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金像獎等影壇盛事,紛紛公布入圍或揭曉,趨勢一致,都是「奧本海默」大勝、「芭比」點綴小獎。
「芭比」做為塑膠玩具公司的巨型廣告,資本主義手段相當成功。我看電影後段,玩具公司創辦人從金融罪犯被化為慈祥老奶奶,覺得如喉嚨哽到魚刺。這部洋娃娃電影能偷渡女性主義,實取決於行銷成功,一如當年「格雷五十道陰影」賣座,美國 Walmart 大方陳列性虐待情趣玩具。而在芭比被批評為法西斯的橋段,那台詞「我又不控制鐵路也不干預市場」,誠然資本主義對一切批評之反駁。
想起去年底去金馬影展,根本完全不同層次、不同感受呀!
**以下是2007發表在報端的金馬獎感言**
影展在這幾年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上星期,普吉島電影節開幕,而和目前高雄電影節幾乎同時開幕、閉幕的是曼谷的世界電影節。曼谷除了世界電影節,還有個國際影展,一如台北市有台北電影節,也有個金馬獎國際影展。
林靖傑帶著「最遙遠的距離」遠征威尼斯之前,也在金馬獎搶到報名的頭香,李安的「色,戒」在威尼斯影展獲大獎後,又在金馬獎拿了十一項入圍。這次金馬獎入圍名單沒有太多爭議,一方面,李安已在外國的影展獲得肯定,再方面,圈內的焦點現在都集中在釜山影展和東京影展上,這也顯示台灣影展的公信力逐漸邊緣化的趨勢。
影展多,對於電影工作者是憂喜參半,一年到頭都有跑不完的影展和比不完的競賽,然而每一個獎項的價值也越來越小了。某些獎項在圈內人的冷眼下真的成了雞肋,不但因其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也因其難以端上檯面。當然,每個比賽定位不同,國內的種種電影節獎項,有鼓勵新銳導演的、有地區性的特別獎、甚至於還有媒體票選獎、觀眾票選獎;商業綁藝術的後果是連參與評審者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在評什麼。
串連了數個悲哀小故事的「練習曲」比「天邊一朵雲」更苦澀,卻被當成了台灣的觀光宣傳片,某些操作「台灣之光」名號的,在國內媒體與觀眾眼裡彷彿成了得獎的大熱門,到了國外鎩羽而歸,都顯示了台灣與國際的落差。
金馬獎為了使其獎項更加「真金純銀」,今年改變了評審團結構,成效如何尚言之過早;而稍早發生了主辦的電影事業發展基金會董事長臨時請辭,傳出新任董事長奔走尋求金援時,高雄市陳菊市長提出贊助就移師高雄舉辦的消息。文化活動受公家單位贊助用的是納稅人的錢,不宜變成特定人物或政黨的造勢場合。出資支持活動的單位,不論新聞局或縣市政府或民間團體,應留給主辦單位足夠的空間,也不一定要出席講些應景卻愚蠢,甚至不應景還冷到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話,這種官老大和綁樁心態本身就是一種戒嚴餘毒。
國際級影展都有政府資助,坎城影展就由法國文化部補助;而我國的文建會肩負推動文化產業的責任,以「地方文化館」為名就編了卅多億的預算,而且採取「直接」與「透過縣市政府」雙軌制補助,文化主管單位掌握這麼多資源,金馬獎以其受矚目的國際級活動竟還缺經費,實在不可思議。
拿不到足夠補助,就注定了文化活動商業化的走向。早些年,影展有很多院線不會排的電影,成了台灣知識分子看電影的場合;後來對於業界而言,既然沒有許多片商會藉機到台灣來搶購本土電影,乾脆在影展搶上院線片以收廣告之效,甚至將影展結合了種種喧賓奪主的站台、開唱和周邊商品,熱熱鬧鬧的同樂會之外,演什麼電影反而少人在意了。
金馬獎的定位是什麼?在國際影壇想佔有何種地位?在文化產業上又扮演何角色?究竟是刺激觀光業呢?還是公平專業的回歸藝術文化的本質?是要冒著本土片可能得不到獎的尷尬去國際化,令懷著鄉土情的民眾感到不快?還是要轉型為引導外國人「認識台灣」的工具?而在影展的表面現象之下,我們更要自問,究竟什麼是本土化?一味沉溺在台灣作品的影展,就是本土化嗎?金馬獎近年變來變去,如果最後真演變成本土性的商業活動,而喪失了華語文化圈的指標地位,那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