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消失後,映入眾人眼簾的並不是金碧輝煌的藏寶室,因為一種奇特的灰色霧氣瀰漫在內部空間中,光線無法穿透這奇怪的霧氣,眾人的視線只能依稀看到霧氣內約十五呎左右的視野。
除了霧氣外,唯一能看到的特徵是地面鋪著的暗紅色的地毯,這張地毯是由某種不知名的獸毛所製成,雖然在時間流逝下已經有些乾裂,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價格不斐。
沙爾奇依照之前隊伍商量的策略,朝旁邊退開,沒有搶著靠近。達瑞克上前疑惑地看著門內空間:「這是什麼?毒氣?」「幽界迷霧。」皮尼耶說:「西拉爾王朝的魔法師們用這個來遮掩住寶藏,所以任何預言法術才都無法指出寶庫的位置。這霧氣對人體沒有危害,但如果你們擔心的話,也可以不用進去。」
法拉汀也靠近門口,但他顯然沒看過這東西,他有些狐疑地看向自己同行:「我沒聽過幽界迷霧這東西,你真的確定它無害?」
皮尼耶冷淡地聳肩:「信不信隨你們。」
失落千年的矮人寶庫就在面前,任何人都不會想錯失機會,但這種霧氣看起來實在詭異異常,所以也沒有人願意先踏入。
皮尼耶繼續對同伴說:「這霧氣除了會影響視線,也會抑制聲音的傳播距離。記住當初我和你們說的。」
他說完,毫不猶豫地跨入門內,身影被霧氣所吞噬。陶諾與達瑞克看著皮尼耶進去,等了幾秒鐘,見門內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也不知是否安全。達瑞克瞧向沙爾奇等人,沙爾奇沒有忽略剛才皮尼耶說的話:「他當初和你們說了什麼?」
「不關你的事。」達瑞克哼了一聲:「你們打算怎麼樣?」
「哈,這也不關你的事。」
「你們不進去?」
「當然要。」沙爾奇不再搭理他,走回法拉汀和莫斯雷德旁邊,他對莫斯雷德還是有些不太信任,但至少與另一個隊伍比起來,可能相對好一點。
更重要的是,他要讓達瑞克等人相信他們是一夥的,所以現在門外可是三對二的不平衡局面。
「怎麼樣?」他低聲問。
法拉汀說:「雖然看起來沒有危險,但…未知的東西總是沒人可以保證安全。可惜我沒有造風術之類的法術可以驅散這片霧氣。」
「這霧氣也可能是強風無法驅散的。」莫斯雷德低聲說:「那個法師顯然知道更多事情,既然他都進去了,我想應該沒有問題。這裡要留意的是人、而不是陷阱。」
莫斯雷德抽出長劍,和遠處的達瑞克與陶諾說:「不是針對你們,但裡面可能還有其他危險。」
「膽小鬼。」達瑞克撇撇嘴,他腰間與腿側都有綁有匕首,觸手可及,對他來說是否先抽出武器差異不大,至於陶諾則是本來就扛著戰斧,從未收起。
陶諾看著門口:「我們也進去吧,皮尼耶進去一陣子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嗯,」達瑞克同意,他踏步上前準備進門,在他進入霧氣前回頭對沙爾奇他們喊了一聲:「接下來就各憑本事啦,跟屁蟲們。」
兩人身影沒入霧氣,沙爾奇也準備跟上,他走前方、法拉汀位於中間、莫斯雷德殿後。
接觸到灰霧的瞬間,沙爾奇沒有任何感覺,霧氣沒有任何水氣的潮濕感、也沒有任何塵埃,彷彿就只是一種影像幻術,但他確實可以感受到聲音的封閉性。沙爾奇試探性地揮了揮手,但灰霧完全沒有被撥動的感覺。
沙爾奇和法拉汀互相說了幾句話,確認正常說話的聲音可以傳播約20呎,比視線距離多一點。
