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絲汀親自前往律師事務所簽署相關文件,但她主要是為了與弟弟亞伯談談。在應付完法律相關的事宜之後,她與弟弟來到附近的一家有彩繪玻璃豪華裝飾的甜點店,空氣中瀰漫著楓糖的香氣且播放優雅的古典樂,他們選了一個不是沙發座的位置,好方便輪椅入座。
「所以亞伯你現在生活有遇到任何問題嗎?」克莉絲汀面顯憂慮。
「姊姊才是,之前還要我不用擔心姊姊,現在卻擔心我了。」亞伯強顏歡笑地說。
「唉,也是。」克莉絲汀點頭同意,他們父母的財產被作為縱火案受害者的賠償金造到扣押,但是亞伯的教育基金有法律保障,接下來她無法作為亞伯的人生榜樣。
「我知道姊姊擔心的是什麼。」亞伯面帶苦澀的模樣說,「說來,放心吧,姊姊,我還是照樣朝預定的目標努力。」
亞伯靜默片刻,眼神堅定,目光直視前方,大航海時代的冒險者,直視不確定的未來,用決心掃除一切陰霾。自信雖不張揚,卻帶著不可動搖的力量。
還真是不可一世的弟弟,克莉絲汀看著他的神情心中這般想著,欲言又止,她知道弟弟正在經歷壓力與挑戰,卻依然堅定地面對未來,這份成熟和隱忍讓她感到欣慰,也些許感到心酸。考慮片刻後,克莉絲汀覺得不需要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
「那我就不擔心了。」克莉絲汀刻意改變語氣讓語調緩和,「今天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連父母都不知道的。」
亞伯好奇地問:「什麼事?」
「等這些麻煩事塵埃落定之後…我決定要答應之前向我求婚的那個人。」克莉絲汀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絲柔和與喜悅,像是為了讓亞伯感到安心而刻意分享的好消息。
亞伯瞪大了眼睛:「答應?所以姊姊要結婚了嗎?是誰?」
克莉絲汀嘆了口氣後笑了一下:「原本我以為不用了,但是既然有弟弟的話,應該向他介紹一下未來的姊夫。」
「那個人,是怎樣的人?」亞伯更加好奇了,姊姊對他來說還很陌生帶點神祕感,甚至感覺不到姊姊有個紅粉知己。
克莉絲汀讓輪椅的智慧型裝置螢幕投影出一張照片,那是她與奈森兩人在工作室的合照,背景是一架剛剛完成的輕鳶無人機,「你或許還記得這個人,他是奈森‧霍克斯,一位開設獨立工作室的機械工程師,有空的話,我想要正式地介紹你們兩人互相見面認識。」
亞伯盯著照片觀察了一些細節,若有所思地說:「原來是之前跟姊姊一起來到家裡的人,我以為只是姊姊朋友,總覺得跟姊姊有點難想像在一起…」
克莉絲汀語氣裡多了幾分溫柔:「以前我覺得不需要告訴父母知道,但是現在想想,亞伯,我們將會是一家人。」
克莉絲汀在回程的路上,她接到了一項委託案件,某一件古文物遭到偷竊,但是委託人不敢報警,只好私底下委託接案偵探處理此事。
雨絲綿密,灰色的街道映著模糊的霓虹,這實在是不應該出門的天氣,但克莉絲汀·雷文斯克羅夫特交代好出門的準備依然赴約。MAVIS輪椅的防雨措施讓使用者不用傘也能在雨天中行動,隨後她進入一家DEI友善殘障人士標章的咖啡館,MAVIS輪椅的裝置俐落地把防雨措施上的雨水刮乾淨,沒有灑地板地,完全不帶給店家與其他人任何麻煩。
外頭依然是淅淅瀝瀝,而咖啡館內此時沒有客人,連常見的嬉皮客也不見蹤影,彷彿被時間隔絕,只餘下一片靜謐。她選了靠窗的位置,視野開闊背靠牆壁,可以隨時觀察到走入咖啡館的客人。她撇眼看了一下智慧型裝置,已經到了委託人林兆權,也就是國家人民建設黨主秘書長,約定見面的時間。沒過多久,門口響起了鈴聲,一名身形肥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看似平常的灰色防雨長外套,進門時刻意觀察店內的客人數量,刻意留意咖啡館監視器位置。
