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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小說】畫語帽客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久違超過一千字數的極短篇

他,聽說了。城裡,來了一位神秘的訪客。
投射陽光的窗邊閃過吵鬧的影子,鄰宅的孩童們嘻笑跑過,留下一臉好奇的他倚著窗口徒留無法一睹的遺憾。
他也想看,也想知道。就像過往城裡舉行了麵包節派對、旅行馬戲團的來訪走演、專程來發糖果的骨遺魔公,還有為某頭逝去的巨龍哀悼而結群飛過的半鳥羽龍群——這些驚奇,他都錯過了。即便以一個人類城鎮來說這樣的驚奇有些超過,但他通通錯過了。
只因為他的父親不允許。
「絕對不能留下與他連結的機會,絕對不能!」父親一把將他推回房門,然後聽見了父親發出吁長的嘆息。每一次吵鬧時,都是如此。
因此,他只能聽從。
一位神情像是受到莫大驚喜的孩子輕快走了回來,他攔住,然後問他見到了什麼。
「一個不會說話的人!」
「他寫字,在空氣裡!」
「那是他的聲音,也是真的會發生的東西!」
「我猜那叫願望!」
一個又一個孩子殷勤亢奮地告訴他,而他內心的失落,也越發強烈,越發沮喪。
如果能許願,他,也想一睹驚奇。如果能許願,他,要毀掉阻擋他的高檻。
他決定跨過。
他攀上窗,用肉眼探測著窗與地面的距離;大膽的心,揣懷堅定想要滿足好奇的意志;房間在一樓,窗卻格外地高,但他選擇相信自己的腳,相信自己能跳,他常跳,畢竟他在房間唯一能做的就是四處亂跳。
於是,他縱身一躍--
他摔斷了腿,小腿的骨頭,刺穿了膝蓋。
「嗨。」
就在他準備嚎啕大哭時,一位穿著橘色西裝外套與緊身褲,手裡拿著一根手臂等長的鉛筆,頭戴一頂乳黃色高筒帽的……無嘴人,在對他「說話」。
「你摔斷腿了。」整齊而流暢的黑色筆跡,懸浮空中。而他,卻聽到了聲音。「你還好嗎?」
突如其來的驚奇,使他忘記疼痛,忘記哭泣。
他搖頭。
「太慘了!」對方快速寫下一橫潦草的文字後,對著他血流如注的腿,寫下。「但是現在好了!」
好了。真的好了。他痊癒了。
他驚訝,困窘的眼神就像他先前遇到的孩子們一樣,興奮。
「好了,現在進入正題:你的願望是什麼?」文字就像圖畫般被他描繪而出。
「願望?」他困惑。
「願望啊,願望。有沒有想要達成的事情?」
他想了想,搖頭。
「那麼,看看這座城市。」字尾加上一座小塔。
他看了。
「看看天空。」一朵雲與太陽。
他抬頭。
「看看你摔下來的地方。」一面窗。
他轉頭看著窗。
「你一直以來的想法是什麼?」他打了個問號。
「無聊。」他回答。
「那麼,你想要怎麼對待無聊?」
他想了許久,然後,想起最初萌生過的念頭。
無嘴人向前走了幾步,把筆,放在他手上。
他聽到房門被粗暴推開的聲音,他的父親衝到窗邊,大吼。
「不可以連結!那是詛咒!」
毀滅。
他寫下。
周遭城鎮的景,全在一瞬間扭曲成長長的皺褶。過程中沒有一點聲息,就像翻書一樣,輕盈而短暫。
他呆滯地拿著筆,與倖存的父親四目相對。
筆被拿回。
「是呀,你說得對,很好。」
無嘴人嘲諷地比畫一下嘴的形狀。他這才驚覺無嘴人說話的聲音,就跟他父親,一模一樣。
無嘴人寫下最後一行字。
「這是詛咒。」他,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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