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時候我以為我喜歡一個男生,那年夏天正好在舉辦柏格曼紀念影展,想當然耳我肯定是邀他去了。
《第七封印》、《野草莓》是搶不到票的,我想一般男生也不太會想看《哭泣與耳語》或《假面》這樣的電影,於是我千挑萬選,把套票裡《魔術師》第十排正中間一個人的場次,換到了第十四排左排兩人連號的位置。
那天我很緊張,與其說怕自己表現不好,我甚至怕柏格曼在這部電影表現不好。黑白片會不會太無聊?裡面有沒有一點喜劇的元素啊?我查了不少網路影評和心得,卻想像不出來這部片好或不好,適不適合推薦給他人。
開演前先去7-11買影料的時候,老實說,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妳還好嗎?」他問我。我說還好,然後笑得很假。
電影比我想像中的好看,至少是我喜歡的電影,我喜歡關鍵場景中魔術師與男主人虛實的追逐,喜歡裡面的文學性,也喜歡真實與謊言,理性與神學。只是每當看到喜歡的部分時,我下一秒就會開始煩惱:那他喜歡嗎?
散場我們走出影廳,他說他非常喜歡這部電影。後來他還說了不少對於這部電影的想法,大力稱讚柏格曼如何技法巧妙地辯證信仰,說那些角色的痛苦和掙扎,說那個光影變化拍得有多好。他說他有點像那個揭穿魔術師的男人。「那妳呢?妳不覺得自己像那個最後和他們一起搭車離去的女人嗎?」
這是一場下場非常慘烈的戀愛,柏格曼要是在天之靈知道有人在一場爛約會中裝模作樣地跑去看他的電影,肯定不會多開心。我後來才知道他也把網路上所有《魔術師》的影評預習了一遍,只為了不要講出太傻的心得感想。我們每次見面都只是在假裝,假裝自己有多聰明風度翩翩,而極力遮掩那個自己也認為懦弱不堪、不值得被喜歡的自己。
我以為我喜歡那個男生,或許是有的,但現在我只想極力隱瞞。我覺得我並不像那個Bibi扮演的為愛走天涯的女人,我們都比較像最後露出馬腳、狼狽不堪的魔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