寶庫內部寬敞地令人意外,他們往前走了至少50呎,仍沒有看到除了地毯之外的其他物件,甚至沒看到柱子。
沙爾奇取出懷裡的一支小刀,往上扔去,小刀在空中翻滾後再次落回手上,沒有碰到天花板。沙爾奇於是更用力地擲出小刀,這次終於聽到小刀撞擊天花板的聲音。
沙爾奇估算,天花板的高度大約有20呎,即便以人類來說都是很高,更別說這裡是矮人建築了。
「我聽說有些強大的法術可以扭曲空間,」法拉汀說,他揮著手比著周圍的幽界迷霧:「也許這奇怪的迷霧就是類似的魔法效應,這也能解釋為何聲音在這裡感覺傳不太出去。」
「你的意思是,我們剛才走了50呎,但實際上可能只前進了10呎而已??」
法拉汀不太確定:「這只是我的猜測,魔法扭曲空間的方式可能不是簡單地縮短而已。」
聽到法拉汀的推測,一直沉默的莫斯雷德開口:「我要先找到寶庫的中心位置。」他的語氣並不是在探詢,而是已經做出決定:「你們…」莫斯雷德欲言又止,把原本要說的話吞了回去:「…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不用管我。」他沒有等沙爾奇回覆,便脫離隊伍,迅速地沒入灰霧之中。
沙爾奇沒有阻止莫斯雷德,他們本來就不是約定好的夥伴。在場的眾人中,沙爾奇可以感覺到莫斯雷德和皮尼耶兩人都藏有祕密。
皮尼耶就不用說了,他似乎知道這寶庫中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至於莫斯雷德,雖然至今沒有什麼惡意,但他也沒有把所有情報透露出來。
在寶庫外時,莫斯雷德明明說可以不用急著進來,但在發現詭異霧氣與空間變化後,卻突然變得急促,可見他絕非向法拉汀一樣只是單純的好奇,而是也有明確的目標。
既然如此,讓這兩個人直衝寶庫中心各自鬥法也好。
沙爾奇很輕易地就在地毯上看出陶諾行走的痕跡,那牛頭人的足跡顯示他逕自往左方走。
「我們先把這寶庫的區域確認起來。」沙爾奇示意法拉汀往右側走,他認為應該先找到牆壁,這樣至少可以排除一側有人突襲的風險。
既然他們已經較晚進來,就不用希冀去搶什麼最中央的寶物了。所幸他們不知道這寶庫裡到底有什麼,所以也不會因此懊惱。
反正只要能找到幾個財寶,應該就可以讓他實現冒險者退休計畫了。沙爾奇想,西拉爾寶庫內,應該隨便都可以找到價值幾百甚至上千鋼幣的寶石吧。
往右邊又走了三十多呎後,終於看到了寶庫的一側牆面,這裡的牆壁呈弧形,沙爾奇猜想寶庫空間就像是一個倒扣的碗一樣,是個半球形空間。
沿著牆面,地上整齊地擺放著好幾個巨大的黑檀木箱,但都已經被打開。
沙爾奇心中一緊,快步上前,看到所有箱子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個箱子裡殘留著一枚樣式古老的金幣。
「該死,看來我們晚了不只一步。」沙爾奇發自內心地哀號起來,以這箱子的空間來看,要搬空它絕不是一兩分鐘內就可以辦到的事,所以不可能是皮尼耶等人所為,應該是這寶庫早就有人捷足先登。
我這傻瓜,這是千年的寶庫,若早就有人發現過也正常,根本沒什麼好意外的。
亡靈蘭塔斯說,他們的老大是"盜王"瓦波費爾。瓦波費爾找到了西拉爾寶庫,並將其作為自己的寶庫。後來蘭塔斯、亞塔諾、沃塔克不服瓦波費爾,試圖挾持他開啟寶庫,但那三個人最後失敗了並死在外圍通道。
那麼寶庫內的寶物呢?瓦波費爾是不是也同歸於盡了,所以日後才沒有流傳相關事蹟下來?該死,我不能以自己為標準,我看過的史書太少了。沙爾奇腦子一片混亂,但就算知道瓦波費爾的事蹟又有什麼用?也改變不了空箱子的事實。
