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原則」｜《 暗黑原則：那些瑞．達利歐沒告訴你的橋水公司和〈原則〉真實故事 》

文／  羅伯．柯普蘭（Rob Copeland）

達利歐的思維中不乏中國式的思考方式。

數十年來，達利歐一直對中國著迷，遠早於西方企業人士普遍關注這個不斷成長的國家。在中國，他發現自己不同的興趣完美結合。

集體主義社會的文化要求公民為了國家和規定，犧牲自我短期利益和滿足感，以換取長期收穫的願景。達利歐在2019年與一名橋水員工錄製的影片中 就說到：「好奇心讓我接觸到中國人，我真的很喜歡也很欣賞他們的品格，還有他們重視的那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後來在訪談中還提到：「如果你要考慮是選擇更獨裁的體制，還是更民主的領導體制，你得為自己做出選擇。不要因為有部分缺點而否定，就當成是中國的獨有特色，凡事都要去看大局。我覺得，中國或儒家的處世方式有許多值得肯定的地方。」

橋水與政府單位的關係，替達利歐打開了一扇通往中國政治核心的大門。他與後來擔任中國國家副主席的王岐山成為好友。王歧山是公認中國第二號人物，負責領導中共反貪腐工作。王歧山的做事風格與橋水如出一轍；在一次與自家副手們的會議上，他居然拿出了他們自身違規行為的檔案。《經濟學人》的報導指出，王歧山的目的似乎是「嚇嚇執法人員」，還說「未能揭露高層腐敗......一律視為『失職』」。該雜誌把王歧山形容為中國最讓人懼怕的男人。

透過王歧山，達利歐了解到中國治理架構的複雜運作。中國正在擴大所謂的社會信用體系，政府設法追蹤每個公民的個人行為，從胡亂穿越馬路這種小違規開始，以這些資料計算出綜合評分，決定這個人是否能獲得貸款、工作或其他福利。中國政府表示，這個制度的目標是要樹立「誠信文化」。達利歐想必看到這跟他所提倡的絕對真相和透明化兩相呼應，以及他在橋水不斷擴大的評分工具和軟體系統，按照員工的性格和所謂的能力加以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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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達利歐受到中國制度的啟發，想在康乃狄克州重現部分類似的制度。他並沒有告知客戶或大眾，而是在橋水內部徵求願意按照《原則》來重塑公司的年輕員工。這份工作很有吸引力，肯定能有機會讓達利歐刮目相看。自願者會進入一批讓人眼花繚亂的全新執法團隊，這些團隊的頭銜十分直接：「原則隊長」是經評估後最了解達利歐的人，前往公司各個部門，負責評估員工是否在日常工作中遵循《原則》;「稽查員」負責監督達利歐沒有直接管理的部門主管；「監督員」 的職責難以明確定義，主要是向達利歐回報其他新團隊的情況。一名員工說：「最慘的就是監督 員比我還早發現問題。」

達利歐新設立最重要的單位稱作「政治局」，借用了中國共產黨決策機關的名字，橋水政治局約有二十四名成員，大多2、30歲。他們由達利歐親自挑選，獲得廣泛權力在公司內部進行調查。

雖然理論上是為了調解爭議，但政治局往往製造新的爭議。這些成員會不請自來地闖入會議或事後聽錄音，並對同事進行評分。凡是有人提出異議，他們會在傳到達利歐辦公桌上之前，就加以攔截壓下來。這根本是夢想成真，現在達利歐到處都有眼線和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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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中國股市暴跌，上海交易所主要指數縮水三分之一。這次暴跌發生在達利歐自認了解的國家， 讓他大感震驚。達利歐在新的客戶通訊報中寫道：「我們對中國的看法 改變了，現在再也沒有安全的投資地點了。」

達利歐的發言無異於他多年來對美國等西方經濟體的評論。然而在中國，這些言論卻有不同的解讀：批評經濟的批評就等於批評國家，這不容外國人置喙，尤其達利歐又自稱是跟中國關係密切的專家。

僅僅過了一天，達利歐就指示公關團隊發布聲明，收回先前的說法：「雖然給橋水客戶的報告屬於私人通訊，也希望持續保密，但瑞 ‧ 達利歐和橋水公司認為，他們的思考轉變被拿來大作文章，希望加以澄清。」部分聲明內容如上，但傷害已造成。

這次惹毛中國人的事件，讓達利歐的震驚與憤怒溢於言表。他無法也不願接受是自己的話語引發這場風波，也在一次次的會議中抱怨媒體忽視了他長期對中國的支持，把他誤解成想利用外國經濟困境大賺一筆的交易員。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達利歐本就急躁的脾氣更是變本加厲。他在走過橋水總部連接二棟建築的室內橋時，注意到柔軟的木地板上有淺淺的凹痕，便下令調查；在得知這些凹痕是由高跟鞋所造成後，他立即制定了一條新規定，發送電子郵件給全公司：橋水禁止穿高跟鞋。

達利歐居然要親自處理地板凹痕的事，再次提醒了他公司管理狀況不佳。2015年感恩節 前後，達利歐召集了橋水最新的高層主管卡普，以及詹森等其他主管，希望聽聽卡普計畫如何運用達利歐新設立的《原則》委員會來整頓公司。但卡普報告的資訊完全不同：他告訴達利歐，橋水有太多人的職責和頭銜模糊不清，只是整天聽別人的錄音、找機會陷害同事。卡普建議達利重質不重量，讓一個人負責就好，給他一些空間做事。過去近十年來，達利歐一直在做完全相反的事。

達利歐回應了這位新幕僚做出回應：問題顯然出在卡普身上。卡普無法理解橋水的高級管理系統。他說：「你沒辦法理解這個概念。」

達利歐開除了卡普，隨後站起來，離開了房間。

在場其他人默默地消化著橋水剛發生的「處刑」，卡普則目瞪口呆。他誠實地把看法說出來，聲稱重視坦率回饋的老闆卻突然要他滾蛋。

✦內容取自《 暗黑原則：那些瑞．達利歐沒告訴你的橋水公司和《原則》真實故事 》ch.17／寶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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