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小貓》真面目!?

戲雪

2010/12/05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用先入為主的方式去閱讀一部文學作品是錯誤的，偉大的閱讀應該是後發制人，也就是懷著一顆空白之心去閱讀，讓內心在閱讀的過程裏迅速豐富飽滿起來。（余華《兄弟》後記）

　　這陣子才開始讀《小貓》，主要是手上的書單太多，同時誤以為它專搞「張飛打岳飛」，沒想到一讀之下欲罷不能，完全不是那一回事，決定撰文為它說幾句話。

內容篇

＊《小貓》是部惡搞戲謔、穿鑿附會的作品？

　　夕陽映照北大武，映出一片金黃。一道道因山洪形成的瀑布白練般掛在峭壁上，就像阿猴美麗的母親穿上金黃色的沙龍，綴著一條條白色流蘇。數萬隻如雲般的麻雀歸巢，轟隆吱喳，蔚為奇觀。《小貓》 p.116

　　《小貓》全書將近五百頁，正文約二十三萬字，所謂「穿鑿附會」的部分，亦即某些讀友洋洋灑灑引用來當心得正文的朧月齋、小叮噹、鐵拳孫中山等等，以我感覺只佔全書一點點，每次出現只有幾句話，有時還得特別留意才會發現；在我來看，用意就像插圖一樣。

　　一本書為什麼要有插圖？當然是為了舒緩閱讀的節奏，同時吸引人繼續翻閱；內容越硬、越深的書，越需要「緩衝」。

　　是的，《小貓》很硬；準確地說，《小貓》表面上一派詼諧輕鬆，骨子裡卻是一部沈重而嚴肅的作品——講人的生命和尊嚴，難道還不夠沈重、嚴肅？

　　「台灣抗日」這樣的題材，如果不是如此戲謔強悍的風格，我根本讀不下去。在這艱難的世道，也唯有「小貓」這樣的人，才能堅強地往前走，並帶給身旁的人光明和希望。

＊主角林小貓出口成髒、亂攀關係？

　　「夭壽！作流氓黑道擱學人講忠義？」小貓臉皮一皺，心想：凡戲文內講「忠義」的都死頭先，關老爺比曹操死頭先、宋江也比高逑死頭先，「忠義」兩字真破格，帶衰！　　p.74

　　倘若覺得前面這一段引用「髒」，那小貓確實出口成髒。事實上這本書已經很客氣了，國罵出現沒幾次，可是就算罵聲連連又如何？這段話小貓雖然口裡罵著，心裡也明白「忠義死頭先」，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做最忠義的那一人。

　　勇敢與正直，才是眾人（包括讀者）敬佩他、喜愛他的原因，絕非因為他和名人攀關係——這些「攀關係」的小段落，只是作者博君一笑而已，就算不好笑也不到掩蓋正文的地步呵。

　　再節錄一段，如果還是對林小貓沒興趣，那這本書真的可以不用看了：

　　小貓正想提醒嗣糜濕衣裳還沒換下，可胡夫人頭一轉便進房。小貓回頭瞧瞧嗣糜可憐兮兮的表情，嘆了口氣。
　　都怪他，誰叫他沒事要嗣糜去玩水－－小貓走到嗣糜身後，雙膝一屈跪下。
　　「遇到恰查某，沒法度，咱到陣跪吧！」
　　「為啥你要跪我後面？你來旁邊咱們才能講話啊！」
　　（肖查某，囝仔著寒看欲安怎？肖查某！）
　　小貓不理嗣糜問話，只是緊緊抱著一身濕的小孩暗罵。　p.186

＊《小貓》違反物理定律？

　　呃，我想提出此疑問的同學應該不是認真的，不然「梯雲縱」、「靈犀一指」通通都不能寫了。擺明就是「誇飾法」的東西，比如「白髮三千丈」，會有人批它不合生物原則嗎？

　　當然有些人的雷點可能就在這裡，像我個人的雷點是在文字用法，比如名家甲「那笛聲就像淒美得可以讓人一口一口鯨吞」這樣的句子，我就無法接受（但有的人很愛）；名家乙則常被批評劇情不連貫、斷頭爛尾等等（可是我就很愛讀他的作品），然而這些《小貓》都不曾犯。《小貓》的架構完整、稹密，其劇情緊湊豐富的程度，已經可以拆成兩本來寫了。

　　另外私心舉一下《小貓》有名家乙味道的段落：

——男人總是以為拿到女人的身體，就得到她的心。
　　但女人從不搞混。
——女人願意把心留給真愛的男人，把身體、生命都給別人也在所不惜。
　　搞不清楚的，永遠是自以為頭腦清楚，以為掌控了一切的男人。　p.446

＊「我虛構的他說太寫實，我寫真話他說太荒謬。」

　　《小貓》到底是歷史或武俠小說？
　　明明是虛構的場景情節，只因為太「煞有其事」，落得「依附史實」、「缺乏想像」的評語，還真讓苦心孤詣的作者哭笑不得。
　　寫廖添丁、霍元甲的小說，算不算武俠？
　　俠義小說、武俠小說、歷史武俠……，究竟有多大分別？這分別重要嗎？
　　路應該越走越寬，而非越走越窄；武俠小說也可以有許多分支。
　　期待武俠成為主流文學，百花綻放、多彩多姿的那一天。

