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也打擾尊駕許久,我也該告辭了。」騰蛇君緩緩站起身來,「這事,就任由尊駕自行決定,若是能下定了決心,飛星堂在湘水胡同有一處分堂,我便在該處,恭候大駕。」
騰蛇君尖銳刺耳的喉音掩蓋了聲調情緒的起伏,令酒徒一時之間,看不出對方心緒是嗔是喜,只見騰蛇君轉過身去,所著黑袍猶如一撇濃重未乾的墨彩,剎時間便沒入柴房門外的黑暗當中。酒徒隱約間,還能聽見兩名隨行官差的話聲,逐漸隨著騰蛇君遠去,聽著外頭遠處的狗吠聲,這夜仍長。
只見方才掛在樑上的油燈逐漸黯淡,酒徒手中捏著那隻泛著油黃的酒葫蘆,心中思緒百轉,再也沒了睡意,拿著葫蘆,倚靠著手邊那支鐵杖,竟就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雞啼,酒徒這才站起身來,把葫蘆揣入懷中,拄杖邁步出了柴房。
說道酒徒所棲身的柴房,乃座落於京城一處知名酒樓「寶華天」的後院,這寶華天可說是這一帶最為豪奢的酒樓,樓中佳餚美酒萬千,美人名伶無數,所招待的若非是達官顯貴,便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尋常百姓即使帶足銀兩,往往在酒樓門口便得吃上閉門羹。而寶華天的主人,人稱寶老爺,不只與朝廷官員交好,對於江湖各大門派的人士也都有所結交,在京城中可堪稱是能呼風喚雨的頭號巨賈。
「我要見寶老爺。」誰也沒料到,酒徒一身破衣鐵杖,渾身還散發著陣陣酸腐氣味,竟就直接繞進了寶華天的大堂,衝著眼前幾名的僕役開口,直接點名要見寶老爺。
僕役們見了這個像乞丐一樣的人物走進大堂,一時之間都傻了眼,面面相覷,大伙都在寶華天也幹了這麼長時間的活,對於這個住在柴房裡的臭乞丐,老實說也並非初次得見,但平時這乞丐都是大清早就從後院小門出去乞討,等到了大半夜再醉醺醺地回來柴房,日復一日,從未改變過。雖然總有人想過,為何寶華天願意接納這個乞丐住在柴房裡,但是僕役們向來不敢過問,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當作沒這人的存在。
但沒想到,今早這廝竟然堂而皇之地走進大堂,還狂妄地吩咐起來,要見寶華天的主人。僕役們驚訝之後,更多的是不滿,幾個身材壯碩的男僕役互看了幾眼,很快地並肩圍了上來,板著臉揮起胳膊,口裡叫罵著,他們打算把酒徒痛揍一頓,再扔回柴房去,以免讓掌櫃的看見了,肯定又要怪罪。
酒徒似乎早就料到了僕役們的反應,揚起手中鐵杖,朝著一個足足高過他一個腦袋的男僕役,順手把杖尖點向對方右膝。那男僕役眼見酒徒手中那鐵杖,也不過筆桿粗細,自己要是使足了勁,沒準都能踩折了,因此對點來的杖尖渾不在意,右手掄起拳頭,便打算往酒徒的腦袋上招呼。
但不知為何,那男僕役只覺右膝窩剎時一軟,彷彿整條右腿被人給打瘸了一般,拳頭還沒來得及用上,整個人已經重重地摔倒在地,胖大的身軀還把身旁桌椅帶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