這問題應該問法拉汀就好了,他記得當時面對亡靈時,法拉汀似乎有認出瓦波費爾這個名字。沙爾奇轉過身,見矮人法師已經蹲在箱子前,瞧著古金幣:「這個…好像真的是西拉爾的金幣,我猜金幣上的肖像應該是西拉爾王。」
「這算是古董?」
法拉汀細細端倪:「當然。」
「大概值多少錢?」
「價值?這無法估計!這是學術的重要發現,應該要放到落錨城的大圖書館中。」
沙爾奇無語,但沒興趣爭辯。即便是千年前金幣,賣給收藏家的價值也頂多一兩百。雖然確實不是小錢,但對他來說,如果在一個寶庫內只找到這東西,那也算是白跑一趟了。
法拉汀對於此處的發現顯然十分滿意,他仔細端詳黑檀木箱,自言自語地說著這木箱經過特殊處理,竟然還沒腐朽,也算是一個古董。
沙爾奇懶得吐嘈,這木箱的體積比人還大,一個人根本扛不回去,更別說他們還在深山之中,距離落錨城有多遠。
發現這附近的木箱都已經被打開,但又找到三枚一樣的金幣。顯然這裡面本來放滿了成堆的金幣,所以前一個幸運傢伙根本不在意落下幾枚。沙爾奇嘆了口氣,如果回城鑑價後發現,西拉爾金幣早就有人發現過,那價值就會更低了。
法拉汀依舊在原處讚嘆著那些空箱子,沙爾奇自個兒沿著牆壁走,警覺地聽著周圍聲音,也記得現在他和法拉汀的距離應該沒超過20呎,雖然視線被霧氣遮住,但他只要大聲說話,自己應該都能聽到。
弧形的牆壁在霧氣中彷彿無窮無盡,此處的石牆被漆成暗金色,沒有任何裝飾,但是每隔十呎有一個像是王室圖騰的暗紅色花紋:一個既像是山脈又像是王冠的象形圖為中心,底下是波浪線、上方則是放射狀的線段。
沙爾奇五味雜陳地看著那個王室圖騰,果然希望越大、失落越大。他原本找法拉汀來探索只是為了打發時間,但隨著發現平衡之門、亡靈與秘語,讓他無形中對寶庫越來越有期待。
沙爾奇嘆了口氣,調適著心情,並突然想到:不知道這些圖騰是不是也有機關,比方說寶庫之中還有密室?所以前面的人並沒有完全搬空寶物。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石牆沒有任何機關痕跡,而如果是魔法,他用肉眼也看不出來。沙爾奇阻止了自己去找法拉汀做偵測魔法的衝動:我只是因為失落太大,在妄想而已。我得保持理智。
或許是機緣巧合、或許是為了給自己內心一個交待、又或許他真的有某種感應。此刻,沙爾奇下意識地做了一個改變他日後命運的關鍵動作:他眨了眨眼,將腦海中的精神能量投射在王室圖騰上。
精神能量快速地被消耗,讓沙爾奇瞬間感到十分疲憊。這種消耗速度前所未見,他甚至覺得腦袋有些刺痛。但他還來不及思考原因,便驚訝地看到被他標記的那個王室圖騰閃爍著銀光,隨後,周圍的灰色霧氣突然變得越來越濃密,灰色逐漸變為紫色、且像是漩渦般緩緩流動。
這…這是什麼?沙爾奇愕然地看著濃霧,靠近王室圖騰周圍約十呎的霧氣變得越來越濃,如果走進去,將會完全失去視野。
沙爾奇猶豫了一下,用斷劍先深入霧氣中,然後又用腳尖稍微探入,發現沒有危害,但這斷劍很快碰到牆壁,顯然那邊並沒有出現什麼沙爾奇所臆想的密室或隱藏空間。
正當他思索著這現象代表什麼意思時,聽到後方傳來法拉汀的聲音:「你看這個…哦,是你啊,牛頭人,你們有找到什麼嗎?」
聽到陶諾靠近,沙爾奇立刻轉身往法拉汀方向趕回去。牛頭人陶諾是典型的蠻子,而且大手大腳,在對方隊伍中是比較不需要擔心發動偷襲的人,但他怎麼會突然靠過來?
