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科學笑話

艾德蒙‧柯溫，著名的古籍收藏家與學術顧問，專精於稀有書籍的保存與拍賣。他擁有悠久的家族藏書傳統與傳承，從文藝復興時期到近未來的數位藏書技術，他的家族收藏了大量稀有書籍和手稿，堪稱書籍收藏界的權威。

是一位風度翩翩、舉止優雅的中年男子，帶有老派的貴族氣息，卻並非高高在上。他喜歡識人，對有見地的藏書人特別欣賞，雖然謹慎低調，但行動果決。艾德蒙不輕易贊揚他人，但對於認同的人會毫不吝嗇地無聲提供實質上支持。

然而艾德蒙低調態度讓他更常以，羅伊德文物與藝術產業保險集團暨全球古文物與稀有文獻保險部CEO，這個身份示人。「沒錯，在下是保險專員，如此而已。」他經常這樣解釋自己的身份，以營造市儈的第一印象，掩蓋真正影響力與博學修養。

他喜歡被當作尋常保險從業者，儘管在古籍收藏界和學術界擁有極高的聲望與專業地位。這種自我偽裝既是保護自己私生活的一種手段，也是他風度的一部分，讓人只注意到他表面上的身份而不去深究他真正的影響力。

艾德蒙·柯溫接到克莉絲汀公寓火災消息時，他正埋首於一份關於中古手稿辨識的提案，身旁滿是記錄與資料。當女助理小心翼翼地走進辦公室，低聲說克莉絲汀的公寓失火了時，他的反應出乎意料地激烈。他直接扔下手中的鵝毛筆，甚至不在乎墨水沾染了文案上正在書寫的文件。他快步走入停車場呼叫了一台公司提供的AI電動車，一進入車內他就立刻指示車上的AI，「前往克莉絲汀‧雷文斯克羅夫特女士的所在地，讓她的Mavis輪椅知道是E.T.的聯絡。」

艾德蒙曾經委託過接案偵探處理一起偷書事件，逮到一個以為書面燙金裝飾是金子作的宵小，當時接案的偵探就是克莉絲汀，但艾德蒙是在書籍拍賣會上才正式認識克莉絲汀的，並注意到她的收藏品味和對知識的深厚熱愛。他對克莉絲汀在書籍選擇標準印象深刻，競標被克莉絲汀看破時也欣賞她的學術眼光，兩人因此成為了好友。

克莉絲汀令艾德蒙深刻的是她著重系統性的變化，包含大量早期科學文獻和歷史文獻，這些資料在數位化時代中逐漸被遺忘與修正。她的收藏廣而複雜，卻具備完整紀載知識的變遷，具有學術研究的價值。

例如一系列書籍紀載人類航空器材質變化的歷史，木頭、帆布到使用鐵、鋁、鈦等元素的合金物質，一直到現在無人機主流輕鳶聚合物。她不止主動建立藏書的數據索引，有時她像惡作劇的小孩將某些敏感且物理上消滅的書，以數位化方式公開在區塊鏈網路上。

這些數位資料立刻吸引大清洗委員會的注意，迅速對這些不良資訊加以標記與註解，同時也將這本不應該出現的書以數位形式永遠流傳在網路上。

電動車啟動，AI通知使用者：「雷文斯克羅夫特女士目前位於奈森‧霍克斯的工作室。」

「奈森‧霍克斯？」艾德蒙眉頭微皺，顯然對這名字毫無印象。「這是哪位？」

電動車AI回應：「奈森‧霍克斯，是一位極具知名度的技術專家。現實生活中，他行事低調，不易被注意，但在技術圈內擁有極高聲譽。許多內行人將其視為機械修復與複合材料改造的隱藏高手，且經常獲得其他技術專家的推薦。」

艾德蒙仍帶著些疑惑，問道：「還有其他資訊嗎？」

「霍克斯先生多次協助雷文斯克羅夫特女士進行機械書庫、Mavis輪椅改裝與數據管理。」艾德蒙聽著AI詳細的解說，臉色稍稍舒緩，點頭自語：「原來如此，克莉絲汀，總人出乎意料。」