謹獻給阿猴，我美麗的家鄉，和心中永遠年輕、懷抱夢想，卻覺得自己少了一點點勇氣的人。　 P.23 作者寫在故事正文前

文字篇

＊《小貓》過於放肄張揚？

　　老實說，有一點。其實像《小貓》這樣的寫法，過與不及本就很難拿捏，以現在的成品來說（我相信作者一定是修潤過無數次，才能到達如此的境地），還可以更「收」、更含蓄些，企圖心不用太大。像第一章〈貓臉〉就比序章〈時代〉要吸引我——偷偷說，我序章根本是掃過去的，但第一章〈貓臉〉馬上就抓住我的目光，接著越讀越有味。

　　不過感情戲倒是相當唯美內斂，來看這一段：

　　小貓從背後抱住了Hana，鐵鉗般的雙手，溫柔地，交叉兜著她胸前皎潔的白玉團，指間卻洩出了春光。沉重的鼻息一波一波推送著，浪濤般不停拂在Hana光滑如脂的肩上。Hana轉身徵笑，小貓搖頭，不想讓她看見他的淚。　P.164

＊《小貓》的台語亂用難讀？

　　方言書寫，據說有特定字詞，比如國語的「吃」，換成台語就是「呷」，客語則是「食」。

　　訪談中作者提到為了用字問題，他還特地去請教客籍作家李喬，決定先從「音」再從「形義」，更優先使用網路火星文如「林杯」（恁爸）等等，力求易懂有趣，降低閱讀障礙。

　　以作者自己舉的這個例子來說，國語「你爸」只要上過小學的人都看得懂，但是「恁爸」這個詞，對於不曾讀過台語文學的人就有難度，那怎麼辦呢？聽過台語的人總比讀寫過台語的人多吧，「林杯」乍看雖然不易懂，但總比「恁爸」好唸，只要唸出聲音，就懂它的意思了，我想作者用意是在此。

　　不過這有個問題，「林杯」的音並不準確，就算讀者照著唸，要「聽懂」也不容易，而且整部並不統一，比如「抽菸」，依上面的邏輯，就算不用「呷昏」，也該用「假昏」之類的，作者卻用了「食煙」，形意雖到，但違背以「音」為第一考量的邏輯，自然增加讀者閱讀適應難度。同時前面提過，「食」是客家語音，這樣的用法也會造成客家讀者困擾。

　　我個人的經驗，這些部分倒是還好，反而對「括弧」比較有意見，等於同義詞我要讀兩次，還好越後面越少，且想到作者的出發點是讓一般人方便看懂，也只好接受啦！

　　「人客予你偷一遍、兩遍，久也會發覺，從此不交關，也不一定有利。但這也不要緊，我上驚是圓仔加收一百文，準講我會歡喜，其實我咧想：敢會伊自己擱『暗槓』（私吞）一百文。雖然無贅，我也不是凍霜，但我佮意（喜歡）懷疑別人……」　　　　　　　　　p.67

其他篇

＊相關閱讀？

　　除了《水滸傳》貫穿整本部，作者和推薦序都提到《雙城記》，同時朋友還將本作與《鹿鼎記》並比。我沒讀過《雙城記》，也跟《鹿鼎記》不熟，若單看「用瞎得很好笑的方式串聯虛構與（偽）歷史」，《小貓》確實跟《鹿鼎記》有相似點。

　　不過我第一個想起的，卻是余華的《兄弟》。說是「兄弟」，實際上以弟弟李光頭的戲份為主；李光頭個性跟林小貓類似：粗魯無文，卻敢作敢當、講義氣；雖然也玩女人，卻只對一人真心；經商（打架）的手段雖然不甚光明，心地卻是正直的，同時兩者皆是「時勢造英雄」，倘若不是那樣的時代背景，這兩人不過是普通的流氓而已。

　　這兩部作品都寫亂世中的人生，寫人們如何強悍樂觀地活下去。

　　《兄弟》的評價也跟《小貓》一樣兩極，有的人隨手翻翻光看髒話笑語就把書批得一無是處，有的人坐下來靜心品讀後，感觸良多。

＊個人小結

　　一、適合改編成RPG遊戲。
　　二、人物塑造生動有趣，各有各的特色。
　　三、夠煽情－－屠殺那幾段我實在不忍看下去。
　　四、小貓沒有實質上的插圖，但書前有地圖；封面和排版都不錯。
　　五、博客來現在特價才157元，實在太便宜了！（到12/15）

======== 他人心得 =========

小嚕／我看《小貓》
Hirono／小貓的武俠
南方大表哥／【好書分享】小貓

　　世上最好的老師，通常也是最悲哀的老師，林庄主就是這樣的哀嘆著。
　　——因為世上最好的老師總不照著書教，學生老覺得什麼都沒學到。 p.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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