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煙霧彌漫,只見微弱的陰紅燈光,一如沖洗黑白照片的暗房。走道兩旁是一盆盆高可及肩的多葉植物,他感覺自己像走進了黑森林。
幽暗的空氣中,輕漾著薩克斯風慵懶、低沉的樂聲。
不久,一位身穿改良式開高衩朱紅色旗袍的小姐,端來兩杯咖啡,大方地在他身旁坐下。由於身體的觸碰,他緊張得胸口都快喘不過氣來,根本不敢抬頭看她,只約略知道她畫濃妝,因為脂粉味濃得嗆鼻。
他深呼吸,慢慢吐氣,依然清晰聽見自己不爭氣的心跳。
「現在讀幾年級?」她斜側身子,打量著。
學校強制規定的大平頭,讓他覺得難堪。這種制式髮型使人無法虛報自己的年齡,同時也令自己完全洩了氣。
「我今天高中畢業。」
「哦!那我要先恭喜你囉!」她用擦了豔紅蔻丹的指甲捏捏他的臉頰,輕咬他的耳垂,呼吹著熱氣,說:「但,通過我這一關,你才算是真正畢業。」
他全身臊熱,有些暈眩,想要逃開。
來到這裡,原是為了向苦悶的高中生活做永恆的告別,而且反正得花錢,若太膽怯、規矩,只會被當成呆子。
這一想,他突生勇氣,猛然上前抱緊她,狠狠吻她。
由於太笨拙,居然一張口就碰到她的門牙,弄得她直笑,先是摀住嘴,繼而説道:
「哎!輕點好不好?」
經她這麼一說,他手足無措,更加笨手笨腳了,不知如何是好。
她大概把他看透了,主動靠上來,摘下她的近視眼鏡,拉起他的手放到她豐腴的腰肢,雙手勾住他僵硬的脖頸,用鼻尖輕輕摩擦他的鼻尖,之後偏首親吻他乾澀的嘴唇,伸出舌尖,用力挑開他的牙關,在他的齒間游移。
這簡直像作夢,是那樣的不真實,卻又那樣真實地刺激著他的感官。
他緊閉雙眼,順著她的引導,嚥了嚥口水,吸吮她潤滑的舌,陶醉在令人飄飄然的美妙感覺裏。
等他張開雙眼,發現她正盯著他看,那給他一種邪惡的感覺。她調侃說:
「這你倒是學得蠻快的嘛!」
她的話鼓舞了他,他放膽吻她,愛撫她的身體,覺得自己每一寸的身體都昂奮起來了。
當她把手掌擱到他的褲襠,哦!那讓他再也忍不住了,剎那間,一陣難以言宣的潮意令他驚慌地站立起來。緊接著,那種無以為繼的沮喪,整個擊垮了他。
「怎麼了?小弟。」
他匆匆把眼鏡戴上,謊稱要去打電話。等上了洗手間,處理完畢,內心充塞說不出的挫折感,他再沒有勇氣回去面對那不知名的女人了。
這以後,儘管那不知名的女人的面目早已模糊,夜裏卻仍會夢見黑森林的一幕,每次都忍受不了那種刺激而驚醒過來,弄得他害怕作夢。可是,越怕越糟,那成了擺脫不去的夢魘。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正常?
每次有機會和異性單獨相處,他總是慌張失措,乃至語無倫次。一直過了無惑之年,他依然單身,那不知名的女人依然常來夢中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