「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貴安。」男子在她面前站定,他的笑容流於表面,目光卻像隻機場的緝毒犬,來回掃視店內每一個角落,「久仰大名。」
克莉絲汀沒有點頭,也沒有寒暄,只是用手指輕輕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林主秘,請坐。」
他坐下,目光四處掃視,似乎在確定周圍是否有不該出現的人。克莉絲汀察覺到了他的緊張,但並未點破。
「我需要你的幫助,」林兆權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說一個秘密,「事情非常棘手,必須完全保密。」
克莉絲汀抬起頭,目光冷靜而直接,「保密是偵探的天職。」讓林兆權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請教案件的詳細細節。」
林兆權的搓著手指權衡著到底該透漏多少,最終他壓下聲音說道:「我們黨…國家人民建設黨的前黨魁遺體,失蹤了。」
克莉絲汀沒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掃過林兆權,捕捉到他的每一絲微表情,緊閉的嘴唇,手指關節輕微的緊繃,無一不在說明,他並未說出全部的事實。
「有更多細節嗎?」她平靜地問。
林兆權猶豫了一下,但很快掩飾過去:「我們已經私下調查了,重要的是,這件事絕不能傳出去,一旦曝光…我們的敵人會抓住這個機會,徹底摧毀我們。」
克莉絲汀低頭看了一眼咖啡杯,思索著這是一場不尋常的委託,失蹤的物品是一具遺體,但是對某些人來說是權力象徵,只是對方透漏的資訊相當模糊。
「好吧,那麼具體的數字嗎?」她抬起頭,用平靜的聲音問道。
林兆權給出了數字,對於普通偵探而言,這是一筆令人心動的金額。但克莉絲汀只是點了點頭:「我接下這個案子。但是需要更多資訊,不然案件就無法偵破。」
林兆權的目光飄動了一下,但什麼也沒說,留下聯繫方式後匆匆離去。
克莉絲汀讓機械手臂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注視著落在玻璃窗上的雨滴,這個案子牽涉到一段黑暗、壓迫甚至令人窒息的歷史。
國家人民建設黨,擁有一座莊嚴肅穆的大樓作為中央黨部坐落於精華地段,這個建於百年前的政黨,主導了一個時代的興衰,是個於昔日橫行一時的政黨,百年前依靠軍閥獨裁建立霸業,將整個國家置於鐵幕統治之下。
然而因為科技研發先進,AI、無人機與機器人造出一波波難以隱藏的資訊浪潮,使得反抗的聲浪滔天而起,抗議席捲街巷,士兵倒戈叛離,這個龐然大物不得不面對民主潮流,將權力交出,從此由高峰跌入灰燼堆中。
國家人民建設黨雖未完全消失,但僅存其名,像一具形同虛設的軀殼。黨的象徵則一直存放於中央黨部深處的陵寢,即是當年獨裁者黨魁夏赫德·黎鴻的遺體。
夏赫德·黎鴻是個很典型的獨裁者,用殘暴、獨斷與自戀來掩蓋貪婪、懦弱與愚笨的本性。生前懼怕死後遭受被迫害者的仇恨報復,並未將遺體下葬,而是命令一個營的軍隊以守靈名義保護自己放置於國家公園內部的遺體。然而隨著自由民主興起,軍隊也逐漸散去,後人將遺體轉移到中央黨部的陵寢封存,視其為黨的歷史象徵。
然而在這個AI、無人機和機器人滿街跑的時代來說,這次案件的遺失物,夏赫德·黎鴻遺體的權力象徵只存在於某些人的幻想當中。
