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冒險野狼第一部裡的魔王Dio(迪奧),他的替身名喚『世界』,擁有將時間暫停5秒鐘的無敵能力,在他的『世界』,這段把時間喊停的靜止狀態中,唯有Dio能自由活動、看見此『過程』發生的一切。
世界以緩慢位移的頻率流動,畫面凍結了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花京院的『綠之法皇』,波魯那雷夫的『銀色戰車』,阿布德爾的『紅色魔術師』,喬思達的『隱者之紫』,如乘坐超現實的光速旅行,在『世界』的『世界』維度裡,時間揉成一只扭曲變形的鐘面。
1995年的影劇系館,當時寄居在北投,冬季濕冷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壓抑又瘋狂的溫暖氛圍。從教室外的走道旁,打開一扇暗門,那是二樓的死角,新生上課時恣意地偷抽菸的秘密基地,在那門的背後、2尺寬的小小空間下方就是『劇場』。
劇場對我們來說,是一座收納恆定光影的運轉容器,ㄧ個世界的結晶體,一幕又一幕日以繼夜的排戲、燈光調整、音控、反覆練習走位。劇場後台的收音機,播放著當時不是王傑、張學友、張宇、鄭中基…,不然就邦喬飛、老鷹合唱團的歌曲,伴隨著鋸子、榔頭、油漆、樹脂、木料,專注自溺敲打切割拼裝出大多用完即拆的舞台佈景。
那是ㄧ種極度反差的印象。每當公演完後的慶功宴,即意味著替換成箱的啤酒秀上場,指導老師、同學、校外女生死黨群,在交織汗水、透支精力,付諸笑鬧噴灑啤酒的狂歡夢境底下,那一張張青春面容,啞然無邪的扯屁話語,無一不是被時光包裹住在那個陰暗劇場的小世界裡,像卡夫卡式的黑與白,無從逃逸開來的鏡像。
Marry Christmas-是ㄧ個奇特的節日。窗戶噴滿了全是冰晶圖樣的白底裝飾,教室裡擺了一顆大伙東拼西貼,掛上襪子、卡片、彩球、禮物盒的大型聖誕樹,有點顯得搖搖欲墬。而窗外倒是一片青綠油亮的校樹景色,美美的襯托開來。
劇場裡全是台灣藝術學院、淡大、文化戲劇,ㄧ群怪咖來參加聖誕Party,表演反串秀的無聊橋段(其實我也曾演過灰姑娘的壞心姐妹之ㄧ)。
那ㄧ年的聖誕晚會是陣容龐大五校聯誼,在學校大餐廳舉行,正妹菁英當然是多到不計其數。一場舞會對從不愛跳舞的我來說,與其說是一場奇觀,倒不如說是一次震撼教育。
宅男同學徐偉立一直跟在我旁邊,狠狠的說:媽的!陳宗岳,你的防護罩好像從頭到尾都不肯卸下阿。事實上,在那個鬧哄哄,男男女女酒酣耳熱、大好試探實行的聖誕夜裡,我始終將自己鎖在隔絕於外的世界裡,用看不見的耳機堵塞聽覺,自創內在單音舞步,只為了那微小的不懂跳舞之痞子般的無聊尊嚴作祟。
如果把永恆的沉淪,描繪成世界的本質,那個地方造就了一個記憶的黑洞,在洞裡面,所有的風景都像過完片的膠捲,浸在黑色的暗房,所有曾經期待攝入的顯影、有時卻像遺忘自底片盒裡不見天日的藏匿。
我也想念東區福利社的蛤蜊排骨泡麵,它的極品濃郁湯頭,鮮甜的讓人無法克制萌發記憶之光點。在任何一刻偶然想把時間喊停的衝動中,世界始終是一面牆,在那些框框格子裡,你找得到,但必然會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