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雨

首次載著妳走夜路，飄著三兩滴雨的冷。

---你應該穿厚點。

忐忑的是妳的報告結果，也盤算著新院區的路要怎麼走？

這是第五趟了，穿街過巷，就當是來一回夜遊吧。

牽著妳的手從停車場走進大門上二樓尋找診間。

這兒我是初來乍到初生之犢，而非識途老馬。

恰恰過了一號。

醫院，在夜裡顯得格外清冷。

醫生說，先開三個月鐵劑，再回診，建議到婦產科再檢查。

雖然像交保候傳，倒也鬆了口氣。

路，還得往回趕。

---妳看右前方那一支專門在測超速的，我就曾被測到，罰1200。

---好貴喔！

那應是十多年前的莽撞。

暈黃慘白交織的公路，曾鋪陳著許多小故事，在不經意間，

我們常被分配到某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以形成時代。

---妳看左前方那一支也是，只是它照不到屁股後面的牌照，哈…….

我阿Q式的笑聲，差點忽視了橋頭邊上的紅燈。

---餓了嗎？

其實是我想吃肉，晚餐的粥早已化為膀胱的高潮。

---燒烤。

很是俐落，一如所料。

於是從郊野的荒蕪竄進鎮區的霓虹，拎回一袋烤香。

---環行一週，凱旋歸國。

我說，晚安喔。

車位有限的員工停車場被工程車佔據了通路，令要回家午餐的全擺出臭臉。

一個人兩隻腳，額外又裝上四個輪子行走，遮風蔽雨的舒適，卻也常陷入動彈不得當

中。我這五十步的偶爾也可以笑笑一百步的，因為我一直都是兩輪的而已。

整日一通電話都沒響起，桌前的座位也空了一日，施工中的電鑽強勢的粉碎虛空，

堅硬刺激的達達聲，迴繞於室內，像是這午後飄雨點滴在水面撩撥起的漣漪，

一圈起一圈沒，圈圈纏捲清思，

偌大的辦公廳，各單位都是坐西朝東或坐北朝南或坐南朝北，獨我坐東朝西，

而人人面前的一張螢幕，各成一世界，滑鼠成Key，按啟無聲無息的網絡，通聯著業務，

也是征伐的戰場。

一隻大雞腿，兩塊滷肉，狼吞虎嚥的像餓鬼投胎，三明治或粥皆非典型的餐，

我只能在午餐在辦公室桌上，獨自狠狠的大吃一頓，雖然只是一個便當，

卻是每日最感意足津津有味的片刻。

難怪俗云：能吃就是福。

可見我還健康，還有福氣。

常問自己，是否就這樣的如此雲淡風清甚或無為以消磨人間歲月？

文杏裁為梁，香茅結為宇；

不知棟裏雲，去作人間雨。王維-文杏館

多年已去，難以自撐棟樑，況作人間雨？

不過能隨心隨意隨處，便是在雨中了。

2017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