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狗狗放在這裡沒有特別的原因,單純只是他的年紀比這個作品大而已
「糟糕,露餡啦。」
「你--!」
我從那個攤販老闆身邊彈開了一大步。
「你是那些黑西裝的小隊長!?」
小隊長穿著吸汗內衣與五分卡基褲,看起來完全就是夜市攤位老闆的模樣!
「都怪這小妹妹倒的太突然,害我反射性地幫了忙。」
小隊長把睡著的攻堅少女單手拎起。
「不過你們現在唯一的戰力落在我手裡,這個忙也不算是白幫。」
「小……小八,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喔,等等喔,你們該不會想說『現在除了逃跑之外別無辦法』吧?這樣不好,這樣真的很不好,人家小妹妹拼著最後一點力氣也要護住你們,你們卻打算丟下如此拼命的小妹妹自己跑掉?」
「沒辦法,我可不想拿普通的血肉之軀跟假面騎士對抗。」
既然小隊長在這裡,黑西裝大概也全部都躲在夜市裡。
「不要東張西望啦,八方齋,扮裝迷彩之類的技術我們可是專家,怎麼可能輕易讓你們看出來呢?而且就算看得出來,對你們也沒有意義啊。」
「小八!」
阿雪指引我注意了好幾個地方,在相對很不顯眼的夜市邊角處,可以看見好幾個明顯像是在站崗的「普通人」。
「明樁易躲。」
小隊長彈了一下手指。
人潮中突然爆出一聲槍響!
「暗箭難防啊。」
刺鼻的血腥氣味隨著人潮慌亂的聲音一同逼近。
我不確定在夜市的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那件事情足以讓原本緩慢流動的夜市人潮,變成全體急著逃離現場的瘋狗浪!
「你們……殺了誰嗎?」
「很重要嗎?」
小隊長連彈了七下手指。
已經變成瘋狗浪的人潮,在這連續七次的槍響中變成了更瘋狂的海嘯!
「明天的新聞頭條大概是這樣吧:夜市驚傳槍響,瘋狂連續殺人犯離奇死於現場。」
小隊長從攻堅少女身上搜出了手槍。
「我還以為你是來保護我們的?」
「因為公司的命令又改變了啊。」
就在小隊長的手指即將扣下扳機時,那把手槍與他的手指一起飛了出去。
「八方齋--」
被小隊長拎在手裡的攻堅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清醒,一腳就把小隊長的手指連同手槍一起踢掉!
「走!」
攻堅少女翻身壓上了小隊長,朝著他的臉上猛揮拳。
我護著阿雪混進瘋狗浪的邊緣,試著跟人群一起衝出黑西裝的包圍網。但是阿雪找出的那些明樁已經守住了夜市所有的出口,從他們不管人潮怎麼衝撞都毫不動搖的模樣來看,我們很難離開出口卻不被抓到。
「小八,有沒有辦法?」
「當然有啊!」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熬成婆。
雖然夜市的出口被守住了,但是與夜市鄰接的巷道可是守不完的!
我已經利用這座城市的地形甩掉別人兩次,沒理由甩不掉第三次!
「跟我來!」
我們脫離人潮,一頭鑽進了單從外表絕對看不出來的小巷裡,那是外窄內寬的詭異巷道,是防火巷與一般巷道互相連接而成的奇妙景象。
不過我們沿著那條巷道跑了沒多久,就聽見後面有人快步追上。
「糟糕!」
這裡是巷道的正中央,距離可以切換巷道的交接口還有不少距離,左右也沒有可以暫時躲藏的地方!
眼看著,四名穿著夜市攤販裝扮的追兵已經趕到!
「八方齋!趴!」
在我拉著阿雪臥倒時,四聲槍響同時劃過我們頭上。
攻堅少女以手槍撂倒了我們身後的追兵,緊接著又回頭繼續對付其他的黑西裝。
才吃完不少食物,加上又多少睡了一下,現在的攻堅少女神勇到不行。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就算七、八個黑西裝一起上,也完全無法突破她。
看來我們可以順利逃掉--然而那聲宛如撕裂天際的震雷驚響敲碎了我們的幻想。一道蒼藍的光跡先於驚天的震響,以光速的彈道穿破了攻堅少女的胸膛!