克莉絲汀清楚林兆權不敢透漏太多資訊給她,國家人民建設黨簡稱國民建黨過去作惡多端,夏赫德手下不少屠夫高層在民主浪潮中安全下野安享天年,使得不少人對其無受審判與懲罰心懷怨氣。幾經波折之後,林兆權決定讓克莉絲汀前往案發現場觀察,也就是封存遺體的陵寢,而不是傳遞任何容易洩漏與複製的數位資訊。
克莉絲汀在林兆權的引領下來到案發現場,中央黨部的地下陵寢,克莉絲汀注意到途中經過的關卡、電子鎖以及還有周圍的監視器。這個陵寢擺設、裝潢與設計就跟總統辦公室一模一樣,彷彿古皇帝陵墓準備讓獨裁者在往生後的世界繼續稱王一般,而原本應該擺放夏赫德‧黎鴻遺體的總統座椅,如今失去只剩下空蕩蕩的位置。
「這個案件,只要報警AIPD馬上就能從觀察證據和資訊流中找到犯人了。」克莉絲汀簡單地下結論。
林兆權只是點點頭而已,他心裡也清楚不能報警是因為國民建黨不想丟臉罷了,於是他盡可能地提供給克莉絲汀線索,讓偵探在現場從有限的線索進行推理。
陵寢沒有破壞痕跡,電子鎖只有少數的個人碼能進入,從大門口來到這個陵寢,依序需要經過大門守衛、電梯守衛最後是陵寢守衛三道關卡,由於國民建黨極度厭惡AI、無人機和機器人,所以守衛都是人類,黨部大樓沒有無人機專屬通道。
「盜竊由人類執行,能通過人類守衛,並且消除了監視器關鍵畫面以及電子紀錄,遺體不方便攜帶,同時沒人目擊到竊嫌攜帶可疑物件。」克莉絲汀在輪椅上在陵寢四處觀察,並且讓輪椅的智慧型裝置螢幕投影內部網路的監視器畫面。
「我們過濾了出入人員。」林兆權緊接著說,然後提出幾位人員的資料。
「清潔工和守衛嗎?」克莉絲汀這般心想,國民建黨早就認定這是一起內部案件,林兆權自己不能說想透過偵探來下此結論,「監視器的資料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被刪除了,但是從被刪除的時間對比對出入人員,已經有內定嫌犯的名單了吧。」
「嗯,這個…判決前都是無罪的。」林兆權知道黨部已經內定嫌犯了卻還假惺惺地說道。
「林主秘給出這樣的數字,無非就是要我這個無關的外人來作這個指認兇手的壞人。」克莉絲汀迅速從林兆權給的名單當中列出幾個可疑的嫌犯,全部都是清潔工和守衛這些黨部的基層人員。
林兆權立刻地眉開眼笑,早就預定好這些人是犯人了,「喔!不愧是名偵探克莉絲汀,這麼快就找到犯人了,黨中央的大老會立刻審訊這些犯人。」
貌似已經破案的當下,克莉絲汀卻叫住了林兆權,「請等一下,林主秘,雖然能找到犯人,但是真相卻還沒被找到,我想國民建黨內應該沒有人想要讓真相被公開。」
「嗯…」林兆權思考了一下,貌似偵探話中有話,「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認為真相是什麼?」
克莉絲汀用螢幕投影出時間表,「發現遺體失竊後進行一周的內部調查,才找上我來幫忙,接著拖拖拉拉直到今天才到現場,都快十天了竊盜案至今未見報,你認為除了國民建黨很會安撫新聞以外,還有其他原因嗎?你們早就定調這是仇恨犯罪了吧!」
「想必是竊嫌至今沒有任何行動吧。」林兆權用手帕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國民建黨內部知道這起案件的大老都把矛頭指向仇恨犯罪,不用說也知道前元首夏赫德是什麼人,能安享天年死在任內至今沒有贖罪,有人不滿偷走遺體加以褻瀆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真是仇恨犯罪,那麼為什麼不留下任何『明顯的』證據?既然要褻瀆遺體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來掩蓋犯行呢?」克莉絲汀走向空蕩蕩的總統寶座說,「對遺體潑灑穢物之後拍照上傳到網路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不是更快嗎?」
