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曾經待過的網路樹洞們

「時代的眼淚」這一個帶著懷念、浪漫與不再相見的悵然等豐富情緒的詞彙，在近幾年經常聽到，明明我的年紀未到三十，也距離三十還有一段距離，卻總覺得這五個字，很常出現在同齡朋友，或是年紀只差了一兩歲的朋友的聊天之中。它可以指稱的範圍非常廣，從零食糖果飲料，到日常用品、資訊科技、數位服務……一切曾經存在於一個世代中絕大多數人共同的成長記憶中、不分種類的所有東西，都可以是陪伴了一代人一段不短的時光，乘載了一個世代成長記憶的「時代的眼淚」。

這次的徵文主題，將時代的眼淚聚焦在數位服務上，也讓我難得的回想一下，我接觸網路的過程：最早接觸電腦（就連電腦螢幕也從當時很大很厚很重，變成現在輕薄的模樣）的時候是幼稚園，開始學著上網好像也是差不多時候，當時使用的瀏覽器當然就是IE，小學時用YAHOO即時通和同學聊天，加入奇摩家族和同好一起分享喜歡作品的種種，辦了第一個YAHOO信箱，在即將停止服務的奇摩知識＋發問或是回答……

一晃眼，二十年過去了，這些在我的生命中扮演「網路啟蒙者」的數位服務，一個一個陸續終止服務，就像年老的工作者，終於也到了退休的年紀，這樣細數下來，竟只剩下YAHOO信箱仍在辛勤工作，而我即便在擁有功能更強大多元的GOOGLE信箱後，也還是持續地在使用它，或許終究是捨不得這個相伴多年的老朋友吧？我想，我大概會持續使用直到它也宣布它要退休的那一刻。

到了國中這個中二憂愁的年紀，看了許多網路小說或是二創同人小說之後，我也開始敲起鍵盤，在網路上發表二創同人文章，還有那些只在中二的年紀才寫得出的少年煩惱，無名小站、天空部落、巴哈姆特……這些都是我曾經發表過文章的地方，它們陪著我走過升學壓力最大的六年，有的陪我走過了一段大學的時光，有的依然營運中，但因為我的使用習慣改變而用另外一個樣貌繼續陪伴在我左右。

無名小站宣布關站的時候，媒體以「一個時代的終結」來形容，可想而知無名小站曾經在部落格網站中佔了一個多重要的份量。我並不記得我在無名小站棲息了多久，或許就是國中的三年時光吧？但它是我第一個用於在網路發表文章的網站這一點絕對無庸置疑，而文章的內容，也就是國中女孩的心情小語，還有我寫的第一部動漫作品的二創同人文。

當時無名小站極為流行，幾乎人人都有一個自己的網站，同學朋友之間互加好友，去對方的文章留言，成為同儕間社交的一個必要工具。然而，關於無名小站的回憶，對我來說並不全然是美好的──無名小站是我第一個在網路發表文章的地方，也是我第一個遭遇網路霸凌的地方，使用的手段不外乎就是故意在文章下方留些難聽的謾罵字眼和充滿惡意的嘲諷，甚或是人身攻擊，而這不過是現實中的霸凌延伸到網路的結果。

現在回想，讓我被霸凌的起因根本微不足道，霸凌者在現實中也不過只敢拉幫結派孤立我（而且還是拉攏不到班上一半人的程度），然後在網路上口無遮攔大放厥詞，完全就是那個年紀有極大可能出現的幼稚行為。當然，那時候的我也曾因此導致我在心理上抗拒上學，以及持續低落的心理狀態，再加上當時念私校，三年都不會分班，在沒有長輩介入的狀況下，這樣的情況在交到其他朋友之後也就消失無蹤，只是班上多了個拒絕往來戶而已。只不過，意外的是霸凌者在國三時不知道為什麼傳來紙條向我道歉，當時我接受了這個道歉，但也知道那會是我們的最後一個交集了。

關於青春年少的愁滋味，到了十年後的現在，隨著無名小站終止服務，而我沒有特地將網誌內容備份存檔，也就只剩下我的記憶以及這篇文章可以看見一星半點了吧？

繼無名小站於2013年關站後，2018年宣布終止服務的天空部落也引起一陣哀嘆。天空部落是我第三個網路樹洞，為什麼是第三個，難道天空部落不是我延續無名小站的下一個棲地嗎？

別懷疑，的確是第三個，比無名小站稍晚一點，我開始把創作的二創同人文發表到巴哈姆特論壇上，當時還沒有開始使用天空部落，所以算起來天空部落就是第三個了。然而巴哈姆特論壇的更新並沒有持續多久，也早就不會在那裡發文了，現在的巴哈姆特帳號依然使用中，但是都被我拿來用在看動畫上了。幾年前曾心血來潮找過當時發在論壇上的文章還在不在，發現討論版還在、文章也還在，只是都很久沒有更新了。

