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治癒】記憶攪珠機（中）

早上，靜雯睜開眼的一刻，正是最重要的派彩時間。

「你、你到底是誰？」看來，這天還是失敗了。

她把昨天的燕尾服蒙面俠忘得一乾二淨，也對那套動畫變得不感興趣，就連自己有病她也忘了。我試著跟她聊天，讓她瞭解當下的狀況，試圖找出她這次攪出了哪顆幸運兒。

「我才第一次見你吧？怎麼你會知道我的事？」

「呵呵，這段時間我們每日都見面，或多或少也瞭解妳不少事情呢。」雖然每天的記憶都不一樣，但靜雯的性格並沒有改變，以輕鬆幽默的方式與她對談是最佳方法。

「真的嗎？我才不相信呢。」靜雯向我吐舌頭。

於是，話題匣子就這樣打開了。靜雯總能開朗地與陌生人交談，對人完全沒有戒心，她就是一個這麼善良的女孩子。每次她瞭解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時，我倒沒見過她會露出沮喪的表情呢。所以我早就下定決心，每一次她醒來，就算她不認得我，也總讓她知道有我這個什麼角色都會盡力演好的傻瓜。

「真的嗎？你竟然有他全部的作品？」靜雯訝異地膛大雙眼。

「嗯，我也是他的書迷。」

「太棒了！有幾本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呢。」

「沒關係，下次我帶給妳看吧。」

「一定要喔。」

「老實說，他的小說寫得真爛…」

「才不是呢！」靜雯捏住我的嘴。

她口中所說的，是在中學時期迷上的一個作家，專門寫些古怪荒謬的題材，劇情也毫無邏輯可言，雖然定期會有新小說推出，但總是賣得很爛，擺放在書局的位置也幾乎讓人找不著。

幸虧「上一次」的派彩結果，我走遍了十多間書局，把他的書都買下來，並且將每一本都背得滾瓜爛熟，希望能取得她的歡心。

但是只有一日的時間根本就不足夠。結果那一次，我的求婚失敗，還被看成是侮辱斯文的跟蹤狂。事實上，求婚成功的次數寮寮可數，她會答應我的求婚，有幾次是出於同情，有幾次只是巧合，有更多次是她的記憶回溯到孩童年代，根本就不知道結婚是什麼東東，結果就輕率地答應了。

嘖嘖，說起來，竟然讓這個作家抽中兩次攪珠，到底靜雯是有多喜歡看他的書啊？！在醫院的早飯時間，我不忿地趕回家把收藏在書櫃的一整套書帶到醫院。接下來一整天的話題都圍繞著這個作家的故事。

「沒想到能找到喜歡這個作家的人呢！」靜雯高興地翻閱著其中一本書。

「沒錯啊，這種爛作家要找到知音人還真難呢。」我吐糟。

「你好像不怎麼喜歡他，可是他的故事你比我都還要熟呢，你真古怪。」

「對，呵呵…」

結果，這天的求婚我失敗了。

靜雯是這樣拒絕我的，她認為兩個人的愛情需要時間，去認清我對她的愛是否不設實際的幻想。

「已經沒時間了…」我的淚不自控地流淌，時間八時三十分。

「怎麼會呢？明天你也會來看我吧？」靜雯溫柔地笑了。

「會，明天妳睡醒的時候，就會見到我了…」

「嘻嘻，真叫人期待呢。」

九時正，喜歡看書的靜雯睡著。屬於那作家的彩珠，沾染了一點點我的存在，再次被放回記憶的攪珠機內。

一天結束，我帶著疲累不堪的身體回家，都是那他媽的作家害的！可是沒關係，再下一次，或許再再下一次，當作家的彩珠再次被抽中的時候，我跟靜雯的關係又再進一步了。

隔天早上，我草草換了略為光鮮的衣服，便到醫院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應聘店務員。這可不是一般愛情小說裡的故事，除了每天去探靜雯之外，我還要錢吃飯，我的生活還有別的需要煩惱。幸好靜雯的住院費用暫時不用我操心，她的父親是一家食品製作公司的總裁，靜雯用的是最好的醫療設備、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唯一讓他不滿的，是醫生建議她多跟其他人接觸，才讓她住多人病護房。

