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中午,搭乘將近八個小時的巴士又跨了國境後,是的,我們竟然只在蒙特內哥羅待一天,原本是想繼續往北探訪尼克希奇(Nikšić),並從北部前往波士尼亞與赫賽哥維納(波赫),但礙於找不到前往北邊的巴士資訊,皆是關閉狀態,最後改繞南邊前往,美麗的蒙特內哥羅就留在下次吧。總之,抵達波赫後,映入眼簾的是稍有年代感的莫斯塔巴士總站,停泊車輛的路面則是坑洞遍布或是剛填完柏油卻與其他路面產生高低差的情形,撲鼻而來的是剛開走的巴士所排出來的燃燒汽油味,當中夾雜著候車乘客的香菸味,不過還來不及再多觀察一會這座位於內雷特瓦河畔東岸的巴士總站,雙腳已經步上前往今晚留宿地的路上。相同地,這次我又把民宿預定在離車站不遠處,但手機還是沒有行動網路,這無疑加大了找到落腳處的困難,即便我在今天早上離開柯托爾民宿前臨時抱佛腳連線使用房間的WiFi,截圖了幾張使用Google地圖預先導航的路線圖,但還是無法輕易的辨識我現在位處哪一條街,況且波士尼亞文以一種對我來說相當特別的文體出現在街上的路標和地圖上,而我只能像在拼圖時,慢慢地去對照眼前的圖案是否跟範例一樣,去拼湊是不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又讓我回想起第一次出國在威尼斯迷路的感覺,一樣沒網路!)。
中午熾熱的太陽無情的刺進我們的皮膚,不下十分鐘,我們已經放棄了慢慢尋找的念頭,幸運地,巧遇一對推著嬰兒車的母女,母親年齡甚長且躬著駝背的身子,不懂英文,女兒會說一點英文,即便我們使用大量的肢體語言。原本我們只想詢問地址在哪,不過好心的母女倆直接帶著我們走到巷子口,說著「就在這條巷子裡面」後就離開了,非常的感激她們在這炎熱的午後拯救兩位快中暑的旅人。有趣的地方來了,當我們敲了民宿帶有鐵鏽的大門幾聲後,前來應門的不是房東而是一臉茫然的房客,因為她也不曉得我們是誰、要幹嘛,結果就是她打電話給房東(畢竟我們手機沒有網路,查不到聯絡電話),電話那端的房東說他人在其他城市度假,請這位來莫斯塔打工度假的房客代為介紹設施,以及翻了一支鑰匙出來給我們。另外,房間的費用也還沒支付,也是到當天晚上,由房東的瑜珈課同事來幫忙收取(房東是一位瑜珈教練),隔天也是她來準備早餐,從頭到尾三天兩夜,我們也沒見過房東,有機會是真的想認識這位神祕的他。
莫斯塔地區經歷羅馬人、鄂圖曼人、南斯拉夫人等統治,其中我認為最有標誌性的地方是佇立在內雷特瓦河上的老橋,它在上個世紀九零年代初期的圍城戰中被炸毀,之後在本世紀初復活,除了這座新修建的橋之外,在老城區更多的是佈滿彈孔的廢棄建築,似乎仍訴說著勿忘當年那場戰役般的提醒人們。
當我還站在民宿二樓窗戶凝視那帶有中東風格的庭院,一面思索莫斯塔的過去時,社區的廣播器發出伊斯蘭教喚拜聲,紮實地傳入我耳邊,將我從過去拉回現實,而喚拜聲似乎同時喚醒我的食慾,錶上的時針正好剛滑過一點,我們便關上房門前往老城區。莫斯塔的老城區主要分布在河的兩邊,成南北縱向分佈,走在佈滿被鞋子磨到光滑的小石子以及稍有起伏的街道上,心想下雨天肯定很容易使人滑倒,轉眼便步入老城區,除了頭頂上的烈日及藍天是一見如故之外,其他則是相對比較少聽聞,兩三步就會遇見清真寺還有那高聳的圓柱形宣禮塔,喚拜聲則準時的於整點響起。在愈接近老橋時,除了餐廳出現外,更多的是販售帶有中東、土耳其風格物品的商家,大量的紅色交錯運用,點綴了土黃色的斑駁城區。
