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08 伊卡萊的委託-2

　　「磐石城」馬爾博罕，王國內數一數二歷史悠久的古都，以豐富的大理石存量與興盛的建築產業名聞遐邇。

　　由於鄰近肥沃的布瑞威克三角洲，馬爾博罕自古以來便是人口聚集處與文化發源地。

　　變形學派的進駐後，馬爾博罕的經濟與產業更是達到史無前例的繁盛，馬爾博罕的居民因此在藝術、宴會、食物、釀造方面都發展出領先其他城鎮的技藝，如此現象也使馬爾博罕成為王國內獨樹一格的大城，連王室也對領導馬爾博罕的變形學派尊敬三分。

　　而當如今眼見堆積如山的食物提桶，以及數不勝數的碗盤餐具，馬爾仕登才更直觀的意識到變形學派的規模之龐大，伊卡萊指出的送餐地圖更顯示出學派的廣大影響力。

　　「學派內部交給孩子們去分送，我們的職責是找到在城內執行任務的師長，」

　　向馬爾仕登說明的是伊卡萊，如今解除石化狀態後，伊卡萊的模樣再次變回了乖巧又勤懇的學徒。

　　「您確定只要我帶您去到定點，您就能把食物和餐具傳送過去嗎？」

　　面對伊卡萊有些遲疑的眼神，馬爾仕登的笑容幾乎要承載不住自信的光芒。

　　「以全知的米拉里克之名，不用擔心，」

　　馬爾仕登學著艾維朗特以偉人之名起誓，接著便翻身坐上伊卡萊備好的特殊馬車，並好整以暇的躺在座椅上。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這輛『馬車』要怎麼移動？」

　　事實上，「馬車」一詞似乎有些不符身下交通工具的外貌，因為除了基本的車殼與四枚車輪外，馬爾仕登並未看見車體有任何繫有韁繩的馬匹，也未見到用以固定馬匹的車軸。

　　交通工具幾乎不會出現在空間學派的領地，因此載具相關的技術都是馬爾仕登的知識盲區。

　　「這部分也請您不用擔心，」

　　伊卡萊則似提及了自身的專業領域，面上的神情多了幾分肯定與雀躍。

　　「但要請您坐穩了，接下來的速度可能會比較快。」

　　語畢，伊卡萊便跳上了應是車伕所坐的位置，並扶住腰前的橫桿。

　　馬爾仕登感到有些好奇，便悄悄將頭伸出車窗，觀察伊卡萊的一舉一動：

　　只見伊卡萊的眸中散發出變形派魔法特有的銀色光芒，四枚車輪便如響應伊卡萊的魔力般，自軸心散開無數繁複而精緻的變形派符文。

　　下一瞬，前輪觸及的大理石街道立即向下凹去，形成一道固定方位的渠道，後輪觸到的石磚則隆起一塊高聳的小丘，透過高低差令車體有了向前滑去的動力。

　　馬爾仕登發現，隨著車輪離開原先的位置，形變的大理石幾乎是立刻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然而，一旦前方的路面接觸到前輪的符文，石面便會立刻下陷形成渠道，接觸到後輪的石面也會立刻隆起產生下滑的動力，透過這一前一後的相互配合，馬爾仕登驚奇的發現整輛車竟在變形派符文的作用下動了起來，而伊卡萊需要做的僅有以橫桿控制前輪的方位，並持續朝車輪灌注啟動符文的魔力。

　　「哇！」

　　在車體的速度超越一般馬匹的極限時，馬爾仕登忍不住驚呼出聲：

　　「變形派怎麼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坐在車外的伊卡萊忍不住輕笑，似乎很常聽見外地人為盤石城神奇的交通工具大吃一驚：

