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找買過墨鏡的?」既然老八接到的檢舉電話都指向某個墨鏡男子,第二通檢舉電話甚至清楚地描述了墨鏡款式,或許這是個可能的偵察方向。
「試過啦;」老八哼了一聲,「你臉上這東西又不是什麼名牌貨,到處都買得到,查不出什麼來。你別搞錯了,我說的檢舉電話都是真的,重點是半夜戴墨鏡的可疑分子,不是每個買這款墨鏡的都有嫌疑。」
「沒新線索?」我曉得這是明知故問,不過同老八談談案情,對現在的他而言應該是最有用的幫助。
「今天這個還在驗,不過前四個嘛……」老八沒再說下去。
「棕色毛髮?」我想起阿狗提過的跡證。
「啊?」老八瞄了我一眼,臉上的訝異一閃而逝,「你問過認識的記者,對吧?我知道局裡有人對記者提過這個。但那幾根毛沒什麼用。」
阿狗提過,鑑識人員表示那幾根棕色毛髮看起來並非來自人類或動物,應該只是化學纖維;老八告訴我,在化驗之後,鑑識人員確認那的確是種化學纖維,但沒法子追查來源──因為這種化學纖維的材質十分便宜,用途極廣,根本無法確認來自哪裡。
這種化學纖維常被製作成便宜的人造皮草,使用在女性服裝上做為裝飾,警方在外籍移工常去消費的地點搜尋,包括阿狗提過的捷運地下街,找到一些使用這類化學纖維的衣飾,但沾黏棕色毛髮那具屍體的衣服上,並沒有這類飾品。
「所以我們雖然找到一些使用這種東西的衣服,但沒什麼用;」老八解釋,「那名死者身上的衣服沒有這種東西,就算是從她其他衣服上轉移過來的,我們也不能確定。再者,因為有不少地方在賣這種東西,那幾根毛如果是她逛街的時候黏到她身上去的,我們也根本無法確定是在哪家店裡沾上的。」
「沾在外衣?」我問。
「不,沾在身上;」老八搖搖頭,「你是認為,如果是逛街沾到的,就不大可能沾在身上?但女人逛街買衣服總會試穿啊,所以說不定是她試穿的時候碰到的。總之可能性太多了,但都沒法子追下去──我們甚至查到製作這些衣服的幾家成衣廠,想說她也有可能是在工廠工作時摸過這類東西,不過我們找到的成衣廠都在國外,和眼前的狀況搭不起來。」
「或許……」我沉吟了會兒,「不是衣服?」
「比如說?」老八揚起眉。
「面具。」
我對老八說,夜店在萬聖節的時候舉辦過扮裝舞會,我看過顧客戴著把整顆頭顱罩住的橡膠面具,這類面具有的會有毛髮,說不定也是個可以查查的方向。
夜店的確舉辦過扮裝舞會,但這並不是我想到應該追查面具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我想起馬頭人。
馬頭人是虐打阿嘉莎的真凶,我剛才重新檢視自己讀過的阿嘉莎記憶,確定馬頭面具上植有棕色的馬鬃。
「面具啊……」老八皺眉想了想,「的確是個方向,我會去查查看。只是賣那種面具的地方大概也不少,製造工廠說不定也都在海外,所以很可能和追查成衣的狀況一樣,找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再說,這種東西用途很廣,還會出現在哪裡,根本猜不出來。想到面具是個好點子,你再想想,有什麼新點子就告訴我。」
老八嘴裡雖然說不抱期望,但眼中明顯重新燃起偵辦的熱忱;他站起身來正要離開,又回頭對我道,「不過你還是得到局裡來做筆錄。」
真麻煩。
我嘆了口氣,老八彎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4.
在警局待的時間比預計的久,主要是因為老八打字速度實在太慢。好幾回我想乾脆搶過鍵盤幫他,不過老八對我的態度雖然軟化了些,卻十分謹慎地不讓我看螢幕上的資料,所以我樂得袖手旁觀他艱苦地與電腦奮戰,沒把自己也在查案的事情告訴他。
不知道柔伊這幾天有沒有去「Sister Mor」?走回夜店的路上,我想起這件事。
我和阿剛去「Sister Mor」的時間是三月三十一日,今天是四月二日;娃娃臉說柔伊應該一、兩天之內就會再去那裡買「彩蛋」,但我昨天和今天都在忙阿嘉莎的事,不知道柔伊的後續狀況。
如果柔伊出現、娃娃臉也依約通知了阿剛,阿剛會告訴我,或者找我一起去「Sister Mor」嗎?可能會,但更可能不會;畢竟見到柔伊,就要處理他們兄妹之間的事,阿剛大概不會希望我這個外人在場。話說回來,倘若阿剛找到柔伊,我的工作也就算是完成了,雖然這樣就賺到那疊鈔票,好像有點太過輕鬆,不過阿剛付得起,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
先別管這些了。今晚安帛約我去聽演唱會呢。
現在還來得及回地下室打理一下,帶上要送安帛的唱片,再問安帛要不要去她家接她。
正想到這裡,我收到安帛的簡訊。
攝影:吳政樺、臥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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