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我國從政壇到演藝圈陸續爆出性騷擾事件,受害者大抵為女性。然而這並不是最近才發生的新鮮事,從被害人說詞中可以知道很久以前就已經發生,受害者也不僅只是一人,由此可見近期陸續爆出的事件恐怕只是冰山的一角。
男女地位的不平等由來已久,大多數情況下,女性是處於劣勢地位的,而這種不平等從身份地位擴張到身體自主權的侵犯是可預見的,早在這棵父權樹種下的第一天就已經開始萌發。以下從社會學角度以及我個人的想法分析女性地位不平等的原因、現象以及解方:
(一)有毒的父權樹結出有毒的果
父權社會是一種以男性為主導者,宰制社會結構的狀態,而男性之所以取得這種地位可以追溯到原始人類社會,當時為了繁衍後代,女性在懷孕時期必須由男性保護,男性因此取得較多的話語權,並且在人際之間衍生出對於力量的崇拜,而男性一來有身體上的優勢,二來人數較女性多,逐漸取得了對女性的支配地位,而這樣的不平等結構至今仍然維持。
Jonson在其《性別打結》一書中提出父權樹的概念,其根基乃是盤根錯結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的性別不平等,其所生長出來的樹幹、樹枝乃至於果實,均源自於其根部盤根錯結的不平等結構,那些我們現今所見到的性侵害、猥褻、同工不同酬、物化、歧視性言論、PUA現象等等,皆源自於這棵性別不平等的父權樹所結出來的毒果。
(二)不平等現象的加劇
1.政治上的不平等:自由主義女性主義
此派女性主義提出女性在政治上無法享有同等的話語權、投票權,使得女性的利益被忽視、在法律中無法獲得應有的保障,對應到的就是女性權益無法在公領域得到伸張,處處被男性主宰的政治環境所打壓,因此其地位劣勢難以改變。
2.經濟的不平等:社會主義女性主義
承繼馬克思對於資本主義的批判觀點,女性在職場上被視為一種降低利潤、無法有高產出的人,因為她們先天生理上的因素,可能需要請生理假、育嬰假,相較於男性,女性在勞動市場的吸引力低下,這樣一個利潤至上的資本主義體制下,她們的薪資或是福利待遇自然低於男性勞動者。
3.社會的不平等:基進主義女性主義
男性主導了社會運作,女性總是處於一個被排擠的地位,甚至是被男性所宰制,當她們想為自己發聲時,又會被這個男性主導的社會反過來檢討,例如對於性侵害被害人有人會說是因為她們穿著暴露,是在刻意引誘,是在以女體魅力來勾引男人以換取自身利益等等說詞,再再說明了女性不只是地位低下,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被剝奪。
4.社會對加害者的檢討
(1)怎麼當時不說,現在才說
他們沒有了解到許多人當時未成年,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怎麼做。再者,被侵犯者很可能處於權力不對等的狀況,如果講出來,那他可能會被質疑、被報復而另自己的處境更加不利,而且,這種性騷擾或是性侵害行為經常發生在非常隱密的場域中,被害人除了言語指訴之外,其實難以舉證,縱使舉證,其周邊友人、社會大眾也不見得採信。因此,在年幼、權力極度不對等、怕被報復、難以舉證、被害人恐被社會質疑等情形下才沒有在當時直接說出來,這不代表被害人接受加害人的行為,也不能就此推論當下不發聲的動機是要日後趁機敲詐加害人。
(2)時間過了這麼久,就原諒他吧
