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
活歷到某種坎站時,毛病難免。之所以是毛病,大抵就是明知病灶,倒也好治不了,卻也難死哪去,恍惚無倪,也就擱算了幾年,毛病已成習癖。真地耐不住了,抓點火活熬點藥,燒些茶抹點柱香,倒也暫作安身寧神、偏方成了消遣。有些自顧雅興、好舞文墨者,把失眠管做「夜不成寐」,偏頭疼為「蒙首蚱響」,肩膊酸痛則說是「擔世責重」,不知如此自顧,該說是 Altas 還是 Sisyphus,看來還是 Narcissus多了點。
Spotify 上老轉的一首歌,劈頭就唱著「到底怎樣才算好不算壞?」,是也幾份透了與毛病日夜相覷的麻煩。千治百療的科學試驗,縱使人類不再蒙昧於燒符水,進而鑄寫精刻了一套文明辭書,指摘了毛病病灶及應處藥方。不過,好/壞的分際,仍難說定,不變的是把毛病視為不好的麻煩事兒,祭欲祛之;要不,就說成某種 dominant class 得天獨厚的身心徵侯,猶記得幾年前某種「天才毛病」的託辭蔚為流行,不少群起效尤、亦說自有,彷若社會進步能容此毛病,可容的是那階級的得天獨厚,而非毛病 ─ 更遑論,這毛病在醫學上是種徵侯,在社會上是種行為,何來得天獨厚?再者,若託辭某種毛病為太敏感、想太多、不知足,只要多出門走走,多社交互動等盡能病祛,此般凡浮俗濫、蓋一而驅之地蒙昧,倒與先民燒符水祛邪,有一以貫之之效。
俗有云,同病相憐,倒不如說是各有各的坎限,毋需急於尋覓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知己。留於茶街猷肆,有時他說的你一知半解,你道的他丈二金剛,費神解釋也挺累人,還不如獨然自處。毛病是自己的,操煩也是。若直面那指點道說,既然彼方好俗浮之道,也就搪塞以諧仿戲言之,毋須較真。然而,總有幾倘,哪怕是三言兩語,不知是漫不經心還是處心積慮,卻也透潤了病灶底處,可你也不好追問,真是心意相通、抑或是自作多情,每逢夜更留心弦。要不,還是自己熬藥燒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