於是，又衍生出另一個問題。在她的父親眼中，我是一隻齷齪邋遢，連蟑螂都不如的生物。沒有一技之長，學歷慘不忍睹，只靠不定期的兼職維持不止於餓死。要不是醫生說多讓靜雯心情保持開朗有助康復，她的父親鐵定會聘請保鑣守住靜雯病房門外不讓我進入。

「唔…李生，我會不會誤解你的意思呢？或者我重複一次問題吧，你選擇在我的公司工作是因為…」

「隨時可以探靜雯！」我欣然坦白。

「若果上班的途中，你的女朋友睡醒了，你會…」

「立即扔下所有工作離開！」我答得斬釘截鐵。

「清楚明白。李生，我想這份工作不太適合你。」便利店老闆也不跟我客氣。

真倒楣，看來這個月要勒緊褲帶過活了。但不要緊，只要靜雯能夠康復，我相信任何事都會好起來的。離開那家黑店後，我順著路到達醫院，靜雯剛醒來，護士正為她作簡單的身體檢查。

「嗨，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靜雯望著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唉，是嗎…」我低頭舒了口悶氣，運氣還是這麼背。

「可是…」我再次抬起頭豎起耳朵。

「我不認識你，可是我好喜歡你的眼睛、你的鼻子、連那頭不修邊幅的髦髮也很喜歡。當你走進病房跟我對望，我就有種溫溫的、黏稠的東西緊緊捏住我的心房…」

「靜雯…」天啊！這天的攪珠結果到底是怎麼了。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靜雯的嘴唇微微顫抖。

「我認識！這年裡，我認識全部的妳！靜雯！請、請妳嫁給我，好嗎？」我單膝跪下，遞出已經展示過數百次的戒指。

「不知怎的，我不能拒絕你。」

成功了！我切實的感覺到，靜雯從身理心理都記得我的存在！我趕緊把醫生叫來，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他。他說需要幾天的觀察期。我像個孩子一樣在病房裡亂蹦亂跳了許久才冷靜下來，便開始靜雯聊近一年所發生過的事，雖然沒有一件是她記得起來的，但是她毫不疑惑就相信了。還說「我覺得你不會騙我。」，嘩哈哈哈！

還沒到午餐，我們就坐在窗台牽著手聊天。天仍未黑，我跟靜雯便偷偷接吻起來。

終於，就快到了九時正…

「我好害怕，明天妳又會把我忘掉。」我吻著靜雯的手。

「我也害怕。」

「明天見。」我握緊她的手。

「一定要喔。」

「……」

「？」

「咦？」

「已經過了九點嗎？」

「現在已經九時四分了。」

「妳沒有像以前一樣昏倒咧！」

「嘻嘻，我一點也不覺得睏喔。」

於是，我再把醫生召來，靜雯的腦掃瞄結果也出來了，大腦的陰影全數消失了，可愛的腦袋清晰可見，連醫生也嘖嘖稱奇，無法解釋而合不攏嘴。「愛情的力量，醫生是不懂啦！」我也笑得不能自己。

沒等到隔天，靜雯父親接到消息便派人將她接回家。十分鐘內醫院門外停泊著幾架黑色的名貴房車，出院的手續也一瞬間辦好了。其中一名穿著西服戴墨鏡的男人說她的父親想要答謝我，所以邀請我到他老人家府上一趟。於是，我便跟靜雯緊緊牽著手坐上名貴房車揚驅而去。

禮服蒙面俠、月野兔、搖滾結他手、某作家的書迷…各人都有了美滿的結局，可喜可賀。

可是，仍是那一句…故事仍沒有結束。

（待續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