我們在討論殺人、放火、強盜、搶劫等事情時,縱使事情過了許多年,那種一定要揪出真兇的心態普遍存在,怎麼到了性侵害犯罪事件反而轉身指責被害人當時怎麼沒有保護自己、怎麼當時沒有出來指證,甚至要被害人放下去原諒加害人?有資格談原諒加害人的的只有被害人。再者,憑甚麼要被害人原諒加害人?因為要以和為貴?因為不原諒等於心胸狹窄?有資格說要原諒的只有被害人,但這個社會的旁觀者卻經常以一些大道理加諸於被害人,像是什麼以和為貴、做人要寬宏大度、要學會放下等等的,好像被害人不這麼做是一種不合群、沒有德行的行為。這些勸人向善的道理沒錯,但是不應該被不分青紅皂白地強加於個人,要視具體個案而定。當社會的集體意識過於強烈,凡事都高舉為了社會和諧、為了公共秩序的大旗,以各道德觀施加於個人,個人將會被壓抑、被規訓到集體道德觀當中。這麼做的結果是形塑出一個以強凌弱、多數暴力的社會,任憑社會不斷的把那些醜惡不堪的事情遮蓋起來,成天都在上演悲劇已經被害的人只能獨自舔舐傷口,而還沒被害的人只能祈禱自己不會遇到,而握有權柄、掌握話語權的人則更加恣意妄為。
(3)又在女權自助餐
通常權利伴隨著義務,看到女性被性騷、性侵而講這句話的人好似說,女性已經爭取到這麼多權利了,難道連被剝奪一下性自主決定權的「義務」都不能承擔嗎?憑甚麼這是一種義務?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再者,女性爭取權利是因為他們受到不公平對待,如果今天女性沒有受到不公平對待,沒有權利受損,何來爭取權利的行動?還有一種說法是說男性在社會遭遇動大危難時通常是最先被犧牲的對象,而女性往往是優先被救、優先被保存的對象,因為只有她們活下來才能確保人類的繁衍。這句話背後暗中帶有一種女性的身體是用來生殖的物化意味。是在說女性不能擁有主體性,必須為人類社會的客體。這樣的論述無疑也是把女性的身體當成一種義務,同樣不把女性當人看。
(三)女性主義者所提出的解決方案
1.自由主義女性主義
此派強調女性在公領域應該享有與男性同等的話語權,積極推動女性投票權、參政權,使其可以與男性一樣主導權威性的價值分配。而在此派女性主義的推動下,女性的政治參與權至少在許多先進國家已經取得長足進展。
2.社會主義女性主義
此派認為女性不平等源自於經濟弱勢,強調家務有給制、同工同酬,並且拒絕在職場工作後回到家中還要輪第二班,也就是家務勞動。對於女性私領域之事,她們更傾向於要與男性共同分擔。另外,此派激進者認為女性地位的不平等是源自資本主義以利潤為依歸所致,這樣的一種生產方式無疑是讓天生男女生理構造的不同轉變成為經濟生活上的不平等。因此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應被顛覆。
3.基進女性主義
她們認為男性與女性是敵對關係,女性應該徹底斬斷跟男性的聯繫,開發一個女性主導的社會,甚至有主張以女同志為實踐方式。但此派女性主義所提出的解決方式也被批評不切實際、過於仇視男性,不見得每個女性都如此敵是男性,而男性也不見得都敵視女性。
4.存在主義女性主義
此派觀點認為女性就是女性,不是誰的妻子、誰的女兒。她們拒絕成為男性的附屬品,從本質上思考女性的存在意義,重新確認女性在社會上的主體性地位後積極參與到既有的不平等結構中,將之重塑。
(四)反思:社會結構是個人重複性互動所形塑
做性別指出性別是後天養成的,是一種社會情境的實作,也就是個人生活在在社會情境之中為了符合社會期待而選擇最簡短的路徑去歸順於社會,縱使這不公平、不正義我們仍然難以脫離社會所賦予的性別框架。如今的男女不平等現象由來已久、盤根錯節,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層面不斷的交織,但這是社會成員共同構築出來的,男性每一次對女性的凝視、每一次對女性的歧視性行為、公權力每一次的姑息、薪資每一次的苛扣……,都一再的滋潤了父權樹,一再地把女性支配成為父權樹下順從的身體。而父權樹下受害的不只女性,男性亦然,傳統上要求男性必須堅毅不拔、出外賺錢、吃苦耐勞不抱怨等等,也是對於男性的一種禁錮和不利益。但若有越來越多人拒絕在這棵樹下乘涼、食果就有機會阻止其繼續生長。更進一步的,深挖那不見天日的不平等之根,徹底斬斷其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