前面說過無名小站的文章我都沒有備份存檔，但當時發表的二創同人文還能在巴哈姆特論壇上找到，就某種程度來說，巴哈姆特論壇可以說是保留了我在無名小站這個第一個棲身的樹洞裡所留下的部分回憶吧！而比起延續，天空部落的啟用更像是嘗試著另闢一個天地，與之前使用的網站一點關係都沒有──硬要說的話，前後的關聯性，那就是它們都是我放文章的地方吧！

天空部落不是我在Yam蕃薯藤接觸到的第一個服務，小番薯才是，但那又是另一個回憶了，這裡暫且不提。當時想要換到天空部落發表文章的原因已經不可考，或許是網誌功能差異，或者是因為流行風潮轉變，抑或是想把文章分流……不管是哪一個，總之我都選擇了天空部落做為第三個網路樹洞，作為我專門發表二創同人文的基地，陪著我從高中到大三的這段歲月。

六年的時間裡，被我取名為「藍天蒼谷」的天空部落，完整保留了我這段時間浸淫在哪些作品的同人二創的創作軌跡，動漫、小說、遊戲、布袋戲……，甚至還在這段期間孕育了兩本二創同人本小說的誕生。這裡的確一如它的名字，彷彿我舒服地躺在一片花草繁茂的谷地，仰望著一片不會被遮蔽的晴朗天空一樣，成為了一個讓我備感舒適，可以一直持續更新文章，暫時躲避現實中讓人感到有些喘不過氣的升學壓力，或是滿坑滿谷的文獻資料與報告等作業的小天地，同時也讓我真正深切地感受到，我的確是喜歡「寫作」這件事──寫作幾乎成了我一種舒壓的方式。

2016年5月，我將本來放在天空部落的文章全部轉移到了痞客邦，當時為什麼決定要換一個樹洞的原因一樣不可考了，而這一搬，沒想到兩年後，天空部落就宣布了終止服務的決定。

痞客邦的網誌，我同樣將它命名為「藍天蒼谷」，因為它延續了天空部落的一切，文章、喜好、一個讓我在網路中有個棲身處的樹洞，當然也承繼了我在天空部落感受到的那份創作的舒適與安心。

現在看著痞客邦的文章列表，在最後幾頁、發表時間都一樣或是就前後幾天的文章，都是那些曾被發表在天空部落的作品。雖然現在幾乎不會再去點開它們看內容，畢竟過去的作品不管好或不好都是宛如黑歷史一般的存在，有時候看了還真不知道怎麼吐槽當時的自己，但終歸要先有它們，才會有現在的我和現在的文章。

有時候看著網誌側欄的分類，也不免很懷念的跟自己說，那時候喜歡上這部作品時如何如何，現在這部作品又怎樣怎樣……開啟這樣的懷舊情愫，而這些標註的分類裡，有一些故事的完結成了有生之年系列，例如遲遲等不到結局的《盜墓筆記》，而有些故事，則是沒有機會再親自操作角色去體驗與看見後續了，例如台服停止營運的中國線上古風遊戲《劍俠情緣三》，當時這消息一出來、被證實的時候，那句為自己門派感到驕傲的「偉哉我大萬花谷」口號，也只能跟著台服的停運，與遊戲一起停留在記憶當中了。

搬到痞客邦之後，我也陸陸續續接觸了其他可以發表文章的網路平台，例如中國的LOFTER樂乎，美國的AO3，日本的Pixiv，台灣的方格子、鏡文學、POPO文創以及論壇在水裡寫字。這些平台，有的我用來發表作品，有的我則純粹是一個讀者，不只是在功能上做了分流，就連發表文章的種類，我也做了分別。像是方格子就是專門發表一些日常的寫作，而二創同人的部分則集中在痞客邦和其他平台，我曾經有一段時間一篇新文章，除了要在痞客邦更新以外，還要同時在LOFTER、AO3、PIXIV、在水裡寫字更新，光是上傳新文章到各個平台就要花去不少時間。

在同時使用不同國家的平台發表作品的這段時間，應該就屬在LOFTER得到的回應最為熱烈，或許是因為他們還是比較勇於表達看法，會主動留言跟作者互動的關係吧？台灣這裡的民情一直都比較含蓄，喜歡就按個讚，很少主動與作者交流，而像是其他國家的平台則因為使用的語言有所隔閡，絕大多數的互動都是按讚和收藏文章。

而現在，我最常使用的平台也在幾年的變動中有了固定的趨勢──日常的書寫固定發在方格子，而同人二創的部分則固定在痞客邦、AO3、Pixiv與在水裡寫字更新與分享，每一個樹洞都留下痕跡，為自己的書寫歷程作個紀錄。

一開始講古，一不小心就洋洋灑灑寫了那麼多，爬梳了一陣自己曾經待過的網路樹洞們，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曾經待過不少地方，而且已經寫了那麼久。網路是變動的，生活也是變動的，未來我會不會又換了一個樹洞棲息呢？答案是未知，但是有可能發生，不過，我很喜歡現在的狀態，搬家？等到有不可抗因素出現再說吧！

我現在覺得我還能在方格子，在痞客邦，在這些我現在會固定更新的樹洞裡待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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