因為交通的問題，艾德蒙不得不放棄車輛步行前往奈森的工作室。艾德蒙看到的是一間井然有序、設備齊全的工作室，無人機在空中安靜地移動，周圍是整齊的工具和正在預備組裝零件被工整的排放在預定位置。

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一家ESG評鑑AAA級的工作室。艾德蒙感覺到相當異樣的反差，他想像過克莉絲汀女士可能會暫居在一些朋友經營的咖啡廳、私人圖書館或博物館，但是一家個人機械裝置工作室就完全令他料想不到。

奈森‧霍克斯，正坐在工作台旁查閱機械書庫的設計圖，奈森抬起頭，看見一位身穿西裝、舉止優雅的陌生人出現在門口。

艾德蒙上前一步，開始了面對陌生人時的業務模式，自我介紹道：「抱歉打擾了。我是艾德蒙‧柯溫，隸屬於羅伊德文物與藝術保險部門，專門負責高價值書籍的保險評估和賠償事宜。我來是想確認雷文斯克羅夫特女士的安危，並就保險相關的問題提供協助。」

奈森點頭，冷靜地說：「克莉絲汀在這裡，她沒事。不過經歷了這場火災，她很累，目前正在休息。」

聽到這裡，艾德蒙稍微頷首，顏面浮現一絲隱約的放鬆，隨即恢復職業性的表情，語調依然平穩：「非常感謝您的照顧。此行除了了解她的狀況，我也來做一些必要的程序確認。我們的公司將負責她的書庫理賠，希望能為她提供一些補償。」

奈森對此只是簡短地點點頭，沒有多問，顯得相當低調。

艾德蒙環顧四周，注意到機械書庫的工作正井然有序地進行著，他壓低聲音道：「看得出來，這次的災後處理非常專業。請告訴雷文斯克羅夫特女士，保險公司會協助她盡快重建書庫，無需過於擔心。」

奈森回應道：「我會轉達給她的。」

艾德蒙點頭，準備離開時，看了一眼那些精密的設備。他收起個人情感，保持專業的姿態：「若有進一步的情況，隨時聯絡我。希望一切順利，克莉絲汀的機械書庫能早日恢復原貌。」

說完，艾德蒙不再多言，轉身離去。他的表情始終平靜、克制，只有在走出門口的瞬間才微微鬆了口氣，看來克莉絲汀女士有名可以託付終生的知己。

而奈森則是查覺艾德蒙不是普通的保險業務員，一般人根本認不出來這些零件是機械書庫用的。

陽光穿透採光罩勾勒出克莉絲汀在床上的嬌弱身形，「該起床了，床鋪少了奈森還真冷。」她不情願地睜開眼睛，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氣的行為，她不禁紅了臉，想起自己昨晚在情緒爆發後，那樣無助而又渴望依賴的姿態。那是一種她少有的脆弱，她拉著奈森想投入他的懷抱，從未想過會如此放鬆地將自己交付給他。

昨天在目睹逮捕行動結束之後，克莉絲汀拒絕32B的政府提供臨時居所提議，而是選擇賴在奈森的工作室，離開輪椅用僅存的力氣抓著奈森的床不想離開。

她選擇脫離輪椅，用盡全力躺在奈森的床上，不需要再依賴唇形辨識或其他輔助工具，平時她使用科技裝置讓自己顯得堅強且冰冷，但是昨夜卻選擇完全露出自己的脆弱。她靜靜地牽著奈森的手，任他在她身邊輕輕安撫，兩人靠得那麼近她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奈森也沒有退縮，無言地給予了她想要的陪伴。當她感到他靠近、貼近自己，兩人之間的親密如流動的暖流溫柔地包圍住她，驅散了內心的冰冷和孤寂。