皮尼耶與達瑞克也可能跟在他附近,而對於這兩位,如果想要獨占寶庫而對他們動手,沙爾奇並不會意外。人為財死,而且這寶庫既然已經被人進入過,那麼剩下的財寶很可能不足以他們雙方平分。
遲早會有衝突,只是怎麼發生。
他穿過霧氣,牛頭人與法拉汀的身影逐漸出現在視野中。法拉汀仍蹲著研究黑檀木箱:「你能幫我把箱子抬起來嗎?抬高放到我身上,我想試試背著箱子。」
那個學術白痴在想啥!沙爾奇搖頭,就在沙爾奇專心聆聽著四周有無其他人的蹤影時,突然,站在矮人背後的陶諾猛地揮出戰斧,他原本就扛著戰斧,所以攻擊幾乎沒有任何徵兆。
戰斧直接命中了法拉汀的背脊,背對著牛頭人的他根本沒有反應機會。剎那之間,沙爾奇眼中的世界彷彿變慢了,他看到背對陶諾的矮人直接被砍倒,但奇怪的是沒有爆出血花,可能是法拉汀先前與提夫林的戰鬥時已經施加了魔法護甲的關係,所以戰斧如同鈍器般擊中矮人,然後斧刃略為偏斜地砸在地板上。
雖然避免了致命的劈砍,但牛頭人恐怖的怪力一擊還是直接把矮人擊倒在地,清脆地喀啦聲在周圍迴盪,也不知道是法拉汀骨骼斷裂的聲音,還是地磚被擊碎的聲音。
法拉汀倒在地上。
該死!沙爾奇立刻想衝出去,但隨即想到了些什麼,硬生生止住腳步,並伏低了身子,確保他和陶諾之間的視線仍被讓霧氣遮住。
陶諾的狀態不太對勁。
牛頭人舉著戰斧,但沒有繼續朝倒地的矮人攻擊,而是低著頭在原地,粗重的呼吸聲在霧氣之間迴盪。沙爾奇稍微鬆了一口氣,法拉汀應該還活著,雖然傷勢很重,但短時間內還不致命。
「嘿,你在這兒啊。」另一人聲音傳來,那是達瑞克,沙爾奇感覺到達瑞克走到了陶諾旁邊:「哇靠!矮人…這是你打的?」
陶諾似乎愣了半晌,然後才開口:「你說什麼?」
「這矮人是你打的?他有找到什麼好東西嗎?我看起來這邊都是空箱子而已。」
陶諾有些困惑:「奇怪,我覺得剛才好像恍神了,這霧氣讓我有點想打盹。」他搖頭晃腦,就想一個剛睡醒的人:「噢,這矮人怎麼倒在這裡?」
陶諾果然狀態不對,他不知道剛才的事。沙爾奇想,這寶庫內肯定有什麼詭異。
達瑞克也察覺了陶諾狀態古怪:「怎麼了,你喝多了?」
「我好像有點恍神,這矮人怎麼了?」
「說不定是這些箱子有陷阱。算了,不關我們的事,反正他看起來也還沒死。」達瑞克說,沒理會地上的法拉汀:「這地方讓我覺得有點陰森,我們還是先去找到皮尼耶吧,他應該會在中央的位置。」
沙爾奇突然察覺後方有腳步聲傳來,他從步伐聲可以聽出是那個法師皮尼耶。他判斷了一下,認為自己不太可能在前後方都有人的情況下持續保持隱匿,他搖搖晃晃地起身,一手按著大腿,裝作被攻擊的樣子朝陶諾方向穿出霧氣:「該死,剛才有人偷襲我!」
沙爾奇很快來到彼此之間看得到的區域,在看到倒地的矮人時,沙爾奇立刻瞪大雙眼,揚起斷劍指向陶諾與達瑞克:「法拉汀!…你們…這些卑鄙的傢伙!」
「喂喂,等等!不是我們幹的。」達瑞克立刻揮手:「我也才剛來這邊。」
沙爾奇揮舞著斷劍試探,達瑞克則拉著陶諾退開法拉汀身邊。他們沒有挾著人數優勢直接攻擊,這倒讓沙爾奇有些意外。不得不說,在陶諾異常地攻擊之前,他們這三人隊伍確實已經可以算的上友善,否則在這地方,殺人奪寶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沙爾奇還沒機會繼續演下去,後方皮尼耶已經穿過霧氣走了過來,達瑞克看到法師,鬆了一口氣:「嘿,皮尼耶,這邊似乎有點古怪。你來幫這矮人看看吧。」
