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多年前寫的作品，是社畜的心聲

到現在我還是囚禁自己自由靈魂的社畜啊

我在街上看到一隻粉紅色的大兔子，很大喔，大約180公分高，牠像我一樣，是用兩隻腳走路的。一大早在上班的途中遇到這奇怪的情形，讓我想起小時候去兒童樂園玩時看到工作人員裝扮成的米老鼠。

大概是某家商店的促銷活動吧，我想，可是怎麼沒看到那隻兔子手上有拿汽球或廣告單之類的東西？而且那隻兔子不是一直站在原地的，牠走到對面的公車站牌旁似乎在等公車，我好奇的一直盯著牠瞧，同時也尋找四周圍和我一樣感到好奇的人，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人對那隻粉紅色的大兔子露出和我一樣好奇的表情，連在對面等公車且站在那兔子旁的人也沒有對牠多看一眼，我不禁懷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都市人對於週遭不正常的事都失去了興趣，變得毫無反應，還是大家都太累了沒睡飽，以至於眼睛都還沒張開呢。

對面的公車來了，兔子跟著其他等公車的人魚貫上了車，我真的對於大家視若無睹的反應燃起深深的疑惑，就算那個人敢穿兔子裝坐公車的勇氣可佳，但是大家連好奇的眼神都沒有顯露這也太奇怪了吧。

當天我就把這件事告訴我的同事小奈，對於週遭人的反應他也覺得很奇怪，

「會不會是那隻兔子出現太多次了，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是我每天早上都在牠對面等公車，今天可是我第一次看到啊，昨天、前天我怎麼都沒有看到過？」

「你確定你每天都是固定時間在那裏等公車嗎？你今天好像比較早到ㄝ。」

我今天的確比較早起床，因為昨天太無聊所以太早睡，以至於早上很早就醒了。我決定明天我還是要像今天一樣的時間到公車站，看能不能再看到那隻兔子。

果然，那隻兔子像昨天一樣又出現在對面等公車。今天牠提了一個黑色的公事包。兔子提公事包？不，應該說是穿著兔子裝的人提著一個公事包。我臉上的表情不用別人告訴我，我自己也知道有多扭曲，我忍不住哼的一聲且外加一句，「他還真夠猛，敢穿這樣上班。」站在我旁邊的中年男子回頭看著我，「你不覺得對面那個穿著粉紅色兔子裝，手上還提著公車包的人很猛嗎？」，那人往對面瞧了一下，再瞧了一下，似乎很努力的在尋找我說的那隻兔子。不會吧，這人是眼睛有問題喔，這麼大的一隻兔子就站在我們正對面，他卻看不到？

「沒有啊，在哪裏啊？」

「對面啊，就在我們的正對面，你沒有看到？不會吧！」

「哪裏？我真的沒有看到ㄝ。」那人認真的回答，

「在那裏啊，牠站在一個穿著紅色套裝的小姐旁邊，手上還提著一個黑色的公事包，牠很高，應該有180吧。」我還用手指了指對面，這人是怎樣，這麼大的目標他還看不見，有沒有搞錯。中年男子往對面再看了一次，

「小姐，你說的那個紅色套裝的小姐我看到了，但是她旁邊站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士，手上是提了一個黑色的公事包，我沒有看到什麼粉紅色的兔子。」

「怎麼可能！牠明明就穿著粉紅色的兔子裝嘛！」我再度往對面看，那真的是一隻兔子嘛，「小姐，你是不是產生幻覺？我有時也會這樣，」他邊說邊往衣服的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遞過來，「這個醫生醫術和醫德都很好，有空去看看他，對你會有幫助的。」我不自覺的接過名片，看看名片、看看這位中年男子再看看對面，咦，兔子呢？「兔子咧？」對面的兔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小姐，那個男生剛剛上車了，他是穿著黑色西裝，不是兔子裝，沒有人會穿兔子裝上班的，那會被人笑的。」他說的是沒錯，可是我明明看到的就是一隻粉紅色的大兔子嘛！為什麼他沒有看到，難道我真的有幻覺？？？

在公司一整天我都在想著這件事，連腄午覺都夢到一堆粉紅色的兔子跳來跳去。一下班趕緊約了小奈出來，在餐廳我把早上的事說給他聽，他也覺得蠻玄的，建議我明天再去求證一次，至於精神科醫生，他說若我要去看診他一定會陪我去的，但是我又沒有幻覺，幹嘛去。「那今天你就住我家囉！」我愉快的說，