在尋找餐廳同時發現在老橋上有位等待遊客贊助的街頭表演者,不過他的表演不是唱歌、繪畫、舞蹈等等我在歐洲較常見的表演,而是在他搜集一定數量的金錢後便會縱身一跳,從老橋跳到清澈帶有湖水綠的內雷特瓦河中,然而,儘管再有趣的表演仍然抵擋不過肚子發出的咕嚕聲,或許找一間能眺望老橋的餐廳,邊用餐邊等待他的跳水是不錯的想法。啤酒、食物上桌,表演開始。
緣分,每次的見面都是一場命中注定(咦?怎麼有點雞湯味),僅有一面之緣的人,在離自己家鄉幾千公里之外,竟能兩次在不同國家碰面。就在用完餐和欣賞玩跳水演出結束後,便好奇使然地走到橋下近欣賞不同角度的老橋以及清澈見底的河水,再經過一小片樹林後,迎面而來的是砂質地形夾雜著少部分不規則狀的大岩石,從河流吹起的風,一掃陸地上的炎熱,有位旅人正從河邊的方向往上走,我們同時轉頭互看彼此,那不就是昨日在蒙特內哥羅後山上請我協助拍照的日本背包客嗎?我們互相點了頭微笑,又各自往自己的方向前進,不打擾。對我來說,旅行總是這樣,遇到的人通常只有一面之緣,幸運的話兩次或更多,但也許是這僅僅的一面,從而在各自的生命中,留下一筆回憶或產生影響,如同兩條平行線在一個時間點有了交集後,又往他方而去,也許在下次交叉前,彼此都能有所成長,如同我和日本背包客的第二次會面一樣,我體重有所成長,巴爾幹半島的食物太美味了。
旅行的時候,我大部分都不會特別安排每天的行程細節,因為每天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假使執著於事先安排好的行程,稍有一丁點不符合,就好似被框架限制住般,只會一心的想著,「待會要去哪,來看個行程表吧」,「啊!要來不及前往了!」等等諸如此類的自言自語。
也因此,我們走在河邊消化稍早的經典巴爾幹料理,不為任何的行程去傷腦,此時,看著幾個家庭帶著學齡前的小孩在河邊戲水,不遠處有少了主人項圈的狗兒開心著踩踏河水,激起的片片白色水花噴濺在剛走下河邊的旅行團,團員們操著熟悉的台灣口音,爭先恐後的搶佔距離老喬最近的石頭以便取得最佳的拍照位置,而我們早已散步完坐在稍遠的位置觀賞大家的行為舉止,待宣禮塔的叫拜聲響起後才離開。
一盞盞冷色調的路燈逐漸亮起後,我們走在幾條不知名的巷子,通往哪裡也不曉得,畢竟當時沒網路看地圖,但我很喜歡在當地社區閒逛的感覺,雖說看似漫無目的的浪費時間,但放慢腳步去觀察所經過的每個細節,感受當下,我認為再也沒有比這幹道地的旅行體驗了。就在我仍在享受當下的每一分寧靜時,突然和Wei聊到明天要去的地方Blagaj,我們甚至連地名發音都不會,至於交通方式,壓根還沒去了解,不過當天稍早倒是有到巴士總站了解一下跨城市的交通方式。就在我們走到Spanish Square附近時,恰巧遇到數十位的警察在路口轉角處休息,我們也不管語言是否能溝通,便逕自的遞出該地名截圖詢問該如何抵達,當中兩位警察好心的告訴我們該如何前往,約莫十分鐘後,我們帶著更多疑問繼續漫步在城市中,此時已距離老城區稍遠,至於明日的前往方式呢,至少我們還有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