皮尼耶目光掃過沙爾奇與法拉汀:「矮人怎麼了?」
「呃,牛角發現他時,這矮人就已經倒地了。」
「他還活著,」皮尼耶只是隨意瞟了一眼,不在意地說:「我需要你們過來,我找到那東西了。」
「你找到了?我還以為這地方已經被洗劫完了。」達瑞克說,一邊有些心虛地看向倒地的法拉汀:「但這地方似乎真的有些詭異,你不覺得…」
皮尼耶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達瑞克:「所以我們才要趕快做完事情。矮人會有他的同伴照料的。」
沙爾奇開口:「這灰霧中有些古怪,有人偷襲我,但瞬間就消失了。」沙爾奇指向法拉汀:「我懷疑有人控制了陶諾。」
「說什麼鬼話,」陶諾這時恢復了清醒,嗤之以鼻:「你才被人控制。」
「你看看我那矮人弟兄,他身上的傷口和你的戰斧一模一樣,地板上的裂痕也是。你如果檢查戰斧的斧刃,應該會發現斧刃上還有地毯的毛屑在。」
陶諾不屑地說:「胡說八道。」他順手放低戰斧,驚訝發現上面真的有幾根毛屑,和地毯一樣是暗紅色的獸毛:「這可怪了,我可不記得我砍過地板。」
「你砍的是我的同伴!」沙爾奇憤憤地說,「如果你不是說謊,就是你中了什麼詛咒。」
在沙爾奇猜中陶諾斧刃上的痕跡後,達瑞克似乎相信了他的說法:「牛角,你剛才確實怪怪的。皮尼耶,你有辦法檢查他嗎?」
「自從進門後,我就施放了偵測魔法,任何魔法陷阱我都能看出有靈光痕跡,但陶諾身上沒有。」皮尼耶不耐煩地揮手催促:「千年前的寶庫有什麼防禦機制,沒人能完全了解。所以我說了,我們趕快找完寶物就走。那東西還在,它能換的報酬絕對符合你的預期,快點,我需要幫手。你總不希望那東西也被別人拿走吧。」他意有所指地瞄向沙爾奇:「這寶庫內可不只我們。」
「好吧。」達瑞克點頭,「不好意思啦,跟屁蟲,我們得先去拿寶物了。你先治療這位倒楣的矮人書呆子吧。」
沙爾奇沒再理會他們,而是蹲下身檢查法拉汀傷勢。要求陶諾等人留下本來就是不切實際的,更何況他們可能才是危險所在。
法拉汀的魔法護甲擋住了利刃的劈砍,但重擊的力量還是震碎了幾根肋骨。矮人的生命跡象還算穩定,沙爾奇認為以矮人體魄來說,他應該不久就能醒轉。這邊的木箱可以拆解作為支撐板,固定他的傷勢,這樣就能順利行走。
關鍵是這段時間是否安全。
陶諾、達瑞克、皮尼耶三人已經轉身沒入灰霧中,朝寶庫房間的中央前進。
「關上大門。」莫斯雷德的聲音突然響起,沙爾奇猛地轉頭,看到後方霧氣後隱約出現身影,但莫斯雷德沒有靠近,只是在霧氣邊說話:「帶著矮人出去,倒著唸出那串密語,就可以把大門封起來。」
「為什麼?你發現了什麼?」沙爾奇站起來,戒備地想靠近莫斯雷德,但他已經慢慢退入霧氣深處:「沒時間解釋了,這寶庫已經沒有所謂的財寶,如果你們想活命,這是唯一的機會。」
天殺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早知道要封住門,那傢伙不是應該在門外時就先跟我們說嗎?
