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自然能聽出勾陳君話中打趣,但他此刻實在沒有興致戲謔一番,他抬頭望向騰蛇君,似乎有意相詢。騰蛇君雖會意,但道:
「尊駕在劍痕上可有看出些什麼?不妨直言,飛星堂雖已鑑別過這些劍痕,但是所知不多,興許集雙方之智,能看出更多端倪。」
酒徒長長嘆了口氣,便道:
「好吧,從這屍首上各種劍痕來看,對方所使的,乃是東州秋水一脈的劍法,更準確地說,是秋水一脈中的『蘆花劍譜』,但他所使用的並非正宗宗家的功夫,而是雜合其他武學所運使出來的劍法,但觀其劍路,也許他的劍法,還猶勝宗家一籌。」
勾陳君一怔,望向騰蛇君一眼,心中滿腹疑問,便對酒徒開口問道:
「倒要請教尊駕,這其中緣由。」
「大人應曾聽聞,東州秋水一脈,乃是劍法大宗,源於東州諸嶽山水之間,因觀其天地風雲,山川流水之象,得到靈感,進而領略成劍招,數百年來淵遠流長,在東州受其影響而足以開宗立派者多如繁星,但若談及秋水一脈的正宗,當屬『江燕門第』蘇家無疑,而這蘆花劍譜,便是由其所開創。」
「但這蘆花劍譜,雖源於秋水一脈的劍法,卻非憑空而來。當時,江燕門第的大當家蘇鳴泉,年少曾師從『仙霞派』方家,習得了獨門武學『百花訣』,又因緣際會從『威遠鏢局』陸家手中得到了『昭月心卷』的功法。這兩門武功雖各有所長,但都稱不上是一流的功夫,蘇鳴泉精研秋水一脈的劍法多年,亟欲突破先人成就,遂集兩門他派武學之長,去其糟粕,輔以蘇鳴泉自身所學,這才創出了『蘆花劍譜』。」
「因此,凡修習正宗蘆花劍譜之人,劍路必然與『百花訣』的路數有其相似之處,其運力施勁的訣竅,則應與『昭月心卷』相通。我觀其屍首上的劍痕,對方所用的劍式確實隱約脫胎自蘆花劍譜中的『散雪暮秋』和『搖花剪水』兩式,但其劍意卻變得狠辣霸道,與『百花訣』瀟灑飄逸的意境大相逕庭。」
「而從劍痕來看,對方劍上施勁雄渾,剛柔並濟,也非出自『昭月心卷』,顯然雜合了其他武學。但這些雜合的功夫,卻能歪打正著,補其不足,讓蘆花劍譜的臨敵威力大增,若是讓修習正宗蘆花劍譜之人與這人交手,其最終下場,想必與這幾位相去不遠。」
酒徒望著躺在木床上的屍首,又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尊駕鑑別劍法的功夫,當真令人佩服,既然對於蘆花劍譜與秋水一脈的掌故如此熟悉,不知能否看出,兇手的來路?」
騰蛇君開口相詢後,望向酒徒,語氣雖平淡,但酒徒心知騰蛇君之所以親自夜訪寶華天,為的就是讓自己能找出血案的兇手,但酒徒心中所疑所想,又豈是寥寥數語能夠道盡,只見他沉默半晌,方要開口,勾陳君卻搶先說道:
「如騰蛇君所言,我雖對東州秋水一脈有幾分了解,但能從劍痕上推敲出這許多蛛絲馬跡,足見尊駕藝業驚人,勾陳君拜服,不過,雖然洞悉了對方的功底,但要從武學上推斷出那小姑娘的來路,實屬困難,騰蛇君也不必強人所難……」
「小姑娘?」
酒徒的聲調裡,帶著些許茫然與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