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無常,本是一體,前進倒退,恍若踏步,變化未停。
「哥…」玄海盯著手上的紙張許久,僅僅四字讓他一點也讀不出對方的情緒與意圖,哥哥究竟是遇到困難擔心拖累自己,還是習慣了外面的生活而不想再和家人往來?
重新摺回信紙並塞入口袋之後,玄海還是毅然決然往前邁步,灑落的陽光將一大片的草地照射得金光燦爛,尤將腳下的道路襯得更為清晰。
抱歉了、哥哥,我不親自弄清楚你現在的狀況,根本沒辦法放下心。
既然你還活著,我一定要見到你。
雖說如此,目前手裡也只有哥哥去參加獵將試煉之路這條唯一線索,剩下的只能完全靠自己了。
玄海步行好一陣子後,忽地看見前方有兩個人駐足著對話,接著很快就發現他們的目標可能與自己相同。
「現在一堆人一窩蜂搶著要成為獵將,居然連這種指示牌都搞出來,也不曉得是不是陷阱!」其中一名高大的壯漢雙手抱胸並表現得極度懷疑。
眼前正好是一個岔路口,指著左邊的告示牌寫著「試煉之路」,而指著右邊的則被畫了一個紅色的大叉叉。
「左邊那條路的方向顯然是通往狼群盤踞的地方,恐怕很危險,我們還是走右邊這條吧!」另一名揹著箭袋的精瘦男子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未料似乎不被接受。
「狼群還不好擺平嗎?說不定這就是考驗呢!」壯漢說歸說,卻仍站在原地,依舊猶豫不決,接著又不禁一問,想要推敲眼前狀況背後的用意,「獵將聯盟會做這種設陷阱的無聊事嗎?」
「每年不會有超過十個人通過,要從數萬人中篩選,也未必不考慮這麼做吧?」男子捏著下巴推論,幾番思索後,還是得出相同結論,「如果是這樣,我們就更該走右邊那條路。」
正當兩人你來我往,不斷揣測正確的選項時,玄海用洪亮的聲音開朗一問,「大哥,你們也要去試煉之路嗎?」
兩名男子被身後突如其來的人聲嚇了一跳,然後慌張得立馬呈防衛姿勢,但沒想到不過是一個笑容滿面的年輕小伙子。
壯漢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玄海之後,立刻皺眉呵斥,「小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玄海從剛剛就理解了當下的情況,觀察了一下四周後,便提議,「右邊的路不遠處有一間房子,不如過去打聽一下!」
約莫步行五分鐘處有一棟木屋,煙囪正冒著白煙,顯然是有人家居住,玄海說完就抬腿出發。
「等等、年輕人,你不要貿然行動,一不小心可能會死的!」精瘦男子一把按住男孩的肩膀,雖然自己不希望增加競爭對手,但他可不想那麼快就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尤其是這名破綻百出、似乎隨時都會敗退的少年,接著又解釋,「你沒聽過試煉之路經常會有死傷嗎?而且還會有人刻意去傷人。」
壯漢也在一旁附和,甚至滿眼都是瞧不起與鄙視,然後對男孩嗤之以鼻,「你還是乖乖回家找媽媽吧!這可不是兒戲啊!」
「大哥們已經決定好要走哪條路了嗎?」玄海直接丟出關鍵問題,只見兩名男子一時語塞,於是趁著他們發愣的時候就再次動身並示意,「總之,我先去那間房子看看!」
太陽不知何時躲了起來,天空開始佈滿烏雲,空氣中漸漸能嗅出一股混著草味的濕氣。
「不好意思!」玄海一邊敲門,一邊往內呼喊一聲,結果下一秒門就自己輕輕往內彈開,讓他頓時驚住,「啊、抱歉…門它…」
屋內其中兩人登時轉頭看向來者,然後彼此瞬間都傻住,「小海!你怎麼在這?」
熟悉的聲音來自幾週前認識的兩人,還有另外一名綁著馬尾、身穿麻料輕便衣著的男人,三人正圍在一起並盤坐在木地板上。
「銀泉、蒼哥!」玄海喜出望外,再次見到新交的朋友簡直開心不已,於是立刻就推門進來,然後跪坐到他們的身邊。
「嘖、這個白癡…」蒼諾一下就意識到玄海不聽勸告,執意跟了過來,卻也對此沒轍,於是猛地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話說…你們怎麼在這裡喝茶?」玄海注意到陌生男子氣定神閒地喝著手裡的茶,幾乎沒怎麼看他,不免勾起了他的興趣。
「還不是靜芳先生非要我們在這陪他聊天,直到湊齊五個人。」銀泉嘆氣,接著直接往後躺下,並用雙手枕著後腦,然後繼續抱怨,「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你的耐心真的很差。」蒼諾對著弟弟責備一聲,卻又乾了一杯茶,似乎也壓抑著煩躁。
此時,屋外突然雷聲轟頂,隨後狂暴的雨水驟然落下,靜芳先生依然從容不迫地泡茶,然後端起一杯後遞給了玄海,「你叫小海是嗎?喝杯茶吧!」
「靜芳先生、感謝!」玄海點頭並欣喜地接過熱茶,同一時間,門外忽地一番騷動,原來是方才的兩人決定進來躲雨,而身後又多了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