「為什麼？」「明天陪我一起去求證啊，看那隻兔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覺。」

「吭，又要住你家，每次住你家都會聊到好晚，第二天上班都會打瞌睡。」

「你這傢伙，幾乎每次都是你硬要來住然後聊到欲罷不能的，還敢怪到我頭上，本姑娘難得邀你來你還擺架子！不管，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去看那隻兔子，這可是關係到我的精神狀態ㄝ，我要是真有幻覺，哪天把你當成牛排切了吃可別怪我。」我拿著牛排刀指著他，這個膽小的小奈果然很怕死，就答應了。

當然，每天早上要早起是很痛苦的，昨天還是聊到好晚。

「你快點，等下那隻兔子走了你明天還要陪我一天。」這個死小奈，動作慢就算了，偏偏還很會賴床，叫了半天才起來。跑到車站，看了一下手錶，還好，跟昨天的時間差不多，我邊喘氣邊往對面看那隻兔子來了沒，沒有？！應該是還沒到，再等一等吧，小奈一直問我來了沒、來了沒，比我還緊張，五分鐘過去了，牠還是沒有出現，我們要等的公車卻來了，小奈這個豬頭居然還問我要不要上車，當然不要啊，今天的任務還沒達成ㄝ。公車從我們眼前開走之後，我看到那隻兔子已經站在對面的公車站了。

「來了，小奈，牠來了。」我用手肘推推小奈，

「在哪，在哪？」小奈拼命的往對面看，

「這麼大的目標你沒看到？今天對面只有那隻兔子和一個老婆婆而已ㄝ。」我有點受不了他，

「你說拿著公事包的那個人嗎？」小奈吃驚的看著我，

「對啊，就是那個拿著黑色公事包，穿著粉紅色兔子裝的人啊，你看到了吧，怎麼會有人這樣上班，而且是每天都這樣，真怪。」小奈一臉驚恐的看著我，還把手放在我額頭上，

「幹嘛啦，我又沒有發燒。」我撥開他的手，

「珊珊，那個人是穿著黑色的西裝不是粉紅色的兔子裝ㄝ，而且他還是個帥哥呢，你好像真的有幻覺。」小奈擔心的看著我，

「怎麼可能，牠穿著兔子裝你也看得出是帥哥哦。」

「不是啦，珊珊，他沒有穿著你說的什麼粉紅色的兔子裝，他穿的是黑色的西裝。．．．．我陪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我沒有再說一句話，我們要等的公車一來，我就上車了，小奈跟在我後面。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過了兩個紅綠燈，我打了一通電話到公司請假，今天的班我也沒心情上了；然後在包包裏翻了半天，把那天那個中年男子拿給我的名片找出來，打電話約診，還好今天醫生有門診。

約好了下午一點半；那這個早上該怎麼打發呢？我強迫小奈不准去上班，要陪我到看完醫生才能走，他不知是擔心我還是怕我發瘋宰了他，他乖乖的打電話到他的公司請了假，還提議去看場電影轉換心情。

看完了一部不知所云的電影，早早吃了午飯，一點十分我們就踏進精神科診所了。一進門，長椅上已有兩個人坐在診間外的沙發上等，填了一些基本資料很快的就輪到我，果然，醫生問的一些問題是我早就想到的，不外乎人際關係啦、工作環境和家庭狀況等，本姑娘都很正常，結論是──可能工作壓力大或是生活作息不正常產生短暫性的幻覺，開些藥再定期回來覆診就可以了。還沒出診所我就先吞了一包藥，小奈陪著我回到家裏，我倒頭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來時，天已黑了。桌上放著晚餐，小奈在客廳看著電視；好傢伙，沒有棄我於不顧。

「你醒了，肚子餓不餓？我買了燴飯在桌上。」小奈溫柔的說，

「嗯，謝了。」「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嗯，睡得蠻飽的，不過我懷疑這個藥是不是有放安眠藥的成份，不然我怎麼這麼好睡。」