陶諾和莫斯雷德的異常,讓沙爾奇無法判斷當前局勢,這顯然超出了他的知識範圍,但他知道肯定與寶庫內的東西有關。
就算莫斯雷德不是在誆騙他,但他難道就真的要這樣退出去?這可是千年的寶庫!即便是多撿幾枚金幣,也能讓他過上好一陣子優渥日子。更何況,退出去的話必須從平衡之門離開,而他和法拉汀加起來也只有兩人。
該死的,高報酬果然帶著高風險。
沙爾奇暗自嘆氣,雖然他完全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可不會就這樣摸摸鼻子離開。
在確認法拉汀傷勢沒再惡化後,他把幾個箱子推到矮人身周,至少不會這麼容易被發現。然後他屏住氣息,隨著剛才陶諾等人離開的方向追蹤過去。陶諾的步伐很大,要看出足跡一點也不難。
從陶諾等人離開、莫斯雷德警告到他安置好法拉汀,不過短短不到幾分鐘,當沙爾奇沿著牛頭人留下的足跡悄然靠過去時,他以為會聽到他們在搬移寶物的聲音,但出乎意料的是,穿過霧氣而來的是武器揮舞的聲音。
鏗鏘一聲,沉重的劈砍聲落在地上,很明顯是陶諾的戰斧。「你這白癡!瘋了嗎?」達瑞克的聲音響起:「皮尼耶,我早就跟你說過了,牛角有古怪!」
「拉開距離,離開他視線,也許他就會冷靜下來。」皮尼耶的聲音響起,距離沙爾奇很近。法師的身影隨即從霧氣中出現,當他看到沙爾奇時,顯然愣了一下,沒料到沙爾奇會在這裡。
沙爾奇和皮尼耶雙目相對,看到法師眼中突然閃過紅光,同時一陣強烈暈眩襲向腦袋,他雙手按住腦袋,感覺到腦袋中好像有股氣流亂竄,差點失去意識。
但他挺了下來,暈眩感退去,沙爾奇勉強站穩身子,發現皮尼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霧氣中。
那傢伙剛才對我施法!沙爾奇雖然不懂魔法,但他猜那可能是種惑控類法術,而這是個絕對的敵意行為。
陶諾又再度失去神智,達瑞克與皮尼耶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剛才皮尼耶的舉動會是下意識的自我防衛嗎?沙爾奇想著,但皮尼耶始終是那副陰沉冷漠的樣子,所以無從推斷他剛才攻擊的原因。
踉蹌的腳步聲傳來,這次是達瑞克,他搖搖晃晃地衝了出來,身上倒是還沒受傷。沙爾奇喊道:「那大塊頭又怎麼了?」
達瑞克抬頭,他的雙眼有些失神,但身體的反應依舊迅速,他猛地朝沙爾奇的方向撲了過來,手中握著一把匕首。沙爾奇在看到他眼神異常的時候早有準備,所以驚險地閃了過去。
達瑞克撲空,差點摔倒在地,但他即時穩住了身子,然後他揉揉眉心:「區區惡靈,老子才不怕。」他握著匕首迅速轉身,看到是沙爾奇時愣了一下,皺起眉頭:「你這跟屁蟲還在這裡?」
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沙爾奇打量著達瑞克,順著他的話語說:「你剛才看到什麼惡靈?」
達瑞克瞪著沙爾奇,彷彿在回憶,但他有些困惑:「該死,難道是我看錯了?我以為你是惡靈。天殺的,這可不能怪我,在這霧氣中,你鬼鬼祟祟地很容易讓人誤解。」
「不,我覺得你剛才的狀態有問題,就和陶諾一樣。」沙爾奇才說完,陶諾的身形便大步穿過霧氣,朝他們兩人衝來,一副完全失去理智的樣子。
「你說這樣子?老子才沒有!」
「你剛才也差不多!」
「分頭走!」達瑞克大喊:「皮尼耶說這種法術可能離開視線就能讓那個人冷靜。」他說完便拔腿朝左邊霧氣中衝去。
沙爾奇想要反駁,因為陶諾和達瑞克失神時都會在霧氣中橫衝直撞,顯然要解除這狀態沒這麼簡單,但達瑞克飛快逃離後,陶諾便朝唯一看得到的沙爾奇奔來,沙爾奇沒得選擇,只好也朝反方向衝入霧氣中。
