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責之說,如果他一開始就告訴江鈺,她根本不會喜歡他.
江鈺整個人早就木了,聽這話在心裡冷笑,覺得宋責之給她下套.
男人有個孩子,她完全接受不了,她才幾歲?她憑什麼當別人的母親?更荒唐的是,她竟然稀里糊塗地就當了自己最看不上的小三!她是有多缺男人、多犯賤才會淪落到這一步?這事傳到她爸媽耳裡得打死她.
江鈺什麼都不想再聽,抓起包包就想走.宋責之眼明手快地死死攔住她,要江鈺給他一點時間,說他能解釋,他是認真的.
他叨叨絮絮地講,兩人已經分開幾年了,前妻怕傷著孩子不願意離婚,對外都說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得不暫時分開住,每個月都會把小孩帶給他一兩天.
宋責之說他倆絕對不可能再復合,這就是個過渡期.
江鈺聽著那聲前妻覺得十分諷刺,分都沒分乾淨呢!這算哪門子的前妻?宋責之斷斷續續說了很多,她其實沒怎麼聽進去.心裡又驚又怒地回想這兩年來的一切.
所以她從沒去過他家.
所以宋責之週末偶爾會有家人來看他.
所以宋責之這個年紀還形單影隻.
所以IT總說他顧家好男人;所以安柏讓羅一杰問他;所以外面遇到的朋友老問江鈺是不是他老婆.
宋責之這麼熱衷賺錢,大概也不只是因為早年家裡變故的關係,怕是多少為了要付贍養費養孩子.
她確實天真.
江鈺還想往外走,宋責之半強硬地扯過行李放進房間,伸手替她關了門,宋責之實在是長了八百個心眼,訂的是個帶小吧檯的一廳一室.
"你現在如果不想看到我,我就在外面待著."他哄著她這時間下山要起大霧.
江鈺在房間裡面慢慢蹲下,覺得這一切實在是無比荒謬.
江鈺想她是不是直接把離職單甩了,從爛泥裡脫身,心裡卻有些不服氣:做錯事的分明不是她,為什麼她要捲舖蓋走人,搞得跟隻喪家之犬一樣?
腦子亂糟糟的.
這會兒她的憤怒和震驚遠遠超過傷心,眼淚都掉不下來,滿心只想把宋責之給劈了,其他的暫時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男人靜靜的在外面坐著,等到時間晚了就去收拾點東西拿過來,江鈺把門鎖了不讓他進,他乾脆就在門口坐下跟她說話,內門隔音根本擋不住,擺明了強迫人家聽.
宋責之嘴上講得簡單委婉,江鈺心裡補全得瓷實,她依著男人的尿性,幫他把那些不好說的補上了缺角,覺得宋責之真不冤.
男人說,家裡破敗以後父親開始酗酒,母親每天都在哭,一兩年後好不容易找了個工作振作起來,日子卻大不如前,夫妻之間的嫌隙無法彌補,母親沒多久就二婚拋下宋責之,父親終究一蹶不振.
宋責之從小少爺變成小童工,然後又從童工變成孤兒.
他就想早點有個家,很早就結婚了.
男人想找個愛人,想找個人相知相守不離開他,宋責之太孤單了.
或許是這婚結得太早,也或許是越看重的越容易丟失,夫妻生活並不融洽,不過兩三年就變成了怨偶,有時候男人氣得負氣出門,有時候女人直接摔門離家,分分合合好幾年,最長的一次,兩個人近半年沒連絡,連為了什麼吵架都想不起來.
一開始各自都還懷抱著一點希望,覺得放手了,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會回來,就算沒能克服婚姻裡的磕磕絆絆,也沒真正斬斷這份緣份;心死了以後更是直接擺爛,覺得真的有需要處理身份的那一天再談.
最荒唐的那段時間,兩人各自在外面交了男女朋友,期間女人還能三不五跟他聊天約他吃飯,不知道是想刺激他,還是真的前衛平和地跟身處開放關係一樣.
宋責之不是沒想過乾脆讓人走,可是女人一分手就回來跟他哭,彷彿男人還是濃情蜜意時候的少年郎,倦鳥歸巢的那根枝椏.
宋責之心裡複雜卻也沒拒絕,他早丟了那份年少柔情,白上門能洩慾的為什麼不要?這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男人本就事業心重,失望以後,感情更是對他來說可有可無,要不是怕得病,他八成能去買,男人跟女人不同,有些酒放得愈久愈貴重,有錢有勢了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於是就不小心睡出了個小孩來.
宋責之知道自己搞出人命來的時候,女人已經懷了四五個月,不可能硬把小孩拿掉.
豆子大小的胚胎,五十天就有心跳,五個月甚至都有胎動,他能怎麼打掉?再冷心冷性,那是一條命,那是他的孩子.
兩人不是沒為了孩子嘗試過.
可惜大夢經年,人事已非,誰都不是當初那個滿腔熱情的小姑娘、少年郎,最初的分歧本就沒解決,兩人貌合神離期間欠下的種種情債跟過往,更是時不時冒出頭來刺得人遍體鱗傷,人生最無奈的是時間,最難的是人,勉為其難的愛情就此破局,女人再度搬了出去--帶著那個無辜的小男孩.
江鈺裹在棉被裡靜靜地聽,居然對素未謀面的妻子生出了點同情.
You get what you wish for.
某種程度上,男人確實找到了一個不放棄他的人,她甚至給了宋責之一個孩子,一個家.
Be careful of what you wish for, you might probably get it.
她大概還愛著宋責之.
xmaseve: 寫到這邊, 終於能下不討喜的hasht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