「不過，不管怎樣還是要按時吃藥喔，這樣你才會趕快好起來。」

「哦！」可是我又沒怎樣，我還是不太能接受我有幻覺這件事。

接下來的日子我就這樣覆診、吃藥、再覆診、再吃藥，這個藥會讓我想睡覺，我就這樣昏昏沈沈的過了三個月。在這之中我沒有任何除了兔子以外的幻覺產生

，三個月過後為了證明醫生的治療有效，我又早起到車站去看那隻兔子有沒有出現，結果呢？．．．．．．．．．．兔子，依然是兔子，而且他還換了一個咖啡色的公事包；我的天啊，我的症狀完全沒有改善，我用力的看著兔子，希望能在牠身上看到任何一點人樣，那怕是一隻手或是一隻腳也好，但是沒有，牠還是隻完整的兔子，依舊是一隻粉紅色、180公分高的大兔子。我沒有告訴小奈治療的結果，第二個星期我向公司請了長假，準備去歐洲玩它個二星期，臨走前跟小奈打聲招呼就出發了。

在歐洲的日子過得很輕鬆，心情也很愉快，我想，就算有再多的壓力也應該徹底的釋放了。回國的前一天打電話給小奈約他晚上陪我吃飯，順便把要送他的紀念品拿給他，他很興奮的答應並且說要介紹新男朋友給我認識。

走進我們常去的餐廳，小奈已經坐在裏面了，我急著問他怎麼和他男友認識的，他則急著問我在國外的事。大約過了一小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他的男友打來問餐廳的地址和店名，小奈的新男友半小時後會來和我們碰面，吃完晚飯後再一起到我家“續攤”。小奈掛了電話，我們又開始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小奈的手機又響了，是他的男友說已經在門口準備走進來，我們一起往門口的方向望去．．．．．．．．．．．我的天！我又看到那隻粉紅色的大兔子了。

那隻兔子向我們走來，小奈高興的站起來向牠揮手，莫非牠就是小奈的新男友？！，哦，不會吧，這個死小奈是想害我痛苦死嗎，任何人應該都不會想要跟一隻兔子正常的談天吧？

那隻兔子在我對面坐下，微笑的向我問好，我咕噥著小聲的回應，小奈緊張的開口說，「你還是把他看成是一隻兔子喔？」我點點頭，然後尷尬的站起來準備逃走，倒是那兔子鎮定的說，小奈已將我的事告訴他了，要我不必感到尷尬，請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吃晚飯。和兔子一起吃晚飯？我八成會忍不住摸摸牠的頭說牠吃東西的樣子真可愛，我婉拒了，提起行李就往門口走，小奈一直拉著我的手要我不要這樣，還說，搞不好看那隻兔子看久了就會看出牠本來的人形了，我才不會接受這種沒有根據的推測，那隻兔子看我執意要走，就說他可以開車送我回家，我不想和那兔子多相處一秒鐘，讓兔子的形體一直提醒我───我有病，我寧願永遠不要看到牠，以證明我是正常的。我掙脫了小奈的手，跑出了餐廳，招了計程車回家，才到家，手機就響了，是小奈，

「不要管我，和你的兔子男友好好的談戀愛，以後我們要見面，請不要讓你的新男友出現在我面前。」我聽不清楚小奈說了些什麼，我只把我要說的話說完就關了手機。

整整一個禮拜我和小奈都沒有通電話，我不想再去看醫生，消極的認為只要不要看到那隻兔子就好了，反正對於其他的人事物我並沒有產生任何的幻覺。這樣的情形維持好長一段時間，到底是多久我也沒有去計算，只要沒有看到那隻兔子一切都跟平常一樣很正常，，所以呢，我開始更消極的把問題都推到那隻兔子身上，就是牠，是牠不正常才不是我不正常呢。

風雨前的寧靜這句話真是一點也沒錯，在兔子男友事件之後，某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隻灰色的大老鼠，比我矮個5公分左右的高度，當然，牠也是用兩隻腳走路，頓時我的胃快要翻出來了，不是因為老鼠的噁心，而是我沒想到我的幻覺居然嚴重到這種地步；那隻老鼠拖著長長的尾巴走進了一間書店，我不自覺的跟了進去，大概是潛意識仍想掙扎一下，再一次證明我是正常的；於是，我去踩了那隻老鼠的尾巴，牠沒有反應，仍然專心的在找書架上的書，我又連踩了幾下，而且越踩越用力，突然牠回過頭來問我，「小姐，地上有什麼東西嗎？你怎麼一直踩？」我尷尬的對牠笑了笑，趕緊跑出去。