克莉絲汀的情緒在昨夜徹底宣洩過後，她回到輪椅上經過日常的梳洗後將奈森的襯衫蓋在身上，來到居所樓下的工作區，這裡奈森正在組裝機械書庫的零件。

「公寓修復的工作沒那麼快吧？」克莉絲汀好奇地打量著奈森正在組裝的機械書庫，「而且我可能會搬家。」

「剛才有個保險員來過。」奈森見狀放下手中的工作，停下機具並且將手套交給無人機，他快步走到克莉絲汀身邊，屈膝在身邊解釋，「新的書庫融入了輕鳶無人機設計，不用擔心搬家的問題。」他展示了一個可以輕鬆讓無人機拆卸組合分解結構的設計。

「很方便的設計。」克莉絲汀看了一下設計圖，然後稍微抬起手說，「我借了你襯衫。」

「休息了一晚，有覺得好一點嗎？」而奈森好奇地看著克莉絲汀披著他的襯衫。

「奈森，謝謝你，我覺得好多了。」克莉絲汀握緊奈森的手，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奈森，最近幾天我會整理一些事情…」她輕輕一笑，語氣溫柔卻堅定。「等我處理好身邊的事，我會回應你的請求。」

奈森注視著她，微微傾身，似乎不敢完全相信她的話。「妳是說…」

克莉絲汀深吸一口氣，輕輕點頭，溫柔地告訴奈森。「是的，我會同意。」她低聲說，微微一頓，「只是…我需要一點時間。」

她的話雖未直接說出，但已經足夠清晰，她的手輕輕搭在奈森的手心裡，無需更多的言語。

隔日克莉絲汀從床上醒來，靜靜望著窗外的微光，聽見奈森已經在工作室那條自設的生產線上開始一天的工作。出自對奈森專注工作的尊重，決定不去打擾，讓輪椅輔助她輕手輕腳地起身，準備處理自己未竟的事務。當她撥通艾德蒙的電話，準備與艾德蒙談談理賠事宜時，卻接到了令她震驚的消息。

「妳得標的那本書…被偷了。」艾德蒙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語調中夾雜著少見的憤怒。

克莉絲汀心下一驚。那是一本冷門競標價格偏低的拍賣物，2024年第四期第十三卷《分子醫學與基因催化期刊》，因為是印刷刊物所以競標者很少，得標後依照標準作業流程，應該會由無人機送達到她的私人收藏庫或直接送到她手上，卻在準備運輸前被人從拍賣會的保管庫裡偷走。而更令人震驚的是，拍賣物的委託者在自宅遭到殺害。

AIPD迅速介入調查，並展示了驚人的辦案效率。僅在案件發生的當天，AIPD就成功追查到兇手，將其逮捕，並聲稱尋回了被竊的期刊，案件似乎已水落石出。根據AIPD的報告，兇手為了取得拍賣物保管箱的密鑰，謀殺了委託者，然後闖入保管箱偷走拍賣物。

「嗯，請將期刊依約送至我在郊區租用的書庫吧。」克莉絲汀在知道書沒事之後就放下心了，「你是擔心這本期刊可能有段時間會停留在AIPD的證物室嗎？或許我會跟AIPD交涉看看。因為一些事故延期這點，我還是能商量的。」

「妳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一個低俗的殺人犯，會認為一本印刷期刊值得冒殺人作案的風險？兇手根本沒那種品味！」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流露出強烈的質疑，「那些AIPD的電視機頭根本不明白，會想要偷走2024年第四期第十三卷《分子醫學與基因催化期刊》的人，絕對不會是表面上抓到的那個傢伙。」

艾德蒙的話引起了克莉絲汀的警覺，這位古籍收藏專家向來沉穩冷靜，少有如此強烈的情緒反應。她明白了艾德蒙並非僅僅質疑AIPD的效率，而是堅信真相被掩蓋在表面之下，隱藏更深層的動機和秘密。

克莉絲汀同意地艾德蒙的看法，她說，「的確，AIPD使用『全域犯罪檢索與分析系統』可以迅速從通訊資料、監視鏡頭和各種金流資訊逮到犯人，但是這種速成的調查方式，就很容易忽略真相。」全域犯罪檢索與分析系統Global Retrieval and Analysis for Behavior (GRAB)，簡稱抓取系統，AI的高速判斷是效率、無情和獨立性，使得人類驅動這套系統時只信任AI，因為它們是最自私的。

