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盛大的接風宴。一張大圓桌旁擺了十張椅子,二姑理所當然坐了主位。除了我夫妻倆之外,所有人都到了。初次見面,我忙著在心裡默記誰和誰是一家人。
「沒見著大嫂和紫欣?」我問。紫欣是大哥讀國一的女兒。
「你大嫂今天做晚班,紫欣晚上補習。」大哥答道。眾人坐定,服務員在每人面前架了個小火爐,爐上煮著酸菜白肉鍋。服務員把一盤盤的牛羊肉片、野菜、土豆絲,還有些不知名的菜餚一樣樣送上桌來。
「東北地方冷,主要吃的是燉菜,這是小雞燉蘑菇,這是鍋包肉,這是地三鮮,這是黏豆包......」二哥不厭其煩,一樣一樣地介紹著。
「怎麼說呢,東北人性格豪邁,飲食上不像江南那般精緻,但別有一番風味,明琰、舒芸你們都嚐嚐,來了東北就要嚐嚐道地的東北菜。」大哥道。
「喝點啤酒?也有白酒。」
「啤酒可以。」我說。當下能喝酒的倒了酒,不能喝的以茶代酒。
「我們大家舉杯,明琰、舒芸他們遠道而來,這一趟不容易。我們致上十二萬分的歡迎。」二哥臉上堆滿著笑容,仰著頭一口氣喝乾了杯中酒。
二姑媽居中坐著,手指著二哥笑道:「這旭新,平常要吃他一頓飯可不容易,今天二姑是託你們兩個的福來了。你們可不要客氣。要是不合適,我讓他們再換幾樣來。」我和舒芸連忙謙遜了幾句,直說盛情可感。
「媽,你不動筷子,沒人敢動。」二哥道。
「就你話多。來來來,大家吃菜。」二姑夾了些菜往小火鍋裡放,鍋裡的白湯熱氣蒸騰。
席間表外甥女、表侄兩位年輕人沒什麼說話,二哥向身旁的兒子育謙使了個眼色。育謙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的模樣,二哥用肘彎又碰了他一下。一會兒他舉杯站了起來,大聲道:「我敬叔叔、嬸嬸一杯,歡迎來到齊齊哈爾,祝願祖國繁榮昌盛,兩岸早日統一。」在座的人都被逗著笑了出來。我們被這舉動嚇了一跳,不敢託大,連忙舉杯回禮。我道:「育謙真會說話,小小年紀有大將之風。」
落座之後,大姊問:「明天計劃上哪兒走走?」
大哥道:「札龍看丹頂鶴。我們齊齊哈爾玩的地方少,札龍肯定要去看看。」
「這次來了能待多久?」二姑問。
「明天晚上的火車往牡丹江,去看看鏡泊湖。然後回哈爾濱搭飛機到南京看大姑去,再到鳳台老家上墳。」我說。
「這麼趕?」
「沒辦法,才一星期的假。」
二姑點了點頭:「去老家上上墳是好的,認一認地方,以後有機會也帶上台灣兩個弟弟到大陸上來轉轉。這幾年大陸上進步很多了,不比當年的一窮二白,外面說的哪有自己親眼看的可靠?」
隔天吃過了早飯,一早大哥、二哥已到了賓館大廳等著。大約開了半小時的車,已到了齊市東南方的札龍自然濕地保育區。園區裡養了數十頭的丹頂鶴,放飛時間一到,數十頭丹頂鶴自圈養處成群飛出,姿態優雅,煞是好看。藍天綠地,天氣宜人,教人心曠神怡。
「這是夏天,冬天時冰天雪地,那又是另一番景色。」大哥說。
「冬天也放飛丹頂鶴嗎?」我問。
「放,總是要放它們出來活動活動。只不過零下二十多度的氣溫,那鶴飛起來便沒那麼精神了。」
離開齊齊哈爾之前,我們與二姑話別。我依母親的囑咐拿出錢袋要交給二姑,二姑一見之下笑容收斂,正色道:「你這是做什麼?快收回去。我們這裡生活好過的很,你母親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我不缺這個錢。你要再這樣,我就不認你這個侄子!」如我所料,雖然是母命,我可也不能硬塞給她,只好作罷。
夜色中的齊齊哈爾車站,路燈把站前廣場都照成了一片黃,時間還沒到我們不急著進站,只是閒逛著,拿出數位相機見著東西就拍。遠遠走來兩個人,舒芸拉著我說道:「那兩人看著像是大姊和姊夫,是不是?」
「不會吧?」
等到兩人走近了,還真是他們倆,手上拎著兩包東西。我們忙著迎向前去:「你們怎麼來了?」大姊道:「你們到牡丹江要十多個小時,這點東西給你們路上餓的時候吃。」
盛情難卻,我們推讓了一會兒才收下,終於在檢票口前道了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