這下可好了，這個城市除了有大兔子還有了大老鼠！天啊，我會不會再看到其他的動物呢？我不要這樣，我到底怎麼了？

我一直想著，我怎麼了，我怎麼了的問題，漫無目的走在街上，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算命街，去卜個卦問問好了，

那算命師的解說，我一個字也聽不懂。白花了三百元。

然後，從一開始的兔子、之後的老鼠，接下來的幾天我陸續看到了狗、貓、馬、老虎、鶴和企鵝等等等數不清的動物，我覺得我好像住在巨大的動物園裏。

我又回到那間診所看病了，醫生對於我病情加重的情況感到束手無策，他轉介我到一家大醫院的精神科去治療，我怕我會被關進精神病院所以不敢去。我想應該要回老家去看看爸媽了。

＊＊＊＊＊＊＊＊＊＊＊＊＊＊＊＊＊＊＊＊＊＊＊＊＊＊＊＊＊＊＊＊＊＊

「怎麼有空回來啊？」看到我一臉高興的媽媽問，

「喔，難得有連續假期嘛，回來家裏看看你和老爸，順便享受一下親情的溫暖！呵呵！」我心虛的回應，

「姐，你是想到喔，每年不到過年期間那看的到你啊？」居然被老弟吐槽，這傢伙從小不是當抓耙子跟老媽打我小報告就是逮到機會扯我後腿，真是數十年不變。我乾笑幾聲，拿著行李進房間。

在這裏，沒有任何一隻用兩隻腳走路的大型動物出現，真的是工作壓力太大嗎？我滿心疑惑。到假期結束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對於幻覺的事我隻字未提。

之後，我週遭的同事也開始出現動物的形體了，都是不太熟或不常接觸的那群，和他們說話我一直克制自己，遇到兇惡的動物要忍住懼怕、看到可愛的動物要忍住不笑出來，真不知我臉上顯現的表情，在他們眼裏看來是多麼怪異，這種日子真的是太痛苦了。

某個星期五加班結束，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了一間麵包店，看到裏面的店員是一隻紫色的大蛇，有點可怕，旁邊的便利商店收銀機旁站著一隻山羊，我的臉上浮起了怪異的笑容，似乎開始習慣自己眼中看到的東西。不知是不是我的表情實在是太奇怪，有個小孩一直盯著我看。他是個小孩呢，是人的形體，我開心的看著他，看夠了那些動物突然看到個人，還真高興。我對著那個小孩笑得很燦爛，那個小孩卻沒有對我笑，他伸出了他的小手拉住我的手，並帶我往附近公園的方向走，

「妹妹，你的媽媽呢？你這樣亂跑，待會兒她會找不到你的。」我邊走邊問他，

「不會的，我都自己走回家，你不用擔心我，擔心你自己就好了。」哇咧，這小孩講話的口氣好像他要把我怎樣似的，

「我幹嘛要擔心我自己，我好的很。」

「你才不好呢，你不是看到了奇怪的東西嗎？這個城市在你眼中快變成動物園了。」這句話讓我的腦袋突然像被雷打到似的轟了一聲。

「你．．你．．你怎麼知道？」我驚訝的看著這個小孩，他笑了笑，繼續拉著我走進公園，找到一個長椅要我坐下，他則站在我前方約三步的距離，

「恭喜你可以看到人類內心的原形，」眼裏充滿笑意的她笑著對我說，我突然怒火中燒，脫口而出，

「恭喜個屁，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痛苦嗎？」她不理會我的忿怒，繼續說著，

「你看到的那些動物是那些人的個性和習性，“人”會利用表面功夫將自己的本性隱藏，所以每個人在接觸陌生人時，都要花時間去了解他，若是每個人都肯敞開心胸讓別人了解他，代表自己的動物形態就不會顯現，但大部份的人都會刻意的隱藏自己真實的個性，不論是為了迎合別人還是想保持神秘，其實說穿了，都只是怕別人了解了自己之後就會對自己不利，於是就習慣性的把自己真實的個性隱藏起來，隱藏久了，個性就產生了反撲的現象，於是那些代表真實個性的動物形態就顯現出來了。」這看起來也不過八九歲左右的小妹妹，老氣橫秋的講了一堆話，

「那顯現就顯現啊，為什麼就只有我看的到呢？」我非常不高興的說出我的疑問，

「因為動物是單純而原始的，而人其實也是動物的一種，只是人的思想是複雜的，大部份的人不會輕易的表現出自己對於事情的真正反應，也不會直接的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當這些真正的自我壓抑久了，就會表現在外表了，只是大部份的人看不到，因為彼此都是這樣的虛偽，只有像你這樣率真的人才看的到，你應該為你的與眾不同感到高興才是。」他的語氣中帶著驕傲，

