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五官扭曲,看上去詭異可怕。
我不顧頭皮疼痛,猛地掙脫他。
「你個瘋子!
白芷已經在那個貓的身體裏被你打死了!
她回不來了!!」
他手裏還攥着我的一縷頭髮,精神幾乎要崩潰。
我不想再耗下去,直接掏出了手機。
「我已經找到了白芷的屍體,警察很快地就會趕過去。」
「宴奇,你會有報應的!」
然而下一秒,宴奇垂下的頭,卻忽然抬了起來。
「屍體旁邊,是你媽媽嗎?」
08
「媽!別管那東西了,快走!」
我瘋了一樣地撥通電話,那邊接通卻沒人回答。
下午的時候我便讓我媽偷偷地去看了一眼。
果真在老房子的牛棚裏看到了一個大冰櫃。
我們的鄉下比較偏僻,警察趕到起碼要幾個小時。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宴奇手裏的,赫然是一個遙控器。
「你以爲我沒有做準備嗎?」
他眼睛上還有抓痕,不停地往外流血。
「我早就在那裏放了炸彈。
只要我摁下開關,一切都會消失。」
「你!」
我不敢亂動,甚至不敢惹惱他。
「你瘋了嗎!袁妙也在那裏!」
「那又怎麼樣?」
低下頭看我。
「爆炸我裝進了屍體的肚子裏,一旦爆炸只會燒燬屍體。
她們不過是會受到皮外傷而已。」
「何況就算死了,再重生就好了。」
我心跳快要停止,抓起電話竭盡全力地呼喊。
「媽!你快走啊!不要待在那裏!快走!」
下一刻,耳邊響起震耳欲聾。
手機掉在地上。
通話掛斷了。
我耳邊響起一陣「滴」的聲音,好像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
心臟像是被捏住一樣。
疼得呼不過氣。
「你瘋了嗎!你姐姐也在那啊!」
「變態!畜生!你會他媽的遭報應的!」
我拼盡全力地朝他嘶吼,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我要回去。
都是因爲我,都是我非要去報復,纔會害了媽媽。
都是因爲我太傻,這一切都是因爲我。
可惜一切都晚了一步。
我回去的時候宴奇家燃起熊熊大火,一切都燒沒了。
我媽安靜地躺在一旁。
周圍有幾輛救護車,然而都無能爲力。
「媽——」
我跪在地上,看見她半邊臉都血肉模糊。
甚至身上的肉因爲被烤焦,「滋滋」地冒油。
該有多疼啊。
李婷趕到時,我正抱着她不鬆手,幾個警察圍在旁邊無奈地看着,卻又不好意思打擾。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李婷趕緊勸我,卻被警察叫走。
原來袁妙當時躲在我媽身後,臉被燒了大半,卻撿回一條命。
現在只是昏迷。
警察簡單地確認了一下身份,卻聯繫不上宴奇。
他當然不會出面,失火的原因一旦查清楚,他也逃不掉。
那種畜生,怎麼會管別人?
我看着躺在救護車裏的袁妙,恨不得殺了她。
當時她們都在屋子裏。
憑什麼就我媽媽全身燒傷!
原因可能有一個——
危險發生時,她把我媽媽擋在了前面。
那張臉因爲我媽媽個子矮沒有擋到,才被火侵蝕。
她跟宴奇一樣,都是畜生。
李婷過來拉我,眼底也很紅。
「阿姨的事情……我幫你一起辦。
至於這個傢伙——
別管她了,這就是報應!」
我死死地盯着她,聽着幾個醫生的詢問,卻忽然上了車。
「我給她交醫藥費,她是我閨蜜。」
她還有用。
可以利用他,引出宴奇。
我等不到下輩子了。
這輩子我就要他付出代價,不得好死。
09
宴奇消失了三個月。
他搬離了我們的家,也從未聯繫過袁妙。
或許他躲在暗處偷偷地看我們,又或許不死心,用僅剩的那些屍油尋找新的目標。
警方找到了失火的原因,但把嫌疑定在了袁妙頭上。
故意失火,害死了我媽媽。
下週開庭,律師說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無期。
我知道,機會來了。
宴奇一定不會就這麼讓她坐牢。
這三個月來,除了我幾乎沒人來過。
袁妙在火災裏吸入進了太多的濃煙,影響了腦神經,導致這麼久以來睡睡醒醒。
但偶爾她也會意識清醒,驚恐地指着我叫罵。
