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中有許多神話故事,或許本來就是寓言故事,就算不是,這一千年來人們也努力將它穿鑿附會成字字金句。透過它,我們能得知關於耶和華信仰的具體實踐,以及祂是怎樣的神靈;那古北歐的異教神洛基呢?
北歐神話,或更精準地說,乘載絕大多數神話故事的《詩體埃達》(Poetic Edda) 與《散文埃達》(Prose Edda) 亦是故事書;那為什麼《聖經》是宗教經典,而後者時常歸類為文學呢?
除了信仰古老猶太神話的人會寫字,且努力傳承宗教文化之外;也與「經典」內容是不是有機會得到充分地宗教性詮釋有關。
近代、當代異教組織的部分派別,便是透過搜羅各方資料,試圖詮釋出滿足現代人需求的宗教意涵。這些工作,千年前的北歐人來不及系統化,考量到時代趨勢,轉入全方位的基督教化。
因此,既使有北歐神話的文本、經典留下,我們也不見得殼蟻僅僅透過這些書寫推論古北歐異教徒的信仰觀點,還需要其他非書面證據的輔助。
比方說,維京時代的傳統婚禮上,以索爾之鎚 (Mjölnir) 進行祝聖、祈福儀式,能在《詩體埃達》中的〈索列姆之歌〉(Þrymskviða) 找到相關線索。
奧丁 (Óðinn) 在〈高者箴言錄〉(Hávamál) 中的自我犧牲、將自己獻祭給自己的儀式性例示,我們也能在維京時代的文獻中找到對應。
例如說,布萊梅的亞當 (Adamus Bremensis) 在《漢堡大主教史》(Gesta Hammaburgensis Ecclesiae Pontificum) 中寫到,於 9 年一次的國家級大祭典上,9 種不同的 9 隻牲禮會吊掛於神殿周遭的樹木上;藉由奧丁神話作為線索,也變得更容易理解。
此外,在《散文埃達》的〈欺騙吉爾菲〉(Gylfaginning) 第 49 節,一段關於輝耀之神巴德爾 (Baldr) 死後安排葬禮的敘述:
En æsirnir tóku lík Baldrs ok fluttu til sævar. Hringhorni hét skip Baldrs. Hann var allra skipa mestr. Hann vildu goðin fram setja ok gera þar á bálför Baldrs, en skipit gekk hvergi fram.
阿薩神族帶著巴德爾的遺體向大海走去。乘載巴德爾的船叫赫林格霍爾尼。它是所有船隻中最巨大的。諸神打算將它推入水中,並在其上為巴德爾舉行火葬,然而船隻卻動也不動。
這段關於船葬的神話,似乎也能作為理解古北歐人生死觀的線索;尤其維京時代早期,以及在那之前更古老的斯堪地那維亞,也有許多船葬,或似乎在表徵船葬的考古學發現。
當然,也不能只是透過「北歐神話」戲份的多寡,判斷特定神靈之於北歐異教的重要性。像是斯諾里 (Snorri Sturluson) 在他的《散文埃達》中,十分推崇奧丁,意圖明顯要將祂吹捧到至高天神的地位。
不過,透過其他考古物證、其他文字紀錄交叉考察、對比之下;當代古北歐學者大概都會同意,索爾 (Þórr) 才是維京時代最受推崇的神靈。
古日耳曼異教 (Old Germannic paganism) 是個宗教類群,泛指古日耳曼人的泛靈或多神信仰;包含西日耳曼語支的盎格魯薩克遜異教 (Anglo-Saxon paganism)、東日耳曼語支的歌德異教 (Gothic paganism)、北日耳曼語支的北歐異教 (Norse paganism)。它們之間多少有一些家族相似性,也多少有一些相異性。
比方說;盎格魯薩克遜異教最高位的神靈是奧丁 (Wōden),北歐異教中的奧丁人氣則略遜於索爾,在歌德異教中卻首推提爾 (Teiws)。那話又說回來了,洛基 (Loki) 呢?
洛基幾乎僅出現在北歐異教的脈絡中,其他日耳曼文化幾乎找不到對應的神靈。但,這或許只說明關於祂的信仰是較晚近的事。
尚有著名北歐異教神,也同樣找不到對應的其他日耳曼異教神靈,甚至連本名都未知。比方說,「芙蕾雅」(Freyja) 嚴格來說並非神靈的名,而是祂的稱號 (Lady)。
就我所知,能在斯堪地那維亞以外找到,唯一一個可能指涉洛基的案例,是一段 6 世紀的盧恩銘文——「諾登多夫飾針」(Nordendorf fibulae)——以前提到過;這段盧恩文字 (Runes) 並陳奧丁、索爾的古名,其中最難懂的是:
ᛚᛟᚷᚨᚦᛟᚱᛖ (logaþore)
字面上這個詞彙的意思是「詐術師」或「巫師」;有一說是於〈女先知預言〉(Völuspá) 僅僅一次登場的神話角色洛德爾 (Lóðr) 的古名,也有一說是洛基的古名,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所幸,盧恩銘文不是唯一的線索;續篇我會進一步帶大家找尋其他的洛基信仰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