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死透了,在這個愛與絕望並存的五月。
隔幾天在筆記本上寫下,卻不知為甚麼的,將「並存」改成了「充滿」,愛與絕望。而我似乎總是不知不覺帶給身邊的人們好多好多不必要的擔心。
相愛的日子如何緊握,不相愛的日子又要如何相愛。上禮拜缺席了一堂課,但我仍被留在幾周前,那個黃澄澄的下午。老師的聲音透過擴音設備傳出依舊失真,這次我聽得很清楚。
她說:「相愛到劇終。」
依稀記得她說了幾個故事,關乎於離婚、婚內失戀,以及在有限的時間裡相愛。其中一段故事是我喜歡的,關於分隔上海和臺北的兩位建築師。彗星和地球的軌道交會在年節的臺北,以年為單位,以數十日為度量衡。但相愛的日子,能以相處的時間長短來計算嗎?
抑或,他是她在臺北的男朋友呢。
腦海中光怪陸離的畫面亂竄,我坐在二樓的窗邊看底下車燈駛過,墜星有它來去的方向,萬家燈火也還沒找到歸途。夜晚的臺北很像宇宙和流星,在黑暗中膨脹壟罩。
思索良久,敲打鍵盤寫下:去你媽的相愛到劇終。
習慣了一切不圓滿的事物,卻又好想留住琉璃般的希冀,庸俗且閃爍。
初夏的夜晚有廣袤的蒼穹,涼風在指尖流逝,月光在她的臉上烙印了深邃的山峰,浸潤在琥珀的星點越發閃爍。我說喜歡秋天的海,聲浪滿袖。
但分明瞧見有人的眼眶漏水了。
她緩緩開口:想要好多好多個四季。還有些鼻音。
突然想起DSPS的歌,冬天再去見你。最後才明白,這個城市卻沒有冬季。
這個章節閱讀了很多首蔡肇祺和余光中的詩,余光中寫盡了老派而拗口的浪漫,但我厭倦一切無限而永恆的事物,暖象牙、珍珠、珊瑚。不確定這樣直呼他的名諱是不是好的,也許該對鬢角如霜的爺爺再多點敬畏謹慎之心。
在春意盎然和盛夏來臨之前,恣意且燦爛的愛著。
在幾周前我這樣寫下,也許我喜歡一切虛華的事物吧,包含那些總是無以名狀也難以留下的瞬間。昨日卻突然發現冬季的寒冷竟也值得期待,即便浮躁的臺北與凹陷的雪地無關,即便看不到雪花,我仍確信這是好的。
因為有人說了一起墜落,在死透之前。
我溺水了,陷於渙漫的溫柔裡,因為正以喜歡的方式被愛著。在漏水的眼裡,我沒有瞧見預期的無望的憐憫、無望的希冀和無望的苛責,這句話裡出現了三次無望,但傾瀉的液體,應該是海納百川的浪。
果陀的未見打破線性的時間。今天看到一個很有趣的市場預測工具,叫做螺旋曆法,在這套理論中,時間的關鍵在於焦點,圍繞著焦點盤旋,每個節點卻都存在著不同的際遇。在非線性的時間裡,能聽見冬季的回響,以及四季復始的回聲。
竟也開始期待呢,星子散落在無限迴圈裡,不染塵埃,而我的每一株思緒,都隨著周而復始的秋天開始落葉。
「相愛到劇終」的註解在我這裡,應該是顧城的詩。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然,不尋歸處,亦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