隔天,天剛亮的時候,我下樓,看見男孩一臉倦容,靠在摩托車旁,疲憊卻帶著一絲滿足的表情。
「你不會是一直沒走,一直在等我吧?」我故作輕鬆地問。
他搖了搖頭,嘴角揚起:「我回家洗了澡,換了衣服。反正我中午才開店,怕睡了就起不來。」
「所以你等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三四點就到了。」他答得很輕描淡寫,仿佛這一切都不值一提。
我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是05:30。他真的為了我等了這麼久?從板橋到信義,只為了送我去上班?而我走路也不過十分鐘的距離。那一瞬間,儘管不太理解,但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寵愛,像是被全心全意地呵護著。
看著他疲憊卻開心地傻笑,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潰敗了。這種感覺難以解釋,仿佛被他那真切的在乎牢牢牽制住了。我無法抗拒他的用心,無法抗拒他總是試著逗我開心的努力。幽默是我對抗生活的解藥,而他的幽默,恰恰總能踩中我的笑點。
然而,他知道我的秘密男友的存在,知道同事的存在。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內心明白自己那時的自私。在那段時間裡,我在三個男人身上尋找不同的滿足——他們對待事物的方式、對待我的方式各不相同。我用這些片段來填補心中的空虛,儘管清楚這樣做有多自私。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一切,但我卻說服自己沒有真正傷害到任何人——那時年輕的我,無法面對自己的不成熟與愧疚。
早該與秘密男友結束了。打算去會館工作後,徹底與他斷開聯繫。雖然我們同在一家公司,但健身房和會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不再有交集。他對我去會館工作的事情總是興奮又好奇,問個不停。每個人都對我能進入會館感到不可思議,而我自己也覺得這一切有點匪夷所思。
會館,只服務那1%的高端會員,經常有名人出入。要進會館工作,得經歷層層篩選與服務檢驗。我能夠進入,是因為老闆的“眼緣“。最後一關的面試,本該與老闆進行面談,但我卻沒有經歷這一步。我明白身邊的人對我的議論,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會館的薪水更高,而此刻,這才是我最需要的。
至於同事,隨著接觸的深入,才發現他來自優渥的家庭,來健身房打工不過是為了磨練自己。認識他時,我被他的陽光與開朗吸引,但越相處,越覺得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他無法觸及我的黑暗,而他的光亮,也無法驅散我內心的陰霾。
相比之下,男孩更懂我。他來自單親家庭,似乎對我的情感有更多的共鳴。我一直在尋找被理解的感覺,不管是快樂、悲傷,甚至是那些不堪的部分。只要有人能理解我哪怕一點點,那就夠了。於是,我和男孩越走越近,更多時間留給了他。
某個休假日,我打算為新租的房子——那個屬於我自己的小空間,添置些生活必需品。正要出門時,同事打來電話,說他今天也休假,問我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散心。我說打算去買些東西,他馬上自告奮勇要當司機和搬運工,叫我等著他過來。
買完東西後,時間還早,他提議去海邊走走。我曾隨口說過好久沒看到海了,沒想到他還記得。坐在車裡,風吹過我的臉,那一刻,離家後的第一次,我感到一絲輕鬆。所有該解決的事情似乎都已經處理妥當,明天我就要正式開始在會館上班,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我心情輕鬆,有些得意,為自己的堅持感到驕傲。
看著海的時候,他突然開口:「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們不能交往嗎?」
我輕笑了一下,冷靜地回應:「我的情況你知道,現在我唯一需要專注的就是在會館好好表現,我要證明,我能進會館是有原因的。」
「但你不需要這麼辛苦。」他的語氣裡帶著無奈。「只是個工作,我不太理解你到底在追求什麼,但我知道,我想要的就是你。」
他的直白讓我一時無言以對。我笑了,因為他的坦誠也是我願意接納這段關係的原因。他在公司裡毫不掩飾地對我好,甚至公開宣告:「我就是喜歡她,你們要說什麼隨便,但不要在我面前說。」甚至連秘密男友也曾找過他,讓他離我遠點。但他從不退縮,直接表達他的喜歡。
然而,潛藏在我心底的自卑感,讓我無法回應他的愛。即使心底有瞬間的猶豫,我也迅速地將那些情感收了回來。
「你很好,我知道我貪心地接受了你的好,這對你不公平。可現在的我,真的沒心思談戀愛。秘密男友,我幾乎沒有聯絡了,你和男孩也是。」我頓了頓,語氣變得更輕。「我從沒想要欺騙或傷害你,這些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如果你覺得該結束了,那我能理解。你對我的好,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接受。」
他沈默了許久,最後說:「我有點混亂,先送你回家吧。你不會不理我了吧?明天就要去會館了,我還能再見到你吧?」
我點了點頭,心裡對他的體貼滿是感激。如果可能,我也希望我們能繼續做朋友。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到家後,他說想上個廁所,於是跟著我上樓。結束後,我準備送他出門,卻沒想到他突然轉過身將我壓在床上。
「我真的很喜歡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他的眼神中混雜著急切與失望。「你都讓秘密男友這樣對待你了,為什麼我就不行?」
我愣住了,無法相信這是剛剛那個陽光溫暖的他說出來的話。我驚恐地掙扎,大聲尖叫。他似乎沒料到我的反應,慌亂中逃離了現場。
我蜷縮在床上,顫抖著,眼淚不停地往下流。真的是我的錯嗎?坐上秘密男友的車、邀他上樓……這些都是我的選擇。難道正如他所說的,我就是這麼隨便嗎?
就在我哭得喘不過氣的時候,男孩打來電話,說他在樓下。他像救生圈一樣出現,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問我是否要報警。而我,內心某種深處覺得我也有責任,再加上明天就要去會館了,不想再牽扯進這些事中,便拒絕了。
那夜,男孩靜靜地陪我在公園坐著,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哭,而他,一直在我身邊。即便我們什麼也沒說,但卻讓我有莫名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