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銅鑼灣變成姜濤灣,走幾步又見到盧瀚庭的廣告,然後快餐店、銀行廣告中也有一隊Collar... 辜勿論諸君們對港星們抱著甚麼態度,但我們必不能否認的事實是香港的文化風氣已經轉變了。
回想起三四年前,香港已經是盛行追星的時期,不過和現時不同 -- 當時大家所追捧的是韓星,現在則是本地的藝人們。以前家長經常跟我們說香港是文化的沙漠,但看來現時難得地在那堆淺土中長出的幼苗正為本港的演藝業帶來一絲絲希望。
但是這條幼苗其實是很脆弱的......
早前陶傑所提出的《虛火論》確實很有爭議性,也引來各界的討論。當然筆者並不認同「12舊嘢」、「砌埋一堆」等頗有攻擊性的言詞,但從另一方面來看,香港演藝事業發展的可持續性是很需要我們來關注的。
首先我們需要作出一個提問:演藝界的人才培訓資源足夠嗎?相信大家都心裏有數。若論專上學院,現時只有浸會大學和香港演藝學院有開設電影系和現代音樂創作系,以及伯樂音樂學院開辦流行音樂創作課程。若論中學教育,香港只有數間專注音樂培訓的學校,而大多數的莘莘學子都要被迫屈服於中學文憑試下的填鴨式教育之中。莫論現今盛行「三大畢業才有前途」的風氣,現時的大專院校及中學教育都很缺乏演藝和音樂的培訓計劃和機會,致使不少青年人雖然曾經「發過夢」想投身演藝行業,但礙於缺乏教育機會,加上從事演藝行業的出路模糊和路途冒險而使他們向現實低頭,乖乖考好文憑試入三大再投身職場,而非向演藝界方向發展。由此可見,雖然現時有Mirror的崛起,但人才培訓課程不足及發展路途不穩定致使不少青年人在演藝路上卻步或是缺乏發展機會。換句話說,即使Mirror成功打入國際市場,但香港在上述情況下是很難培訓出更多的藝人和音樂創作人的。
其次是香港的教育風氣 -- 著重競爭、學歷的環境正在扼殺那些渴求在演藝路上成長的種子。現時的華人家長仍然是以先入為主的方式來控制子女,鮮少讓子女發掘興趣而只著重學業成績,只寄望子女能發展自己心中理想的模樣而忽略他們的潛能、興趣和意願。這種在學業上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然後寄望子女能入醫科享受著高薪厚職的心態便成為了子女發展的枷鎖......由「贏在起跑線」到在手機監察子女行蹤、在房間安裝閉路電視等等怪獸式教育,試問這些子女怎樣能保持心理上的健康?怎樣有機會培養出創意力呢?又怎樣能有機會放下沉重的課業,嘗試自己編出一首原曲?要從事創作及演藝工作的人,大多都需要不斷向外走走,探索世界的奧秘而從中獲取靈感,也需要時間和心力去鍛練自身的技能,但現時的孩子們都被軟禁在學校的監倉內,被家中桌上堆積如山的練習簿壓得喘不過氣,試問他們怎能走出自己的藝術路呢?即使Mirror成功地感染更多人勇於嘗試踏入演藝圈,但上述的文化風氣仍大大牽制年青人在追夢之路當中的步伐......
再者,香港不同的文化圈子都懷著一種保守主義,造成不同圈子之間的對立。也許因為在香港投身文化發展產業仍然困難重重,而促使不同的圈子持著一種極端保守的排他心態。有時你會見到喜愛古典音樂的人,或是做EDM (Electronic Dance Music)和Gaming Music的人不斷攻擊流行音樂,他們也許認為廣東歌的崛起會對他們自身的發展前途造成威脅,也可能純粹出於妒忌心態而不斷口出惡言。然而,無論古典音樂也好,電子音樂也好,流行音樂也好,他們都有各自的特色、光輝;他們都有互通的性質、值得參考的地方,又為何需要不斷爭論那種音樂較為高尚、那種音樂好聽不好聽呢?筆者作為音樂創作人,起初是極專注於EDM production的,但到近年來開始察覺古典音樂的奧妙,文學和哲學與音樂的關連,也開始接觸流行音樂,才發現多元發展的重要性 -- 在不同的範疇中取出你最喜愛的元素,再把它們併在一起,這個過程便能產生「化學效應」而形式新穎的創作風格。其實我們所需要的是要打破這些偽對立的牆壁,鼓勵多元的藝術文化發展,以兼容並包的精神學習欣賞不同種類的藝術,這樣才能讓香港有良好的風氣來孕育更多種類的文化藝術。
對於筆者而言,筆者由四歲開始已經極愛好音樂,而在中二三的時候真的很想發音樂夢,只是在中四五期間因為考慮就業前途及薪酬等因素而考慮投身教育界。不過再三反思後,十七八歲的年紀不就應該多冒險多嘗試,跳出「高薪厚職」、「穩定生活」等等的框架而活出自我,尋找屬於自己的光輝?周耀輝先生(著名填詞人,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副教授)年邁六十,姑且不斷尋找年輕的活力和勇氣,不斷寫出別樹一格的詞作,那我們作為年輕人不就應該把握青春的時光,抓緊每分每秒來開創出音樂路、演藝路嗎?
Mirror十二子帶起了現時香港人對本土音樂及演藝界的關注、愛戴。但現時本港的音樂及藝術發展就如文首所提及在淺土中長出難得一見的幼苗--有了一個好開頭,但生命力仍是薄弱的。就如姜濤的回應中指出「我們也有很多不足之處,仍需努力地把虛火轉為實火」,我們應該不斷向音樂及演藝界投入我們一點一滴的雨水,以及創新、勇於新嘗試的肥料,才能使香港演藝業這支幼苗茁壯成長。這個任務並不應由Mirror獨自背起,而是應由我們這代年青人(筆者剛完成HKDSE)在不同的崗位上發光發熱,好讓未來香港的藝術文化發展得以持久地百花齊放,而並非霎時間的迴光反照、呈現曇花一現的光輝或陶傑所講的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