霧氣是最好的掩護,沙爾奇確認拉開與陶諾氣息後,蹲了下來屏住氣息,聽到陶諾的腳步聲和他錯身而過。牛頭人往空處追了幾步,最後停了下來,沙爾奇隨即聽到陶諾開口:「混賬東西,那個哥布林也跑得太快了吧。」牛頭人顯然恢復了神智,拉開嗓子:「嘿!達瑞克,皮尼耶,你們在哪?」
他們差點被你幹掉了,沙爾奇決定先別與其他人碰面,以免再度出現剛才的情況,他往遠離陶諾的方向退去,突然,他發現周圍的霧氣消失了,沙爾奇迅速環顧周圍,發現不是霧氣消失,而是他來到一個沒有霧氣的區域。
一個巨大的橢圓形全身鏡立在地上,這塊鏡子周圍用金邊裝飾,底座則是一種灰綠色的金屬材質,如同青銅、又有點像是翡翠,一看就價值不菲。
但有點奇怪的是,這個鏡子的底座有大約三分之一"陷"入了石板中,彷彿有個巨人用鐵錘把它砸入地面。這個鏡子足足有十呎高,單憑一個人顯然是無法把它拔出來的。
沙爾奇走到鏡子前,鏡面灰濛濛地,已經失去了金屬的光澤,所以也沒有反射出任何影像,但這鏡子給他不太好的感覺。
「這東西叫西拉爾聖壁,傳說當年西拉爾王收藏的神秘寶物。」皮尼耶的聲音從後方響起,法師撐著法杖,緩緩穿過霧氣而來。
沙爾奇警覺地轉身,斷劍指向皮尼耶。剛才這法師在霧氣中顯然試圖對自己施法,這是個絕對敵意的行動,但皮尼耶似乎不在意沙爾奇的武器,自顧自地說:「你何不碰看看鏡面,說不定你能喚醒它。」
「喚醒是什麼意思?」
「你試試就知道了。」
「你試過了?」
「試了。」
「然後呢?」沙爾奇問,此時陶諾的聲音再度在遠處響起,「嘿,你們到底在哪啊?」
沙爾奇盯著皮尼耶:「你似乎不太在意你的隊友們啊。」
皮尼耶沒有說話,但眼中再度發出紅光,強烈暈眩向沙爾奇腦袋襲來。
該死,我又中招了!沙爾奇沒想到皮尼耶竟然不需要任何手勢就能發動這能力。
沙爾奇覺得天旋地轉,他試圖保持著平衡衝向法師,想要把他撲倒。突然,一股力量打在他腹部上,沙爾奇整個身子縮了起來,跌坐在一邊,但同時腦袋中的暈眩感也快速消散。
皮尼耶的身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牛頭人,陶諾一臉狐疑地盯著他:「你這瘦皮猴想幹嘛?和老子玩摔角?」
沙爾奇捂著腹部,看起來是陶諾給了他一拳。雖然說他得感謝牛頭人不是直接用戰斧攻擊,但那拳還是讓他暫時說不出話來。他勉強支起身子,努力克服五臟六腑打結的問題,但皮尼耶的身影再次出現。
沙爾奇一時之間也分不出這是幻影還是真人,但看到陶諾轉了過頭去:「老皮,你不是要我幫忙搬鏡子?剛才你們到底跑去了哪裡?」
「你已經在幫我搬了。」皮尼耶說,沙爾奇看到法師眼中紅光再次閃動,同時陶諾身子一震。
「是你!」沙爾奇終於恢復說話能力:「是你在惑控別人!」
皮尼耶繼續用妖異的目光盯著陶諾:「牛角,殺了那個哥布林!」他說完,緩步退入霧氣中,同時轉頭對沙爾奇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
「Mine is the initiative!」
[註] Initiative check(先攻檢定)是D&D在進入戰鬥時,要擲骰決定行動順序的步驟。不過check/roll畢竟是場外用詞,所以此處略做調整,語意類似「先手在我」。
EP05惡意驚喜(Surprise)也是類似概念,在D&D中,Surprise是突襲的意思,在戰鬥中被突襲的一方會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