「高興？我週遭的人在我眼中都成了奇形怪狀的動物，我那還高興的起來啊，還有，我還必須壓抑自己因為看到他們的原形而產生的臉面表情，以免大家覺得我是個瘋子！」我真的很無奈，平凡的我雖也曾想要有某些天賦異稟的地方，但是這項能力也太．．．太．．．太奇怪了吧，

「能不能不要看到這些動物啊？我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你既然知道這麼多，應該知道怎麼把這種能力消除吧？」我懇求的問，

「我不知道有沒有方法可以讓你回到以前的生活，不過你要想想，你現在可以看到人類的內在，你就會知道每個人的本質，也就是他內心真正的靈魂，那麼這個人是好是壞、是溫柔是暴躁、是天真是狡詐全都看在你眼裏，這樣你就可以在你的人際關係上無往不利沒有障礙了，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帶著長者口氣的小孩，滔滔不絕的說著，我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比較高興，我的腦袋裏只轉著“沒有辦法回到過去的生活”這幾個字。

突然天下起雨來，小妹妹跟我說，別想太多，久了自然就習慣了，然後用手遮著頭跑了開，

「喂，我如果還有問題要請教你要去那找你啊？」我對著他的背影喊著，

「沒事來這裡走走或許就會看到我了。」他邊說邊往右跑，轉進一條巷子，我再也沒有看過他了，即使在遇見他的第一個星期我每天下班都來這個公園，也沒有再看過他。

之後，我習慣了嗎？應該說麻木了，偶爾看到一個人形會興奮很久，很值得

慶幸的是好友小奈還一直是以人形出現在我面前，這表示他還是很真誠的；和小女孩的奇遇我沒有告訴小奈，我看到除了她兔子男友之外的動物我也沒有再告訴她了，而有了這項“異能”我在公司如魚得水，知道該巴結誰、該提防誰、誰對我有幫助、誰會害我，都可以一目了然，完全不用費心觀察，短短一年半，我從一般職員升到了總經理特助，我自己很驚訝，小奈也很驚訝，因為我從來也沒有表現出強烈的企圖心在我的工作上，我只是堅守本份而已。

「好好喔，你變成高薪階級了，不但薪水多多還可以常常出差到世界各地，好羨慕你喔！」小奈興奮的說著，

「還好吧，有那麼好嗎？」我知道這個職位是因為那個會被人認為精神異常的異能而得來的，所以我有點心虛還有點難過，覺得不是真的靠真才實學才爬到現在這個位子，不過人畢竟是物慾的動物，這難過的感覺不久就被高薪和順遂的職場生涯給掩蓋了。

驚覺到這件事是在我要去參加公司新產品銷售成功的慶功宴前，在家試禮服時我在鏡中瞥見我的身後有一條尾巴在擺動，我想我是眼花了，定了定神再仔細注視鏡中我的身後，有點隱隱約約像尾巴的東西在那搖晃，我開始慌張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耳朵、眼睛、手、腳有沒有也出現奇怪的形狀，幸好都很正常，還是人的樣子，但是尾巴帶給我的驚嚇已把我對於參加慶功宴的喜悅完全抹煞了

。在大家都高高興興的談天說笑的整個晚上，我只是一直注意著自己的屁股後面有沒有拖著一條尾巴，我頻頻的轉頭看是沒有出現尾巴或是相似的東西，但站在宴會大廳的大鏡子前就會隱隱約約的看到那條尾巴，那天，我整晚不能睡，半夜還跑到上次遇那小女孩的公園看會不會再遇到她，結果是．．．沒有。

接下來的日子呢，對於尾巴的擔心又被每天忙不完的公事及不斷升官的好運給遺忘了。

後來，好久好久的後來，我想到這件事時，這個曾經充滿奇怪動物形體的城市已看不到任何一隻動物了，不知在何時每個人都變回了人形，而這時的我已是公司重要的核心人物；偶爾在午夜夢迴時我會夢見自己在現在住的千萬豪宅中喝著有傭人服侍的下午茶，從落地窗的倒影看到自己的身後拖著一條有花斑的貓尾巴，那尾巴滿足的緩緩的擺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