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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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我都相信一個人的命運極有可能在一瞬之間就被另一個人讀出來,兩者之間的關係並不需要什麼特定基礎,就算是陌生人也能夠辦到。一個人曾經或現在正遭受挫敗和嚴重的打擊,在與對方交談往來的過程中發現這種狀況的機率其實並不算低,有時甚至只是用看就看得出來,稍微留心就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但那天傍晚我恰巧和一個斷了腿的男人共處一室,當我看見那最具戲劇性的一刻時,我的雙手緊緊握住椅把,飛機墜毀在海面上的震撼令我莫之能禦。

 

我在南部服役的期間,我媽突然病倒了。那一週全營各連都在實施體能測驗,我以全連第八名的成績跑完三千公尺,解散之後回到寢室打開手機,看到老爸傳來媽住院的訊息 ─ 某個內臟有大量結石,要我假日回去看看她。

 

放假當晚回到台北家裡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我解放完之後就去洗澡睡覺,因為知道我媽的病情已經穩定且沒有大礙,自己在這方面也不是一個會瞎操心的人,所以我睡到將近中午才出門去醫院。

 

上樓之前我爸要我在醫院地下的美食街先買好午餐和媽要吃的粥,我照他說的做,買了一塊小麵包給自己當午餐,然後就去搭電梯。電梯在三樓打開門,我走過幾間病房後就是會客室,現在裡頭沒什麼人,在經過第一護理站後我從母親的病房門口繼續沿著兩排病房一路走下去。我看進每一間雙人病房 ─ 插著鼻胃管,身形乾癟的老頭,他的老伴剛從廁所出來,卻肥得像宮崎駿筆下的河神;一對年輕的情侶側躺在一張單人病床上,女的穿著病服,男的從背後摟住她;頭髮花白的婦人從棉被底下伸出手,一旁她的孩子趕緊伸出雙手握住卻不小心動到針頭弄痛了她,你不會想看到那種表情出現在自己的母親臉上;一對中年夫妻坐在病榻旁,肩並肩低聲說話,兩人面容蒼白。

 

「我回來了。」我說。

 

  媽睜開眼嗯了一聲。

 

「爸呢?」

「我叫他先回去洗澡休息了,沒有必要一直陪著我,起床走動上廁所這些我可以自己來。」

「你們沒有遇到嗎?」她問。

「沒有,要等粥涼一點嗎?」我問。

她又嗯了一聲,「兒子,你來幫我把床調高一點,我要坐起來。」

 

我把床調到了適當高度之後,拉來一張有滾輪的小桌子,把粥放在上頭打開蓋子。

 

「要餵妳嗎?」

「不用啦,你媽還沒老到那種程度。」

 

我抽了兩張衛生紙壓在紙碗下頭,又把整包衛生紙放在桌子一角,然後坐在訪客躺椅上看著她。她只吃了幾口便要拿起蓋子,我過去幫她蓋上。

 

「先這樣吧。不能吃太多。」她說。

「要不要吃個麵包?」我說。

「不要了,太油。把手機給我。」

 

她把手機架在桌上滑。我再度坐回躺椅上,又看了她好一會,這場病讓她瞬間老了好幾歲,不過也瘦了。願望會讓你付出代價。

 

「幹嘛?看什麼,我現在很醜。」

「才不會,妳是我媽媽裡最漂亮的一個。」

「哼,也是最醜的一個。」

 

我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的確,凹陷下去了。我又坐回躺椅上,從我的紙袋裡頭拿出一本書來看,是保羅奧斯特編選的一本書,很有趣,這本書源自他在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NPR)接受訪問後,他老婆對於電台主持人的邀請而觸發的一個點子 ─ 由保羅在電台中邀請全美國的聽眾將自己的人生經歷或聽到的真實故事寫下來給他,再由他挑選出來在一個幾十分鐘的單元節目裡唸給全國人聽。最後,他再挑出那些最具震撼力、持久性與真實得荒謬的作品編選成書。有那麼多被好好說出來的好故事。

 

這本書的好,讓我忽略了躺椅有多難躺這件事,我看到一半睡著了。半小時後,護士進來檢查點滴和我媽的狀況,被她吵醒後我就一直盯著她的白色制服和屁股看,儘管她們已經累到無法顧及自己的身材。我注意到自己緊皺眉頭盯著她在我媽左右來回走著。她看了我一眼,突然停下來,像是要說些什麼,但是那個時刻過得太快了,我們都來不及反應。我看見她眼神變得冷漠,專心回到自己手頭上正在做的事,回答我媽幾個問題之後便離開了。我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頂多就是一句謝謝照顧,但我沒有開口,她也一副我不存在的樣子。