「克莉絲汀小姐，既然這樣我就正式發出委託。」

「沒問題，我收到委託了。」克莉絲汀冷靜地在輪椅扶手上劃了幾下。

「克莉絲汀小姐，那就萬事拜託了！」

克莉絲汀來到AIPD，32B立刻出來迎接。約詢嫌犯？調查被害者？或者是現場觀察？不，都不是，32B經過簡單寒暄之後，就帶著克莉絲汀來到警察局的證人室。隔著單向玻璃，克莉絲汀看著玻璃後面擺了大約模樣類似的六本書。克莉絲汀看了看說：「四號那本。2024年第四期第十三卷《分子醫學與基因催化期刊》就是了。」隨後無人機就把克莉絲汀指證的書本帶給她。

32B禮貌地問：「克莉絲汀，需要喝點什麼？」

「你們局裡有人類能喝的東西就隨意。」克莉絲汀讓機械手臂開啟2024年第四期第十三卷《分子醫學與基因催化期刊》開始閱讀裡面的文章，這本期刊每一頁都很乾淨，這跟現代能查到的其他期的《分子醫學與基因催化期刊》數位板不一樣，數位板都被貼上了已證錯誤的浮水印，每個引用的部分都被另外貼上諸如：＃無關＃誇大引用＃無效引用＃錯誤引用之類的標籤。

然而她手上這本2024年第四期第十三卷《分子醫學與基因催化期刊》則是在21世紀被當真正學術論文出版，如今現存的版本都被人塗黑或者用偽科學遮罩噴漆覆蓋，貌似是大清洗的手筆，但是在克莉絲汀來看這可能更像是自我審查。至於這本書有沒有冤枉呢？至少對克莉絲汀來說，她不會採信這本書大部分的論文。

其中一篇論文光標題就吸引了克莉絲汀的注意。「跨分子適應性基因激活療法」這篇論文以極具誘惑力的語言聲稱，「跨分子適應性基因激活療法」可以透過調控神經細胞的基因表達，恢復受損細胞的功能，甚至「逆轉」退化性疾病。

在實驗模型中，論文列出了某些動物試驗的數據，宣稱該技術成功刺激神經修復並恢復了部分運動功能。這些片面的「成功結果」讓它看起來彷彿是ALS等神經退行性疾病的潛在療法，但實際上數據經不起驗證，且充滿科學漏洞。

對於克莉絲汀來說，這篇論文無疑是一個精神層面的挑戰。她自己的病程無情且不可逆，這種療法的承諾對她而言就像一道曙光。另一方面，她作為一個具備常識與理性的人，論文中的諸多錯誤和危險的假設，貌似在深邃的海底有一點光茫，但那卻是深潛掠食者用來吸引獵物的餌。

「為什麼你特別關注這篇論文？」32B表示，當然這也透漏了老大哥正在監視克莉絲汀，留意到她已經有好幾分鐘停留在期刊的特定論文上。

克莉絲汀冷靜地說：「我在假設自己若是幕後真兇，會為這本書不惜殺人的目的。」

「妳的假設無法成立，」32B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冷靜而毫無感情波動，帶著一種難以違抗的AI否定模式，「AIPD已經運用全域數據分析模型對嫌疑人的通訊、交易記錄、行為模式以及所有可能的社交關聯進行了全面覆蓋式交叉檢索。」

它頓了一下，像是在給克莉絲汀時間消化這些詞句，接著補充道：「結論顯示，該兇手的所有行為動機均為獨立作案，不存在任何幕後指使者或協力者。根據預測模組，其殺人行為是因自身高風險、高回報心理驅動，與妳所假設的更高層級動機不符。」

32B稍作停頓後，語調微微強化了一些，彷彿在提醒克莉絲汀：「進一步的假設與現有證據不相符，將被視為無效推論。」

「你說的是GRAB結果。如果AIPD覺得破案了為什麼又要允許我做這些事情？靠著我是書的擁有者這種私人關係，就讓我一個外人來查閱證據？」克莉絲汀輕描淡寫地回應，但她依然看著期刊上的論文，「AIPD中屬於老大哥階層的主管人物，他不相信AIPD已經靠GARB破案的結論。」