甚至有一次她發了瘋一樣地推我:
「等着吧!我哥會來殺你的!」
我知道,宴奇一定來過。
但沒有人相信她的話,我把曾經我們一起拍過的合照打印出來放在她牀頭,所有人都覺得我們的友情堅不可摧。
她自己營造的謊言,多好。
然而週日的晚上,袁妙還是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李婷。
宴奇恨我,但我沒想到他會把矛頭對準李婷。
我慌忙報了警,但警察說袁妙是自己辦理的出院,而李婷作爲成年人,失蹤不到一個小時很難立案,何況她與宴奇並無太多交集。
他是在逼我去找他。
我開車回了家,一進門就看到了桌上的蠟燭。
宴奇坐在桌旁,幾個月不見瘦了很多,像一張破舊的人皮包裹住了骨頭。
「李婷呢?」
他揚了揚下巴,廚房的玻璃門上癱軟着一個背影,袁妙就拿着繩子站在旁邊。
是李婷。
「我們的事情跟她沒關係。」
我摸了摸包裏藏好的電擊棒,硬着頭皮坐下。
「你告訴了她我的事情,她就要死。」
燭光下宴奇眼眶漆黑,笑眯眯地看着我。
「夫妻一場,臨死前我給你做了頓好飯。
不過你別怕,三個月後就能再醒過來。」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低頭纔看見腳邊有個籠子。
裏面全是些小貓、小狗。
「選選吧,你想用哪副身子?」
「去你媽的!」
我大吼,腿抖得不成樣子。
「我報過警了!
你個瘋子,你縱火害死了我媽,還藏了白芷的屍體,你等着坐牢吧!」
「坐牢?」
宴奇卻好笑聽到了什麼笑話。
「等宰了你,就把這一切都推到袁妙身上,然後我會再幫她找副新的身體……」
「周楠楠,你鬥不過我的。」
我滿意地按下了包裏的錄音筆。
「是嗎?」
「不一定吧?」
不等他拿着匕首走過來,身後猛地有人閃過,抓起花瓶直接砸暈了他。
「你!」
他瞪着眼,捂着腦袋緩緩地倒下。
「你瘋了袁妙!」
「不對噢。」
他腦袋不停地往外滲血,這會兒已經沒力氣爬起來。
「她早就不是袁妙了。」
我笑起來,拉着她的手叫了一聲。
「媽媽。」
09
宴奇做過最錯的決定,就是把袁妙扔在了醫院。
他以爲我對袁妙恨之入骨,會把責任都推給她,然後自己全身而退。
但她沒想到,我比他更狠。
我把我媽帶回了老家,學着他的方法儲存了屍體。
整整地餵了袁妙三個月的屍油。
當然,她不願意喝。
甚至意識清醒時,會指着我大罵,說我是瘋子,我要害死她。
可誰不知道我們倆關係親密,甚至她的手機壁紙都是我們倆的合照。
這不是她特意設計的局嗎?
怎麼自己反倒想要逃呢?
袁妙臉部燒壞了,所以即使容貌有些改變也看不出來。
但從她關心我喫飯了沒有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
我媽媽回來了。
宴奇逐漸地閉上了眼睛,趁他還有呼吸,我跟我媽舉起了他的屍體,從樓上丟了下去。
然後報了警。
我拿出錄音,提前剪掉了後面半句。
再加上我媽以袁妙身份的證詞,警察很快地做了判決。
「死者涉嫌縱火殺人、惡意殺害並侮辱屍體,在外逃竄三個月後,回家與妻子喫了最後一頓飯,然後跳樓自殺。」
而因爲他頭上的那塊傷與墜樓時間距離太近,法醫也只認爲是墜樓造成的。
他的作惡,本該就是這個報應。
他父母在三年前他第一次死亡沒多久,就相繼離世了。
後面的事情由我媽藉着袁妙的身子操辦,進行了火化。
我看着他潰爛的屍體在火焰裏燃燒,不斷地往下流出什麼。
是屍油。
等事情全部辦完,我跟李婷做了告別,跟我媽搬到了別的城市。
雖然那張臉還有些不習慣,但起碼我媽回來了。
我緩了很久,閒暇之餘喜歡上了鬥蛐蛐。
我的蛐蛐戰無不勝,被小區裏幾個大爺說是「成了精」。
直到有一天碰到了一隻更兇猛的。
幾個大爺圍着,看它瞬間就把我的蛐蛐咬掉了胳膊,還有腿。
它居然哀嚎了起來,零碎的四肢躺在籃子裏。
沒一會兒腦袋也只剩了半個,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宴奇。
再一次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