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為了遠離,而是為了能有一次真正活下去的選擇。」
陽光像是勉強穿過雲層的光線,
灑在院子裡的一半樹葉上。空氣有點黏,但不至於悶。
他沒問,她卻主動開口。
「我其實原本不是這裡的人。」
她手裡握著一杯沒什麼香氣的熱茶,
聲音低而平穩,
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以前我住在高雄,
有家人,有工作,也有朋友。
江柏諺——
我們那時候的關係……
只是家族聯姻對象。」
「他脾氣不好,控制慾很強。
我說不想跟他在一起,他就打我。
他說愛我,卻把我關起來。」
她說得平靜,
記者只是靜靜聽著,沒插話。
「我某天趁他不在家,逃出來。
坐了夜車,一路逃到這裡。
剛開始只是想躲幾天,
後來遇到村長太太,
她把我介紹給爺爺。」
「爺爺收留我,
不問過去,也不問將來。」
「後來每年我都會來民宿,
來這邊幫忙爺爺。」
她看著前方某處,眼神微微有些亮光。
「今年村長找承澤回家鄉,
剛回來的那時候總是很安靜,
從沒多說什麼,但他總在。」
「他帶著我體驗他的生活,
修魚網,修石滬,曬魚乾,抓螃蟹。」
「原本每天都很開心,
一直到某天,江柏諺來了。」
她聲音更低了些,像怕驚動什麼。
「他就站在民宿門口,
大聲叫我名字,說我是他的人,
要我跟他回去。
那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看著,
我站在樓上,腳在抖……但我沒有下去。」
她停了一下,
語氣像被壓住的潮水終於翻上來:
「是承澤走出去,一拳打在他臉上。
那聲音我到現在還記得——清脆,
像終於有人幫我說了『夠了』。」
「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但兩週前,
有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來找我。」
她看著記者。
「他說他是江柏諺的哥哥,
叫江柏宇,是個律師。
他沒有動手,也沒大聲,
他甚至給我倒了一杯茶。
離開前,他對我說——」
她重複那句話,眼神沒有焦距:
「『人活著嘛,有時候適當的沉默,
是對彼此最體面的結束方式。』」
空氣沉了一拍,
記者終於抬起眼看著她。
她又說:
「但他走了之後,村子就開始變得怪怪的。」
「有幾個新面孔,常常出現在村口。
每天一樣的時間,站在同樣的地方,
卻從沒跟任何人講話。」
「他們不問路、不買東西,
只是一直看著這裡,邊記錄著什麼。」
「我不知道江家要做什麼,
但我知道,這不是結束。」
她低頭望著茶水,指尖貼著杯緣,
輕輕開口:
「一切都很奇怪。」
「我知道江家有很大的背景勢力,
但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做什麼呢……」
她抬眼看向他。
「我只問你一件事,你知道真相嗎?」
「這不是請求,而是拋出一把刀——
看你,是想裝傻,還是想跟她一起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