「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認為不是仇恨犯罪,那麼竊嫌別有目的嗎?」林兆權單刀直入地問。
「鎖定嫌犯為黨內部人士,為什麼又覺得會是仇恨犯罪呢?國民建黨就對自己的黨員和基層的忠誠考核那麼沒信心?」克莉絲汀反問,同時欣賞察著陵寢內其他擺設的總統文物,總統配刀、創黨黨旗和私人收藏骨董,「這個陵寢除了夏赫德的遺體外,還有很多值錢的古文物不是嗎?而這起竊案實在是太完美了,若是仇恨犯罪根本只需要做到破壞就好。」
林兆權驚訝地張著嘴:「那要是…真的如同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所言,那麼竊嫌的目的無非就是…不會吧?」
克莉絲汀點點頭,「沒錯,如你所想,竊嫌的目標就是夏赫德‧黎鴻的遺體本身。」
「不是因為仇恨,難道會是彰顯權力還是當作威脅嗎?」
「國民建黨是看誰擁有夏赫德的遺體來當作權力讓渡的標準嗎?」克莉絲汀微笑地問。
「當然不是,自然是看選民的投票了,只不過 …」林兆權自己也尷尬。
「國家人民建設黨,歷年來支持率也就四捨五入後0.8964%」克莉絲汀搜尋了一下最近的新聞,好來佐證一下自己的說法。
林兆權喘了口氣感覺話題差點被克莉絲汀帶走,「那麼,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現在可以說清楚,竊嫌偷竊遺體到底能幹嘛?」
「你聽說過木乃伊療法嗎?」克莉絲汀讓機械手臂從輪椅附帶的收納包中取出一本古老的雜誌《奇觀:陰謀與秘聞探索2042年12月刊》這是一本充滿都市傳說、陰謀論、怪異邪說等等奇珍異寶的雜誌,書頁陳舊有許多折角和圓圈筆記,被多人翻閱過,雜誌上被人做過很多記號,以及密密麻麻的標籤與便利貼。克莉絲汀讓機械手臂小心翼翼地翻到關於木乃伊療法的文章。
「噬魂」吞服古代強權君王的木乃伊使靈場與往生君王靈能產生連結,強化自己的霸王之氣,可治療各種疾病並且強化服用者的氣勢、輪脈驅動靈魂內星體循環。將木乃伊曬乾之後磨成粉末與龍血、壇灰等混和熬製成一種特殊丹藥,配溫開水加以吞服。
「木乃伊療法?」林兆權慌張地揮手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真的有人相信那一套?」
「怎麼不會呢?國民建黨是一群古老裙帶關係封建派組成的政黨不是嗎?」克莉絲汀地將《奇觀:陰謀與秘聞探索2042年12月刊》放回隨身包裡。她的目光掃過林兆權,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這本雜誌只紀載了類似療法的其中一種配方,類似的玩意兒五花八門可多的。」
林兆權額頭冒出冷汗,努力維持鎮定:「你的意思是…犯人已經將遺體完全…毀掉了?」
克莉絲汀輕輕點頭:「沒錯,而真相終究會浮出水面。」
林兆權一愣,結巴地問:「真相?你是說什麼真相?」
「這種荒謬的療法本身就是個笑話。」克莉絲汀輕聲冷笑,讓輪椅緩緩靠近,直視著林兆權的眼睛,「相信這套療法的人,現在應該是把藥材吃下肚了,然後重金屬中毒、肝腎衰竭、皮膚浮腫、潰爛就會找上他們。等到他們進了醫院,就會真相大白。」
林兆權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面容僵住了。他的手扶著桌子邊緣,像是在極力掩飾內心的恐懼,但眼神已經透露驚慌,「到底要怎麼把遺體偷走還是沒有答案啊!」林兆權不可置信,若克莉絲汀的說法是真的,那黨部拒絕報警又進行如此後耗時的內部調查,其實就是在拖延時間把夏赫德作成藥材吞了!