「雷……雷震驚!?」
「用你的大腦想想!八方齋!既然命令都改變了,來的怎麼可能只有我們這些假面騎士而已啊?」
小隊長指著遙遠的後方,在茫茫夜色中,隱約可以看見某棟公寓的樓頂站著一具……刑天?強化裝甲!?
「八方齋!」
攻堅少女摀著胸口站起,噴洩而出的光血沾滿了她的衣裝。
「橋下!巨鳥神!基地!」
「啊!?」
「會合!」
攻堅少女一口氣把身邊的黑西裝全部壓進人潮裡,緊接著一步竄上公寓,直取樓頂的刑天。
「小八!我們快走!」
「可是……」
「你想讓丫頭的努力白費嘛!?」
阿雪硬拉著我往外逃。
可是我卻沒看到那些黑西裝繼續追著我們跑。
「改變的命令該不會是……殺掉我們,然後把攻堅少女拿下吧?」
「小八你在胡說什麼啊?」
「很有可能不是嗎?以剛才的狀況來看,那些黑西裝跟本是利用我們把攻堅少女的位置固定住,好讓那具刑天開火轟她啊!」
「可是就算小八猜對了,我們又能怎麼樣?」
「……我們不能怎麼樣。」
那些黑西裝想殺我們實在是太容易了,攻堅少女才是他們最該擔心的對象。
我們現在能作的,只有參透攻堅少女最後留下的訊息,找到她所說的會合地點,然後等待。
攻堅少女給的訊息並不充裕,但是已經很切題。
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巨鳥神,不過卻有一座很大的鴿子雕像。
說到鴿子雕像,就在一座大橋旁。
換句話說,在那座通往隔壁城市的大橋底,有著攻堅少女的秘密基地。
「所以我們現在只要找到那個基地藏在那裡就好。」
「小八……」
看著大橋底下的幾十座橋墩,阿雪露出了苦笑。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找?」
「窮舉法。」
「不是吧!要是不在這裡,而是在河對面的話該怎麼辦啊?」
「那就到時候再想辦法。」
我們的運氣不差,在這邊就找到了那座藏在橋墩裡的秘密基地。那是不知什麼人以什麼方法挖空了橋墩的內側,然後在外頭蓋上了一大塊不知那邊撿來的工地防水布,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想要藏身的話絕對剛剛好的橋底大凹洞。
不管這裡是不是攻堅少女的秘密基地,我們都已經沒有力氣繼續走出去。
阿雪直接就地癱倒,我則靠著洞壁坐下。
「小八……」
阿雪用手臂遮著眼睛問我。
「……你能相信我們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我……相信吧。」
「小八……」
阿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
「我們玩的那個遊戲……那個叫做G.W.的遊戲,是不是其實很不妙?」
「大概……吧。」
我們的遊戲是攻堅少女的戰爭。
就連遊戲裡的強化裝甲也大大方方地在這邊的世界裡現身。
我們在玩的東西不是遊戲,而是某種武器。
而我們所有玩家,都是在另一個世界--攻堅少女的世界裡,到處開開心心地燒殺擄掠的快樂凶器。
我們不小心窺見了世界級惡行的冰山一角。
獲益者與主謀者:不明,但是發行G.W.的雷澤流波公司必定脫不了關係。
主犯、從犯與共犯:人類全體。
「小八,我想吐。」
「去河邊吐。」
「小八,我不舒服。」
「因為我們今天都運動過度。」
「小八,你到底在冷靜什麼啊?」
「我這不是冷靜,是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反應。」
如果是握著手把又面對螢幕的話,我說不定還能自己變出此時此地最適合的選項跟反應吧。
可是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沒有可以做出選擇的手把,也沒有可以讓我清晰理解整件事情的螢幕畫面。
我不知道我能怎麼幫上攻堅少女的忙,但我們玩家在現實世界裡就是這種無力的模樣。
「小八,如果我們把丫頭跟小隊長說的事情公開到網路上,你覺得能不能幫丫頭把G.W.結束掉啊?」
「妳已經不想繼續玩那個遊戲了嗎?」
「理解那些事情之後,誰還有心情繼續玩下去啊。」