「無效推論。」

「因為AIPD不會檢查這本期刊與案件的連結。」克莉絲汀翻閱著期刊說。

「AIPD已經將期刊內容比對…」32B此時突然陷入延遲。

「內容，但是我手上這本『書』並沒有。」克莉絲汀讓輪椅的機械臂遞出筆記私下來的紙條，「我已經找到了，在特別感謝頁中，史蒂芬‧佛吉‧東尼。」紙條上寫著期刊的特別感謝頁提及的人。

32B讀取後陷入了短暫的停滯，頭部的顯示器旋轉出一個沙漏圖案，一分鐘後，機械音冷冷響起：「AIPD特勤組確定出動。」

AIPD局裡的氣氛瞬間變得不一樣，走廊上繁忙的腳步聲響起，原本死沉沉的警局突然喧鬧起來，人類員警罕見地穿著M.A.V.I.S外骨骼，無人機、人類機師駕駛的旋翼直升機和各種燃油警用車輛出勤的聲音。

「只是給出一個名字就立刻出勤，看來只需要針對目標深度演算過後，GRAB系統也抓到蛛絲馬跡了。」克莉絲汀自信卻又冷靜的表示。

「克莉絲汀的邏輯是什麼？」

「5W1H。」克莉絲汀回答得像是給學生改作業的老師。

32B同意說，「兇案既遂，兇手就逮，所以只有為什麼。」

「特別感謝頁中提及的東尼，我記得這傢伙。」

「從克莉絲汀的見解來看，是紙本資訊與數位化資訊的落差。」32B對這結果有備而來迅速回答結論。

「這個名字在我蒐藏的過期醫療相關期刊上出現過很多次。」克莉絲汀的手指指著自己的大腿，「畢竟我是這種人，所以讀過不少相關論文。數位板期刊應該都把史蒂芬‧佛吉‧東尼被刪除、註記或抹消了。我先聲明，我很清楚大清洗不會幹出抹除這種事，真正抹除史蒂芬‧佛吉‧東尼的應該是學會內部。」

32B頭部顯示器上表達贊同：「這使得GRAB在整體案件上對東尼的優先度下滑。」

「關於演算法的問題就交給專家吧，但是真正的『動機』我還沒查明，這件事情可不是讓你們AIPD再多抓個幕後主使者就完事的。」克莉絲汀抱著期刊說：「艾德蒙的委託還沒結束，我必須去問問這位在特別感謝頁中的人。」

史蒂芬‧佛吉‧東尼是個有錢的老頭子，至於他如何致富？反正不是正當管道。犯嫌擁有許多保全機器人，由於第二法則絕對服從人類的這點上，社會一致共識機器人必須服從自然人，而非法人、機關與司法機構，這導致了AIPD的警用機器人勢必會與犯罪的保全機器人產稱大規模衝突。

克莉絲汀慢悠悠來到現場時東尼的花園豪宅時，逮捕行動已經結束了，大量警用機器人與保全機器人發生嚴重衝突，遍地都是機械的殘骸，最後還是人類員警穿著MAVIS外骨骼突破保全機器人才逮到東尼。

人類員警在某些道德層面上因為有機器人保護這層關係，使得他們常常過度使用暴力，例如即使已經逮捕犯嫌，也依然持續施用暴力直到犯嫌無力抵抗。

克莉絲汀來到了史蒂芬‧佛吉‧東尼面前，這位東尼看似是一位白髮蒼蒼的糟老頭子、邋躂的嬉皮穿著、西元2024年的非二元裝扮，但他已經被警察用鞋底親切問候了一翻。

他看到克莉絲汀靠近時，驚訝地伸出手，「那本期刊！那是我的東西！」

她手中拿著那本期刊，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倦容卻依然執拗的老人，因為他亂伸手又被員警一腳壓制，「現在這是我的東西。」

「妳來做什麼？」東尼的聲音沙啞，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屈，「妳不就是那個拍下這本期刊的藏書癡嗎？」

