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十分鐘,小孩已經可以自行爬起來了。周圍的途人依舊圍著我,似乎沒離開的打算。不知怎的氣氛好像變得有點古怪,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使我背脊發毛。
小孩已經完全恢復過來,我也跟著站起來,甩一甩手,折斷的尾指也長回來了。當我掃視四周,才察覺到原來這種不斷襲來的壓迫感,是源自於途人們的眼神。難道我做錯了?
應該讓小孩死掉,任由馬匹離去才是這世界正常的做法嗎?
村長曾經告誡過我,在外面別多管閒事,因為你不瞭解外面的世界是如何運作的。我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身體僵在原地。
「不如跟我回家吧。」其中一個途人走出來。
「不!是我先發現他的!他應該跟我走!」另一個途人也跑出來。
「不行!我是他的經理人!若果你們要見他的話,就先聯絡我。」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地把手上的小卡片派到每個人的手中。」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我只能困惑地愣住,看來他們爭論誰最應該帶走我。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從人群裡擠出來,小孩看見他後高呼「爸爸!」,我相信他就是小孩的父親吧。
「對不起,我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我低點道歉。
「說什麼傻話,全靠你我的兒子才被救回來!來!我要好好答謝你。」男人雙手搭在我的肩上,還示意我走向其中一匹黑色的圓腳馬。
幸虧男人及時出現,其他人似乎放棄了爭吵,往不同的方向散去。我照男人的意思坐上圓腳馬體內,「砰」一聲馬的皮膚關上,就開始以奇怪的方式奔馳了。
「這馬匹跑起來真平穩…」我稱讚道。
「馬匹?哈哈哈…真有趣。」男人坐在前面,雙手放在一個圓盤上。
最後馬匹停在一個密封的馬殿裡,我離開馬的身體後環顧四周,也不見馬殿裡有擺放飼料和稻草,難道這種馬匹不用吃飯就能跑嗎?真方便呢!不像我們村的馬不單止永遠吃不飽,還野性難馴。
我跟隨男人跟小孩走進屋內,裡面擺放的家具全都是我從未見過的,軟綿綿的椅子,會動的畫框,還有懸吊在天花板發光的火把。
「這裡已經沒其他人了,我是一個醫生,你可以告訴我是怎樣把兒子救回來的嗎?」
「吓?」
「我聽說過了,我的兒子被車撞得腸穿肚爛,照道理已經救不回來了,但現在…他連丁點傷痕也沒有留下,拜託你告訴我!」男人用力握住我的肩膀。
「對不起,村長叮囑過,如果族人的能力被發現,會惹來災禍的。」還好折斷的尾指一下子已經長回來,孩子當時也半昏迷的狀態,我的能力才沒有被發現。
「呼…我明白了,你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吧,今晚就住在這裡,反正天已經黑了。」男人回復和善的笑容。
「那打擾你了…」我的心情稍微放鬆下來。
男人不止當晚邀請我在家裡吃飯,還用泡狀液體使我洗澡,洗澡後我全身都散發出花香味,換上全新的衣服,我用瀏海遮住額前的角避免被發現。男人甚至教曉我使用他們世界的東西。原來我從木箱拾回來的尖刺,是一樣叫「釘子」的東西,只是他們世界裡一樣微不足道的發明。
時間過得很快,我在男人的家作客已經一個星期,這段日子每分每秒都讓我大開眼界,唯一抱怨的就是每天飯後男人都會用一支針筒狀的東西把我的血抽出來,他說這是作為客人要遵守的禮儀。
我想也是時候應該回到村裡,向村長報告我的所見所聞了。晚飯後我跟男人表示謝意,然後提出想要離開。但男人卻說:「這樣啊…真可惜呢,我訂了我們世界節日的特色食品回來,你一定要嚐一下!」
「我可以帶在路上吃嗎?」
「不行!這是禮儀!」
「可是…」
「別說了,我先幫你抽血。明天吃完再走!」
「好…」我卷起衣袖讓針筒扎進手臂。
隔天,男人拿了多種形狀奇怪的食物擺在我面前,他說每逢節日所有人都必定會吃,食物的名稱都是由民間流傳下來的故事而改,統稱作
「蛇齋餅粽」,節日時有人會到每一區派給老人家,讓他們高興,但是…男人說吃這些東西前一定要先抽血,這是禮儀。
「可以抽少一點嗎…?」雖然手臂的針筒很快就回復過來,但每次抽血總令我全身乏力,頭暈轉向。真不明白為何老人家會願意為了收到食物而搞得自己虛弱無力,真是奇怪的禮儀。
「不行!」這也是我意料中的答覆。從我在這裡作客開始,每日都有人來拿走裝滿我的血的器皿,以一大疊有奇怪圖案的樹葉作交換,醫生看著這些樹葉,總會露出喜悅的笑容。
幾天以後,來的人不斷增加,我每次被抽走的血量也相對增多。從第三天開始,我就連下床走路也做不到,只能躺在床上吃所謂的特色食品,醫生解釋這是他們交朋友的方式。
「醫生,我很答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但我真的要回去了…」吃過月餅後,我半躺在床邊被醫生抽血。
「好吧,我明白的。」醫生罕有地爽快。頓了頓,他又說:「但是,你實在太虛弱了,你一定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就讓我送你一程吧,當作我最後的謝禮。」
「嗯,謝謝。」當村民看見我坐著圓腳馬匹出現在村口,他們一定會嚇一跳,嘻嘻。
然而,我實在意想不到,這次我要坐的不是馬匹,而是一隻巨鳥。鳥內坐滿了人,據說這是送別朋友的禮儀。朋友?我才來了一個多星期啊…可是,我認得有部分人曾到過醫生家取走我的血,根據醫生的說法,我跟他們是朋友吧?
也許是我第一次坐巨鳥的關係,我再一次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向我襲來,感覺就跟第一次救醫生兒子被途人包圍時相似。巨鳥利用我畫的地圖,只花了數小時就到達「角村」上方了。
巨鳥降落時令泥土飛揚,有幾家房子的屋頂還被風吹飛了,我從巨鳥下來,其他人跟隨在後面,村民們全都向我投以羨慕的眼神,就像迎接英雄回歸一樣。唯獨村長,他看見我身後的朋友就驚恐得全身顫抖,還跌倒在地上。
「不用怕,他們是我的朋友。」這句話才剛說出口,跟隨我來的人將村民重重包圍起來,還掏出一支長管狀的東西對準著我們。
當然,還是那一句。
故事仍沒有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