　　「這是席爾貢大導師的設計，雖然還沒有普及馬爾博罕，目前只能在人流較少的大路上行駛，但已經受到了領導者的關注了，」

　　伊卡萊說話的同時，他的雙眸再次散出一片銀光，似乎在透過減少魔力灌注達到減速的目的。

　　「這麼說起來，今天或許會遇到席爾貢大導師本人。」

　　窗外的氣流頓時有些喧囂，馬爾仕登有些睜不開眼，因此無法判別伊卡萊的表情。

　　也正是在此時，伊卡萊高聲說了一句「我們到了」，並將馬車停到了一處石材傾倒的建築地前。

　　馬爾仕登自此也立刻意會到：該是自己履行委託的時刻了。

　　「Satisqua meco ith venit.」

　　這或許是馬爾仕登今天最常念誦的一句咒語。

　　但也多虧接下了伊卡萊的委託，馬爾仕登才得以一瞥馬爾博罕的城市百態：

　　第一個目標是馬車停下的建築地，馬爾仕登看見變形派法師在大理石上畫下符文，石材便如獲得生命般自行站起，並在法師的指揮下堆疊、相扣、塑形、搭建為穩固的房屋。

　　令馬爾仕登有些訝異的是，即便是已經碎裂的石塊，在變形魔法作用下也能再次黏著、融合，最終重塑為可用的建材，並再次成為建築的一部分。

　　馬爾仕登聽見幾名來自外地的商人嘖嘖稱奇，並嘆道磐石城不愧是建築技藝最為成熟的城市。

　　第二個目標是郊外的果園，馬爾仕登看見表土在變形派法師的咒語中隆起，方便農人採集高處的漿果，變形派魔法甚至讓布幔、石塊等隨手可得的素材搭建為滑梯，令採下的果實能毫不費力的滾入板條箱，大大減輕了農人的負擔與收成的速度。

　　見一個個裝滿漿果的木箱在符文作用下長出四腿，歪歪扭扭的朝送貨馬車「走去」，馬爾仕登覺得很是有趣。

　　馬爾仕登聽見一名農家女孩提到，變形派法師常在收穫與播種時來田裡幫忙，現在已幾乎無法想像沒有魔法協助的生活。

　　第三個目標是鄰近城市中心的治療所，馬爾仕登看見變形派法師替醫者挑選、調配、研磨各式藥草，並透過符文更動患者所在的床鋪或座椅，避免傷患移動時造成的混亂與精力消耗。

　　馬爾仕登看見一名變形派法師陪著一群孩子待在室外，一會兒用石塊造出各式玩具、一會兒讓表土搭成簡易的滑梯，目的不僅是替生病的父母照顧孩子，也是讓生病的孩子享受理應快樂的童年。

　　馬爾仕登聽見身旁一名戴著兜帽的男性說道：「變形派法師對馬爾博罕的影響確實很深遠。」

　　如此說法令馬爾仕登不住認同的點頭。

　　馬爾仕登不是第一次看到魔法與生活緊密結合的光景，但要像馬爾博罕這樣在方方面面都有學派的支持、協助與維繫，王國內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座城市。

　　如此思考的同時，馬爾仕登側頭望向仍在治療所內的伊卡萊。

　　那滿頭紅髮的學徒似乎也與這片土地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誼，幾名醫者與藥草師臉上帶著熱情的笑意，彷彿既為變形學派的付出懷有感激，也為能夠生活於馬爾博罕而感到慶幸。

　　當伊卡萊結束與學派成員的對話後，馬爾仕登見對方朝自己揮了揮手，似乎在表達任務完成的訊號。

　　馬爾仕登因此也朝伊卡萊揮手致意，並似受到眼前溫馨的景象感染般，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戴著兜帽的男子注意到了馬爾仕登的表情變化，便在伊卡萊走近的同時拉開兜帽的一角，對著馬爾仕登附耳道：「看來你還滿喜歡馬爾博罕的，是吧，親愛的大理花？」

　　那瞬間，馬爾仕登只覺全身的血液都要凍僵。

　　「盧瓦耶…！？」

　　馬爾仕登不可置信的喚到對方的名字，回頭後竟也真的見到那雙熟悉的淺藍色虹膜，與那張似笑非笑的促狹神情。

　　自盧瓦耶高抬的眉宇間，馬爾仕登驚覺對方的面貌竟比數天前年輕了幾分，而馬爾仕登上回見到如此異變，則是在盧瓦耶以「懲罰」之名切割一名學徒的靈魂，並將對方的靈魂碎片吞入腹中後……

　　馬爾仕登立即向後退了一步，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盧瓦耶在朝伊卡萊暼去一眼後，竟也迅速向後退去，並帶著一抹勾人的笑意消失在牆角的陰影裡。

　　「『歐涅克斯』！」

　　正當馬爾仕登試圖看清盧瓦耶的去向時，伊卡萊突然發出一聲極大的呼喊，擾亂了馬爾仕登的注意力。

　　馬爾仕登下意識的回頭望向治療所，而見伊卡萊三步併兩步的奔來，面上帶著方才未有的緊張與紅暈，吐出的話語也多了幾分急切：

　　「剛剛學派的師長說，希望我們把車留下……我們徒步前往下一個目標吧？就在附近，很快就能到…！」

　　一股莫名的詭異感突然襲上馬爾仕登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