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位不同身份的女性來上手作重量毯的課,年輕的護理師、優雅的輔導老師、剛上高中的紅髮少女,三個人完全不一樣的氣質與生活,同在這兩天一起縫製自己的重量毯。
開始上課了,從教室外看進來,是我在說話。但事實上每一個學生都開始也說話了。
年輕的護理心聲音特別好聽,不是那種總是非常甜美的音質,而是一種帶著承接的溫柔,她說話的時候,音調有微揚有低撫,低音迴轉接住的時候會有尾韻,只有那時候才會透出甜,讓人在苦的時候有一點安慰,喜歡她說話的方式、說話的內容、更甚至是她的這些音調。聽她說過醫院深夜裡的故事,深深覺得這樣的人能夠願意好好待在醫院裡,便是莫大的祝福了,有些人在關鍵的時候,給出的一次溫柔都能覆蓋因意外傷亡或生離死別的陣痛,那為委婉低沉輕輕拂照的好聲音。
當我說明上課的縫製內容,剛上高中的女學生:紅髮女孩睫毛震顫快速翻動,黑色瞳孔的裡發出咖啡色的光芒忽而閃滅,也像是一對透明的翅膀快速的閃動著,為了更專注有方向,努力不分神,直到我的目光移轉到其她人,那些極速閃爍的才降落下來,同時那緊繃的肩膀才垂降下來。她是那麼努力的想要好好地聽,不讓自己錯過步驟,記下該做些什麼,以她的能力確實可以表現得很好,只是精神與體能看起來虛軟,因為考量她的身體狀況,我同意她上課時再留了一名親友在旁。
她像一台經常使用高速行駛的車子,不管在什麼路況下都全速前進,輪胎與核心經常磨損,效能雖高,速度雖快,車體的壽命卻會太傷損,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她其實是可以變換速度與選擇道路的,因此每次教她的步驟,都與其她人不太一樣,總是有A方案與B方案讓她做選擇,如果可以也會讓她創作出C方案,方案中的選項裡面也包含❶用現在喜歡的速度,❷用比喜歡的更慢的速度,❸用比喜歡的更快的速度,只要她有嘗試考慮要移動原本油門踩到底的速度,都視為一種成功。
還有一位,遠遠相望的輔導老師,她保持著安靜又掛念著的守護姿態,坐在紅髮女孩的另一邊,縱然愛之心切也有擔憂心急,也很謹慎地坐在斜對角,她從年初盼望著開課,可以自己上課也引領著孩子看見自己,因為疫情打亂行程,幾度彼此的關心都亂了。
可是那個心亂不就是愛著,又小心翼翼的。很多次,我都羨慕起紅髮女孩了,人的一生,能遇如此付出又細心呵護的老師,有多難得,有多不容易,要是沒有相遇的緣份與熱情,都是續接不起的一張網,我見一環一環相扣的環境,學校的輔導老師們經常都在心中自問著:是不是做的不夠多,那助人者的肩膀也經常駝了。
於是,從一針一線開始,一杯一杯地秤重封填,沒有什麼更快捷的技巧可以傳授,就是這麼平凡地一步一步完成,以達重量毯每格平均平整,也調平心靜氣。手作中的在乎,所以可以在每格中安放藥瓶的圓幣,存祝福存一夜好眠,意義也被一次一次深厚。
而難以相信的是,上完兩天的課,她們立即又訂下日期,希望重新再享受,重覆再上完全一樣的課,這是我萬萬沒有預料到的,一再驚奇的複訓,高雄場如此,台北場也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