克莉絲汀抱著期刊，語調平靜：「在這樣的時候，居然還在意這本書。」

東尼嗤笑一聲：「當然關心！這本書是我的機會，是我被抹消的一切的證明。」他的眼中透出憤怒，「我投入了數百萬資金支持這些研究，但學會那群懦夫因為害怕大清洗委員會，連研究都不敢發表，就把我捨棄了！還抹除了過去我的研究內容，用我的錢，用我的錢就卻把我給捨棄掉。」

克莉絲汀微微挑眉：「所以，你認為搶回這本書，能讓你重新站上舞台？」

東尼掙扎著想站起來，但被人類警官壓制在原地。他咬著牙，語氣中滿是不甘：「妳知道這篇研究的價值嗎？如果被公開，就算學會阻撓我，還是會有志同道合的人跟我一起重新推動這個療法！不管大清洗會怎麼審查，他們不能否定我的贊助是推動這些技術的核心！」

克莉絲汀搖了搖頭，語氣依然冷淡：「技術？妳在為自己的名譽辯護？」

東尼瞪大了眼睛憤怒地大吼著：「我是科學家！可這就是科學！需要突破！需要挑戰！」

克莉絲汀指尖輕輕敲擊懷中期刊著書脊：「你知道為什麼你的名字在數位資料中都被抹煞了嗎？」

東尼被這句話激怒：「因為政治和資本而被埋沒的真相！出版期刊的會學畏懼大清洗所以把我的名字都刪了！」

「或許吧，」克莉絲汀平靜地回應，隨即語調一轉，帶著諷刺的笑意，「對科學家來說我不過是個書痴，但是我更清楚大清洗是什麼模樣，學會雖然收了你的錢，勉強的完成這篇期刊，但是裡面的論文實在太可笑了，所以學會之所以這樣作，是為了保護出資人的名譽。」

她的話如同一根尖刺，扎進東尼的自尊，「我的名譽？」

「如果你期待公開期刊的話，我也可以幫忙就是了。」克莉絲汀點點頭。

東尼憤怒地說：「社會將會證明我是對的！我們走著瞧！」最後警察押走悻悻然的東尼。

克莉絲汀回到奈森的辦公室後，用她的私人數位掃描系統，將期刊完整數位化，並將其上傳到公共區塊鏈資料庫。她知道這一舉動會吸引來大清洗委員會的注意，但她並不在意。

「知識的價值，只有公開了才能證明。」她喃喃自語，語調中帶著一絲諷刺，「無論是改變世界，還是改變笑話的定義。」

如預料般，大清洗委員會迅速對期刊進行了全面的審查。他們沒有刪改內容，而是開展了一場公開羞辱的行動，將每一段實驗記錄與理論基礎加上了大量的註解，明確指出其中的錯誤與不合理之處。

批註中充滿了冷嘲熱諷的語氣，例如：「這種假設僅需高中生物知識即可推翻」，「可能連作者本人都無法描述這段公式的意圖」

這本期刊連同史蒂芬‧佛吉‧東尼一起被釘在恥辱柱上。大清洗委員會將這本期刊作為負面典範永久保存在資料庫中，並將其歸類為「高危誤導性研究」。他們發布聲明：「這本期刊不僅未能推動科學進步，反而成為訛詐名譽與研究預算的警示案例。」

東尼期待的青睞者、共同研究還是支持者都沒有出現，不論是在現實或者是網路上，史蒂芬‧佛吉‧東尼不是一位科學家，他只是到處花錢買學位的文憑消費者。

克莉絲汀在螢幕前瀏覽委員會的註解，嘴角浮現一絲微笑：「笨蛋的恥辱柱…也算是某種形式的永垂不朽吧。」她將期刊交給無人機讓無人機帶回倉庫，低語道：「或許這不是未來的一部分，但至少讓它完成使命。」

克莉絲汀順手開啟一個拍賣委託，2024年第四期第十三卷《分子醫學與基因催化期刊》註記：史上最「科學」的笑話，還沾了人命。

競標價瞬間暴漲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