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成為枷鎖

最近看了兩部紀錄片，我無法不想到我的母親。

第一部，講述了一位女性，因愛上一個充滿控制欲的男人，成為他一生的棋子。哪怕真相刺痛，她依然站在他身邊，甚至替他的錯誤辯護。她的愛，像是一把鎖，將自己關進了牢籠。

第二部，講的是一場荒唐的逃亡。一名女獄警愛上囚犯，為了愛，她幫助他越獄，卻最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她的愛，像是一場徹底的失控，讓她迷失了自己。

這兩個故事有不同的結局，但都讓人看到：當「愛」變成枷鎖，結局往往是悲劇。

而我的母親，像極了她們。

我父親做過許多傷害她的事情，但她依然選擇留在他的身邊。每當我問她為什麼不離婚，她總是淡淡地說：「他年紀大了，很可憐，不能讓他孤單一個人。」

她的回答，總帶著一種似是而非的理由。聽起來像是責任感在作祟，但我知道，那背後還有更深的妥協與無奈。

有時，我真的很憤怒。憤怒她為什麼這麼「軟弱」，為什麼寧可耗盡自己也不肯放手。尤其是當她低聲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時候，我甚至感到刺耳。因為我知道，一切都不會好起來的。

但這憤怒很快就被一種更深的悲哀取代。我知道，她並不快樂。甚至可以說，她可能已經忘記什麼是快樂了。她的生活裡，早已沒有「選擇」這回事了。

或許，她選擇留下，只是因為沒有力量離開。而那力量，從來沒有存在過。

紀錄片中的兩位女性，有著激烈又荒唐的愛情故事，而母親的故事卻那麼平靜，平靜得令人窒息。她沒有幫人越獄，也沒有為誰辯護，她只是默默待在那裡，慢慢讓自己的生命消耗殆盡。這樣的沉默，比所有的荒唐更讓人痛心。

我無數次想過：如果我是她，我會怎麼做？我會不會也像她一樣，選擇留下？我害怕，甚至不敢去想像這個問題的答案。

紀錄片裡的故事，是母親的縮影，也成了我的鏡子。那些愛得瘋狂、愛得卑微的身影，似乎無聲地在警告我：不要走上這條路。不要讓愛變成一場消耗，甚至是自我毀滅。

所以，我對自己承諾：我一定要學會愛而不失去自己。這或許是我能為母親，為自己，做的唯一的事情。

但我心裡清楚，這承諾聽起來那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蒼白。因為她還是待在原地，而我仍然無法將她帶出來。

這，才是最深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