 

我專心看著媽,直視她的雙眼,那雙曾經迷倒眾多追求者的眼睛。她仍舊在滑著手機。

 

「你到底在看什麼?」她說。

「沒什麼。」

「你最後一次這樣看我已經是國小三年級的時候了。」

「是嗎,有這麼久了。」我說。

「以前只要是我帶你,不管走到哪裡你都會跟著我,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那時候只要一睡醒,你的小眼睛就會開始找媽媽在哪裡,看到我之後,你就笑了,那個笑容好可愛,連眼睛都會瞇起來。」

「真的?我完全沒有印象。」

「很正常,那是在你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把你從醫院接回家後你就開始每天對我笑。」她說。

「可是我剛剛沒有笑。」我說。

「那感覺是一樣的。」

「兒子,叫媽媽。」她說。

「媽。」

「叫媽媽。」她說。

「媽─。」

 

她瞇起眼對我笑還一邊搖頭,那樣子就像在哄一個嬰兒床裡的孩子,要用鼻尖去碰碰孩子的臉頰。我突然很想哭。我還是看著她。

 

「很痛嗎?」過了一會我問。

「哦,痛死了。」她說。「醫生說如果我再晚一步來的話,就會變得非常嚴重,我現在可能就得在加護病房睡上幾天,還會有生命危險。」

「他們都馬這樣說。」

「怎樣?」

「再晚一步就怎樣。」

「我被送進來的那一天,我和你爸原本在吃午餐,慶祝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吃到一半的時候我的肚子突然好痛,痛得我話都說不出來,我整個人像煮熟的蝦子一樣縮起來直接倒在地上,我根本看不清楚是哪些人來幫你爸把我扶起來。

「那時候我倒在地上想乾脆死了算了,」她說,「就算是現在我也是這樣想。」

 

我沒有馬上回答,先是環顧病房四周,扭動我的身體,調整一下褲管和衣服下襬,又繼續看著她。

 

「嗯,我知道。」我說,「但妳不應該這樣說。」

「為什麼不?如果不想面對這些,那死了就是解脫了啊。」

「妳應該找點事情做。」

「年輕的時候吧,我也有想過要牢牢抓住一些東西,但一直以來是太多事情來找我了,我已經承受得夠多,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再引起我的興趣了。」

「妳不應該在自己兒子面前這樣說。」

 

她闔上手機後看著我很久,時間長到足夠讓我我想起在成年之前的那段歲月裡,某一天早上看她的眼神時,除了憂慮已經沒有別的了。

 

「不要忍了,」她說。「小時候無論如何你都可以大哭大鬧,現在你怎麼不哭?」

「我盡量不在別人面前哭。」我說。

「我扶養你長大,餵養你、照顧你、擔心你、忍受你,結果呢,你跑去為了其他女人而哭。我卻變成了『別人』。」

 

隔著一扇簾子後有一個再過不久就要死了的老頭,還有看起來比她年輕三十歲的女人,兩個人都在聽我們的對話。我起身走去洗手台想要洗把臉時,在鏡子裡面看見他們倆,女人的眼睛很深邃,皮膚黝黑,胸脯像塞了一台美軍M4雪曼坦克車那麼大,我直覺她是個菲律賓人。她也在看我,最後她把視線移開。電話響了,我嚇一跳。

 

「爸說在路上了,他待會就到。」我說。

 

老爸進門時我感到更加不自在,三點而穩定的這件物理事實在我們之間似乎並不適用。我拿起我已經收拾好的背包,確定明天上午十點來和他接班之後,跟他們說了聲再見就走出病房。

 

我並沒有馬上離開醫院,而是又繞了這層樓一圈,接著我走進會客室找張椅子坐下來看書滑手機。往後休假來醫院的這幾天,我不曾坐過會客室裡的其他椅子,光是看著那些椅子擺放的位置就讓我尷尬得渾身不對勁。我的位置是空間裡唯一有窗戶的地方,就在我的後頭,兩面牆夾住的狹窄落地窗面向醫院中庭,可以看到人們在下頭走動,還可以看見對面的醫院行政人員在辦公,兩層屬於病房的樓層,那裡也有不少病人。這是一個每天都在死人的社區。我看人們進來裝水、討論和看電視。

