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5月,所裡舉辦研討會,我負責招待外賓。除了開車載外國學者遊日月潭之外,我還帶他去看九二一地震後的遺跡。我們站在「甲天下」那棟大樓前面,看著斷壁殘簷,令人唏噓不已。我也帶他到重建中的國中小,看著學生擠在組合屋裡上課,30 幾度的高溫,非常克難。孩子們在這種環境下學習,挺讓人心疼。其實,埔里復原相當地快,台灣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 不管遇到任何困境,也要想盡辦法求生,生命力非常之強韌!
過了這麼多年,不知道埔里的那些攤販和店家是不是都還在?如果還在的話,哪天有空到埔里去遊覽,別忘了到埔里車站對面的市場,去找烤番麥的阿伯,他只有冬天才賣喔!還可以到「旺旺」去吃紅油抄手和水餃,到「亞標牛肉麵」吃牛肉麵,再配上他們的滷味。以前我們這一群研究所的師生去那邊吃飯,好像還只是昨天的發生的事,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他們家的海帶和豆乾嚼起來令人齒頰留香。
歷經這次的地震,我和Cherry都有創傷症候群。地震發生的前半年,我一直覺得自己處於驚惶不安的狀態,人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切都好不真實。我感覺我沒辦法待在密閉的空間。只要一進入密閉空間,我都會盡量挑門口附近待著,想著萬一怎麼樣的話可以趕快逃。更嚴重的是地下室,一旦人待在地下室,我都會有馬上想回到地面的衝動。
Cherry則回憶起,地震後兩年,有天她開車經過台北市南海路的地下道,一下去地下道,她就跟妹妹說:「我無法呼吸,吸不到空氣。」她妹妹很害怕,不斷地安撫她:「冷靜!深呼吸!專心開車。」幸好當時沒塞車,沒多久車子回到地面上,她就好了。她自己心裡很納悶:「這個地下道高中三年搭公車天天都會經過,尤其週六中午,就算在地下道塞二、三十分鐘,都不會感覺不舒服。以前開車也常跑,都沒事呀!」後來她發現,她經過其他的地下道也都會呼吸困難。
其實我們歷經的創傷跟埔里當地的災民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這樣的經驗,真是希望不要再有了。後來2002年我在德國柏林遇到一個台灣女孩,二個人聊到了九二一地震,才發現她也是災民,當時住在台中倒塌的一棟大樓裡。她說,她也受到嚴重的驚嚇,而且她好不容易逃出來的時候,一出大樓,就看到電視媒體的記者迎面而來,追著她一直要訪問。她說:「不要啦!我現在很狼狽!」記者說:「小姐,妳接受我訪問,這樣你們家人看到妳,才會心安啊!」
九二一地震,一輩子難忘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