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錯的航向

奈森完成了初步的工作後，午茶時間和克莉絲汀來到她經常光顧的餐酒館，這是一間嬉皮兼具諷刺形式裝飾的餐館，用壁紙偽裝成的書櫃，假裝是用書本堆疊的桌腳，其實只是聚合物射出裝飾。

奈森看著克莉絲汀端起紅茶的模樣，感嘆地聊起自己的過去，「小時候我遇到過類似的事。我喜歡機械，學生時代做了很多無人機和機械人，自己設計組裝的。可是有一次，父母帶了幾個朋友來家裡，其中還帶了一個他們的孩子來。他根本不懂那些機械有多珍貴，完全不在乎，隨意碰來碰去，還把我的無人機破壞掉。」

克莉絲汀手指在輪椅扶手上劃了一下：「所以，當時你父母怎麼處理的？」

奈森搖頭苦笑著，畢竟比起昨天親眼見過克莉絲汀的父母蠻橫且無視法律的作風，自己的遭遇算是比較幸運，「他們就安慰了幾句，你知道就那些，『不要跟小孩計較，不過是玩具而已』這類，就連小孩的父母也毫無悔意講同樣的話。我那時候特別氣，發誓要成為最強的機械工程師，做出比那個更堅固的無人機，讓它無論怎麼摔都不會壞。現在，我確實做到了。」

輕鳶聚合物無人機，仿生學取代旋轉的無人機裝置，仿生扇葉結構上比旋轉葉片更加細緻分擔應力，承受物理衝撞效果更好，奈森在曾經在主流企業從事設計，並且設計出一套完整體系的無人機原型，但奈森後來離開了企業，改成立私人工作室。

克莉絲汀微笑點頭：「那你還記得那天來家裡的那些人嗎？還有那個…弄壞你無人機的小孩？」

奈森沉默片刻後開口： 「記得啊，他們還是我父母的朋友，只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和他們打過交道，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克莉絲汀帶著好奇心問，同時刻意提示奈森， 「不妨打聽一下那個小孩現在怎麼樣了？說不定，你的無人機也給他留下什麼深刻印象呢？現在就問問看，結果可能出乎你的預料。」

奈森輕笑，點頭同意： 「好啊，反正問一下也無妨。」他立刻打了通電話給父母，假裝隨意閒聊並且聊到克莉絲汀的事情，然後隨口問問一些親朋好友，然而知消息後奈森卻非常驚訝。

奈森還未開口，克莉絲汀便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表情上有異樣。

奈森眉頭緊鎖，帶著一絲不安： 「克莉絲汀，我問過父母了。他們說…當年破壞我無人機的那個小孩，現在正在監獄裡服終身刑，因為那個小孩犯下了一些很嚴重的罪行。」

克莉絲汀淡淡一笑，表情平靜地說： 「這個結果其實我並不意外。」

奈森驚訝地看著她： 「不意外？你是說，你早就覺得他會變成這樣？」

克莉絲汀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些許她早就洞察此事的意味： 「是啊。從你描述的那些細節來看，我可以想像得到他是怎麼長大的。他當時之所以能隨心所欲地破壞你的東西，是因為他從小就習慣了不受約束，甚至連他的父母也縱容他。」

奈森若有所思： 「原來是這樣…但當時還只是個小孩，我那時候雖然很生氣，可從沒想到他會走到這一步。」

克莉絲汀口吻沉穩而理性，彷彿化身為多元包容平等說教大師， 「小時候沒有學會尊重別人、沒有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那些錯誤只會不斷累積。」

奈森沉默片刻，若有所思： 「我從沒這麼想過…他們家裡的確一直對他百依百順，而我父母也從來沒真正指責過他。」

克莉絲汀安慰自己的情人說： 「奈森，當年的事情激勵你，造成的價值觀成就了今天的你。你選擇堅持自己的夢想，而他則讓自己沉淪在驕縱和恣意妄為中。」

奈森緩緩點頭，似乎釋然了些許： 「同一件事情造成完全相反的結果嗎？我想你說得對。」思索著克莉絲汀的話。過去的怨恨或許早已不再重要，如今他所擁有的，是自己的選擇所帶來的結果。原本他想分享一些過去安慰克莉絲汀的，沒想到反而被克莉絲汀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