「可是就算我們能理解,也不保證其他玩家可以理解啊……」
「玩家才沒有這麼笨!」
「可是會玩遊戲的並不是只有玩家。」
仔細思考一下,G.W.帶給攻堅少女的問題,顯然不是只有我們這些強化裝甲。如果G.W.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那些位於枝葉處的開礦運輸小遊戲,恐怕也不會虛構到那裡去。雖然我們這些開著強化裝甲的玩家才是負責燒殺擄掠的主力,但是以長遠的眼光和攻堅少女喝醉後的抱怨來看,開礦運輸小遊戲才是危害她的世界的主力。
那些小遊戲的主要客群,並不是我跟阿雪這種專注於遊戲的玩家,是除了我們之外的其他人,那些不被稱為玩家,被稱為「普通人」的其他人。他們通常不是為了玩遊戲而玩遊戲,而是為了與朋友有話題而玩遊戲,所以只要G.W.依然是話題的焦點,這個真實的遊戲就會繼續下去。
「我們是……這個世界是……全體的人類都是……共犯。」
「夠了小八不要講!」
「只要碰過跟G.W.相關的遊戲……不,說不定早在G.W.之前,就有別的遊戲已經在做這些事情!」
「就說了你不要講啦!」
「妳要我怎麼不能講啊!是妳開始說的,就因為妳說了我才會開始思考,我一但開始思考就沒辦法停了啊!」
「不要再加深我們的罪惡感了啦!」
雖說不知者無罪--
但是一但知道了自己的無知,無知就會變成最深重的罪。
不知者絕對不是無罪,只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罪。
我……我們……
「我們必須幫這個忙!」
「小八?」
「光是壓抑罪惡感是不夠的!我們必須把做錯的事情彌補掉!」
「可是……要怎麼做?要怎麼樣才能阻止全世界的人繼續玩G.W.的所有相關遊戲啊?」
「我不知道,但我們會想出辦法的,我們會找出辦法的!我們遊戲玩家,不就是最擅長在看起來很難甚至無解的遊戲裡,找出突破問題的方法嗎?」
「可是現實跟遊戲不一樣啊!」
「我也知道不一樣!但我們也只會在遊戲裡的那一套啦!」
咚咚,啪唰,外頭有人踏過河水靠近了!
「小八!」
「安靜!」
我悄悄掀起防水布的一角。
在視線的前方,攻堅少女拖著滿目瘡痍的身體,虛弱無比地站在那裡。
「阿雪!出來幫忙!」
「八方……齋?」
確定我們安全的攻堅少女露出了一抹微笑。
「……好……」
然後她就這麼在我們眼前失去光彩,無聲無息地,倒下。
「丫頭!」
「喂!醒醒!振作一點啊!」
攻堅少女的吊帶褲裝已經破的亂七八糟,每一個破洞裡,都能看見深及骨頭與內臟的傷。光血沒有從傷口裡溢出來,是已經用完了?還是單純的停止循環?
「小八!丫頭沒有心跳!」
「也沒有呼吸!」
攻堅少女的身體變得很冰,簡直就跟主機超頻時用來冷卻的液態氮一樣冰。就這麼放著不管,她恐怕必死無疑,可是我們又能作些什麼事情?
「阿雪!包紮傷口!我來做心肺復甦!」
「小八你會嗎?」
「在遊戲裡做過!」
現在我只希望,那個遊戲裡傳遞的知識沒有大錯。
阿雪從我們身上的衣服撕下布料,盡可能地包紮攻堅少女的傷口。
我則是依照記憶交疊雙手,掌心對準胸骨正中,以全身的重量往下壓。
「一……好硬!」
攻堅少女的胸膛硬到不像人,比較像是機器,我一個人完全壓不下去。
「阿雪,過來幫忙!我需要妳的重量!」
兩人合力的結果,我們終於成功把攻堅少女的胸骨往下壓。
「一、二、三……」
「小八!快一點啦!」
「不要吵!我會算錯!十四、十五!好!人工呼吸!」
壓顎提下巴、暢通呼吸道、口對口……
默唸著對心肺復甦的記憶,我勉強撬開了攻堅少女的嘴唇,可是不管我吹進了多少氣,那小小的胸部就是一動也不動!
「可惡……動啊!快點給我動啊!」
印象中,腦部缺氧三分鐘就會徹底沒救。
我們已經用掉了多久?
「再來一輪!阿雪!」
「好!」
我們使盡全力的按壓漸漸出現了效果。
至少,蒼藍色的光血被我們逼出了心臟,開始流向傷口。
但是這些光血的效果很弱,弱到根本看不出來有在進行修補。
「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我們的問題是,在事情變得無可挽回之前,能夠怎麼補救!繼續!」
醒來!