克莉絲汀輕輕推動輪椅,「反正要曬乾磨成粉的,將遺體分成小塊藏在清潔工具像是水桶、吸塵器或清潔推車之中,然後掩人耳目地帶走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況且監視器與電子紀錄被刪除的時間很長。」克莉絲汀自己莞爾一笑,「夏赫德遺體壽衣碎片嘛,切碎了進垃圾桶也有可能。」
「那誰會是主嫌?」林兆權慌張看著陵寢的擺設,是一直有精心在打掃,這樣一來克莉絲汀的說法還真的有可能。
「嗯,如果只是做一人份服用,偷個一小塊就好,一根指節或者是偷挖一塊衣服底下的肉,根本沒必要整具遺體偷走。」克莉絲汀若有所思地說:「嗯…想必是需求者似乎頗多的吧!如果涉及它國買家,那就沒辦法了。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地方嗎?」
林兆權冷汗直流地思考著,這起夏赫德‧黎鴻遺體的竊盜案,真相是黨內大老指使數名基層清潔工與守衛犯案,然後目的是將遺體作成偏方的藥材服用。同時為了混淆視聽,刻意不報警。採取了毫無效率的內部調查,又刻意定調為仇恨犯罪。
「黨中央那些大老啊…說什麼讓我主導調查,根本是把我當白手套。」林兆權深深地吸了口氣,「這個局我必須躲開了,就到此為止吧!」
「那麼,偵探的工作就到這裡了。」克莉絲汀朝著陵寢外離去,不知是諷刺還是鼓勵的說:「如果林主秘有想法請佔得先機吧!」
離開陵寢來到黨部的大門口時,林兆權的步伐略顯急促。他頭也不回地走到大門前,停下腳步後才回頭,對克莉絲汀擺了擺手,甚至連裝模作樣的政治性禮貌都懶得維持。
「辛苦了。」他口氣乾巴巴地說,像是在履行一項不得不完成的義務,隨即轉身離去,背影消沉地回到黨部。
克莉絲汀站在門口,看著林兆權的背影,嘴角微微揚起嘲諷的微笑。她並不在意這種敷衍的送別,甚至覺得這種直白比那些虛假的寒暄來得更痛快些。此時大雨已經停歇,但讓她感意外的是,門外早已有東西在等她。
AIPD的32B站在大門口,潔白的外殼上覆蓋了不少雨水的小水珠,但依然不妨礙機能運行,機械手臂刮掉頭部顯示器上的雨水,貌似從待機狀態中喚醒,顯示出一個個微笑的表情符號對克莉絲汀點頭。
克莉絲汀讓輪椅行駛到它身邊,抬起頭瞇眼看著它,淡淡說了一句:「唉,沒想到你會乖乖在這個歧視機器人大本營門口等我。」
頭部顯示器燈一個微笑的表情,隨即發出一個低沉而清晰的合成音:「克莉絲汀,出入國家人民建設黨的黨部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該組織百年前殺人如麻且沒有受到應有的審判。」
她聳聳肩膀,慢悠悠地沿著無障礙坡道下台階,輪椅輾過積水濺起小小的水花,「我知道,但是不是還有『老大哥』在監視著我嗎?」她的語氣裡帶著輕佻的戲謔。
機器人將機械臂舉至胸前握拳,似乎在模仿人類的肢體語言,「但是國民建黨的黨部建築物是一棟資訊網路完全獨立的場所。如果發生緊急情況,除非鎮暴武裝強行介入,否則無法掌握您的狀況。」
克莉絲汀停下輪椅,扭頭看向機器人,嘴角浮現一絲頗有興味的笑意,「喔,以後我要是想躲『老大哥』就知道去哪了,這真是不錯的情報,國民建黨黨部,真是個避風港。」她輕輕歪了歪頭,揶揄地補了一句:「喔,你是要調查夏赫德竊案的吧?是有人報警嗎?」
32B沒有回應,只是頭部顯示器再次閃爍了一下,「系統目前無法處理技術規格外的問題,這可能是由於資料庫中的相關內容不足,或者系統設定更傾向於促進社會和諧與共同價值觀的探討,而非聚焦於特定理論或範疇。為了更好地幫助您,我們建議將注意力轉向與集體利益和實際應用相關的問題,這樣可以更有效地實現進步目標。如果還有其他問題或需要進一步的協助,請隨時告知,感謝您的理解與支持。」像是一種無聲的默許,也是AI常見的拒絕回答模式。
克莉絲汀聳了聳肩,將雙手收到3D列印成的假衣服底下,「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如果你還有要忙請自便。」她啟動MAVIS輪椅的自動導航模式,放鬆且悠閒地讓離去。
32B站在原地在目送克莉絲汀遠離之後,回頭默默走入國家人民建設黨的黨部大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