 

有個男人推著輪椅進來了。手裡拿著一碗粥,他的左小腿被完全截去,關節上頭包著厚厚的繃帶,綠色的羽絨夾克破損了好幾處,穿在醫院提供的病服外頭,但他的眼鏡看起來卻像是大學教授會戴的。他來這裡是為了擺脫無聊和轉移注意力。樣子看上去似乎已經對任何事都已經蠻不在乎,就算現在醫院失火,他也會無動於衷,好像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回流到心臟只是為了讓它多跳一下,如此而已。把輪椅停在電視機面前後他開始一鍵一鍵按著側邊的按鈕,我放下手機看著他轉台,頻道從綜藝節目開始,購物台、新聞台,最後停在西洋電影台。那是一部戰爭片,由傑克歐康納所飾演的路易斯‧贊佩里尼和多姆納爾‧格利森(演真愛每一天的男主角)與其機組員駕駛美國陸軍航空隊B-24D解放者 ─ 超人號長程轟炸機飛抵日軍在南洋占領的島嶼 ─ 瑙魯,並成功轟炸小島的機場跑道,地面上的防空砲擊猛烈,零式戰機在幾十秒內升空並且趕上他們。如果你想知道的話,這部片名叫《永不屈服》,由娜塔莉波曼導演。

 

我一向喜歡戰爭電影,小時候不管是《大敵當前》、《搶救雷恩大兵》、《諾曼地大空降》或是《異域》和《勇士們》都讓我百看不厭。對於那時的我,戰爭背後的政治意義不值一毛,我看到得是同袍情誼、被照明彈照亮的屍體和與死亡、傷痛駁火的戰士。

 

此時會客室裡只剩我們兩人,這部片剛開始挺吸引人,我和他都看得很投入,這讓我對他產生一種莫名的親密感。我們看了一段還算可以的空戰場面,死傷了幾個人,後來在一次偵搜行動中,他們因為飛機故障失事墜海,一架巨大的美軍轟炸機在不祥的噪音中以高速俯衝海面,當機頭衝撞進太平洋的那一刻,電視的訊號就這麼斷了,螢幕霎時成了一片花白。

 

我和他都愣了一下,他低下眼去看看自己的左腿,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把電視機關上。在那扁平的黑盒子裡,我看見了他漆黑的輪廓,那裡有一種難以捕捉的神情。整個畫面像被激起的海嘯一般不斷衝擊在他身後三公尺遠的我。

 

會客室裡一陣安靜。過沒多久,他動手繼續吃手裡的那碗粥。我的雙手仍緊緊握住椅把,椅子薄薄的人造皮革被磨擦出聲,這時他才第一次注意到我也在這裡。

 

「真絕望,」說完他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在大海中央墜機,沒有馬上死也得渴死。」

「嗯,這樣倒不如一頭栽死算了。」或許我這句話並不單純是指電視裡的那群機組員,而是指他。

「沒有錯,要熬過來的話,他們可能要互吃對方的肉,上了岸也會被日本兵俘虜或屠殺,不然就是遇到食人族。」

「幸運的話,」我接著他的話說,「可以在一個小島上岸然後躲進熱帶森林裡,到確定戰爭結束後再出來。但日子也不一定會比較好,要重新學習語言,整個世界也會變得不一樣了。」

「不如死了算了,對吧?」他說,把粥放在腿上便推著輪椅往門口去。

「嗯,不如死了算了。」我回答。

「那是他們。我倒是從來沒有想過。」他說。

 

 

 

 

 

Photo by  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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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短篇的重量」是我的短篇小說集與散文發表地。主題廣泛而細微,以故事情節表達我的世界觀,以我的方式接近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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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那景象不真實得讓人覺得自己是在某個遙遠的地方,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就像在墨西哥城或是鴨綠江沿岸那麼遙遠。我集中精神看著他,他的頭已經垂到胸口了,像是有人刻意把它釘在那。</p>
    我曾經這麼做過,以後我還是會這麼做。
    <p>她牽著他的手跑在前頭,耳際的頭髮上還插著一朵玫瑰花,花莖被折得很短。她帶他回家,帶他上樓。他們一起出現在二樓的陽台。那景象歷歷在目,我記得那時候心裡想著,多麼美的一幅畫啊!就發生在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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