每壓一次攻堅少女的胸口,我的腦中就會響起這個聲音。
醒來!醒來!醒來!
終於,攻堅少女嗆出了一大口氣!
「有呼吸了!」
「很好!」
光血開始從傷口流出來,沾染在包在傷口的布料上,然後消失無形。
記得光血可以對接觸到的材質進行強化,這麼看來,攻堅少女體內的光血,大概正在強化傷口上的布料吧?
「八……方齋?」
攻堅少女悠悠轉醒。
「丫頭?丫頭妳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地方特別不舒服的?」
「……冷。」
「小八!有沒有暖爐?還是生火?」
「別瘋了,現在可是夏天,而且我們也沒有工具可以生火。」
「鑽木取火!」
「妳會嗎?我不會。」
「我也不會。」
「所以我們得用更原始的方法。」
我脫掉了上衣。
「小……小八你脫衣服做什麼啊!?」
「補充體溫的最後招式,直接從溫暖的人身上分體溫過去。不要光看我,妳也要脫!」
「咦?我?」
「懷疑啊?還有妳很重,我們抱不動,妳能自己爬進基地裡嗎?」
「……」
攻堅少女默默地把身體拖進了防水布後面的空洞裡。
「小八……」
「說。」
「你可不要趁機做些奇怪的事情喔。」
「……妳到底做是不做?」
「做啦!」
那晚,我被阿雪逼著以布蒙眼,我們兩人一左一右,抱著中間冷到像冰塊的攻堅少女而眠。
「至少不是液態氮了……」
「小八,不准把蒙眼布拿掉喔。」
「沒力氣拿啦。」
「拿掉了就戳瞎你。」
「……自我意識過剩。」
「你說什麼!」
「沒什麼。」
當天晚上,我作了在雪山遇難的惡夢,而唯一能夠溫暖我的遊戲主機,卻總是在我就要摸到的時候從懸崖上摔落。
不要啊--!
我恨死了這個會反覆勾起心靈創傷的惡夢。
然而我更討厭不請自來的起床鬧鐘。
「早啊,八方齋,早餐就吃傳統的豆漿、燒餅跟油條怎麼樣?」
有人摘掉了我的蒙眼布,逼我迎接刺眼的清晨陽光。
「你!!!!!!!!!!!!!!!!!!!!!!!!」
適應陽光後,我看見了一張不想看見的臉。
「小隊長!」
阿雪跟攻堅少女已經分別被抓住,只剩下我還躺在地上。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一具刑天從小隊長後面走過來。
「小妹妹的雷獸之心反應那麼大,這個機器娃娃怎麼可能看不到?」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靠近地看著真實的強化裝甲。
也是第一次注意到,真正穿著強化裝甲的東西不是人,而是某種機器。
透過刑天的頭部顯示儀,可以清楚地看見裡頭那對攝影鏡頭做成的大眼睛。
「強化裝甲是……機器人?」
「耐打耐操,任勞任怨,成本低廉,是滿足你們玩家數量與需求的最佳選擇。我不否認有些地方是用上了生物材料或仿生材質啦,不過那也只是材料而已,畢竟直接抓活人來給你們駕馭,總是有點道德、戰略跟性能上的疑慮嘛。」
「你們最好還知道什麼叫做道德疑慮!」
小隊長拿出一大袋豆漿、燒餅與油條。
「我比較在意你們想要邊吃邊走?還是邊走邊吃?」
「小隊長,時間……」
後面的黑西裝催促著他。
「好,躲貓貓結束了,打包好,通通帶走。」
小隊長拿塑膠束帶把我跟阿雪雙手反綁,親自把我們塞進廂型車裡。
隔著車窗,我看見刑天正以自己的身體為枷鎖,將攻堅少女關進強化裝甲內部的狹窄空間後捲成一團,然後被黑西裝們扔進了另一輛廂型車裡。
「話說回來,我們可真是奇遇啊,八方齋。」
「我跟你沒什麼好遇的。」
廂型車駛過了顛簸的河堤,轉上大橋後,筆直往隔壁的大城市前進。
四‧遊戲--Life is Gaming——終
續
五‧現實--Soul is rea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