銀泉見人數已滿,於是警覺地起身,後來進門的人似乎也很訝異屋內竟已有不少人。
此時靜芳先生突然就切入正題,「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對你們想成為獵將的原因不感興趣,但只有一個人可以出得了你們剛走進來的門。」
全體的人都意識到考驗忽然就開始了,西裝男子冷笑幾下後便大聲預告,「哼、那還不簡單,把你們全殺了,我不就輕鬆通過了。」
兩兄弟大力皺眉,玄海則是有些愣住,另外兩個男人幾乎是滿臉驚恐,「咿哎!」
「就從你開始吧!」西裝男子不給人半點思考的時間,猛然間就一手輕鬆地掐住身旁壯漢的脖子,手勁頗為驚人,對方一副即將要痛苦窒息的表情,銀泉見狀正要上前阻止,玄海卻快一步一把握住男子的手腕。
「放開他!」玄海的語氣帶點怒氣,而西裝男子被錮住的那隻手雖有些吃痛,但不妨礙他再伸出另一隻手同樣狠狠緊掐住玄海的頸動脈,並笑得讓人頭皮發麻。
玄海的身高不敵對方,幾乎瞬間就被騰空帶起,脖子也立刻被捏出鮮明的紅痕,但他抓緊對方的手臂借力使力,下身一個搖擺就往前重踢對方的胸膛,西裝男子登時往後一個踉蹌。
就在當下,蒼諾上前就是給他肚子一記重拳,對方疼得冒出幾滴汗水,於是暫時捂著下腹休息。
「穿著黑西裝、手背刻著黑色曼陀羅花,你該不會是夜…」銀泉話才說一半,卻像想起什麼一樣驀地停住,然後偷偷瞄了瞄旁邊的玄海,並慶幸自己沒有亂說話。
靜芳先生從頭到尾依然坐在原處細細品茶,彷彿身處不同的空間一般。
嗯嗯…三個年輕人都蠻有趣的。偶爾有些新故事還不錯!
「什麼?居然是夜梟組織的人!」躲到角落的兩人一聽到攻擊者的身份都嚇出一身冷汗,銀泉也感覺自己的用心付諸流水,接著精瘦男子索性直接示弱並表示放棄,「大哥、要不就讓你通過吧!我們明年再來!」
「哼、算你們識相!哈哈哈!」西裝男子得意地起身,然後擅自默認所有人都同意了這項決定,於是作勢就要往門外離去,臨走前不忘向靜芳先生確認,「喂、岔路上的告示牌是你放的嗎?」
靜芳先生明確地點頭回應,「是啊。」
銀泉歪起頭思索了片刻,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傢伙只不過是個力氣稍微大一點的冒牌貨罷了!
人走沒多久,靜芳先生身後忽地出現一匹狼,接著慢步往門外走出去,「月、你沒那麼快肚子餓吧?」
屋內幾乎所有人大氣不敢喘一聲,然後靜靜地目送灰狼遠去,不久後隱約聽見一聲慘叫混著此起彼落的狼吼。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算通過啊?」玄海側著腦袋琢磨一開始靜芳先生所說的話,試圖推敲自己這樣是否已經失去資格,但不得其解。
「靜芳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說留在門內的就算沒通過啊!」銀泉坐回地板,惱人的意外結束後總算能鬆一口氣。
「他也沒說這是試煉。」蒼諾一副理所當然地補充。
不過試煉似乎也未必會說出口就是了。
「不了、我不想參加了!」壯漢還在方才被掐緊脖子的陰霾之中,再看見狼的樣貌與舉動,更是恐懼萬分。
「我也不行!我可不想死啊!」精瘦男子說話帶著不由自主的顫聲,實在不敢設想自己將有那樣痛苦的後果,於是兩人連滾帶爬地迅速離開這間木屋。
戶外的雨勢轉弱,靜芳先生又重新泡了一壺新茶,聞了一口清溫的香氣後說,「我常年一個人住在這裡,只是想和你們聊聊天。」
「還真的是從一開始就這麼說了呢!」銀泉大笑,然後又被熱茶一下燙了舌。
「靜芳先生,獵將都像是你這樣的嗎?」玄海準備開聊,對於灰狼也頗感興趣,蒼諾也輕輕勾唇微笑。
「不、各式各樣的。」靜芳先生未透露太多有關試煉的內容,主要分享了自己平時的生活以及每年在這間木屋發生的故事。
彼此和樂地聊了一陣子後,靜芳先生按了按旁邊的機關按鈕,三人的位置便開始往下移動,接著收到對方的致別與祝福,「試煉之路接下來是往下的,祝你們好運!」
「靜芳先生,謝謝你!再見!」玄海揮手致謝告別,三人就隨著下降的地板一路往下,光線也逐漸轉弱,數分鐘後才重新看見光亮,並停在一個看不見盡頭的通道前,而他們毫不猶豫地往前踏出一步。
「天空放晴了。」靜芳先生走出木屋,然後抬頭一看,雨後的天空顏色變得十分飽滿,空氣也更加清新怡人,接著他走至岔路,然後將指示牌移回原本的位置,同時口中唸唸有詞,「怎麼老是有人要弄反我的告示牌…」
此時,三人沿著單一的地下通道行走,接著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銀泉驚呼,「又是岔路?」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