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人

「為什麼想參加這計劃？」我問了他，是發自內心的好奇。

我們的交集不是很頻繁，也不是很了解他，見面過少數幾次，遶境，草原，海或，有時會是喝醉有時會是清醒。從沒想過他會主動來找我做計畫，從沒想過原來他有過這樣子的故事。

也從沒想過一年內，我們都變成了某個樣子。

「五年是一個很妙的數字」他跟我說，五年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有個法則叫做一萬小時定律，是當你想把一件事情做到好，需經過一萬個小時歷程。以一天工作8小時，週休二日的頻率來看，把一件事情做好，正好需要花上五年。

「五年這件事情，25歲時我就想過了，想著30歲的自己在幹麼呢？」

他說他想到跟自己道歉這件事，總會想到很多想說的，卻又不知道該跟哪個自己道歉。

「不過真要講一件事情來說的話.......」

「那是？」

「不要那麼堅持吧。」

雖說堅持是一件好事情，他常常走一個特立獨行的堅持，有時這種堅持變成了偏執，覺得自己必須要完成、做好某一件事情，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時，反而變成了一種阻礙。

「事實上，不去完成那件事好像也不會怎樣。」

完美主義讓那時的他什麼事都做不好，太偏向自己的堅持有如帶刺的藤蔓，他人碰了總會刺手。縱然是不見血的小傷痕，但那終究是個傷痕。他一直堅持做自己覺得好的事情，而別人受到了傷害之後卻默默忍受隱滿著他。他也會感覺自己好像難以溝通，但畢竟是自己的堅持，就這樣默默承受著無形壓力。

「因為如此所以把很多機會啊，緣分啊，就這麼隔開了。」

那時會覺得所有事情都沒有商量餘地的他說，如果變得圓融一些些，或許會好過點吧。

什麼時候變了？

一直在變。他說，但有件事情的確讓他轉變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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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了解你是如此的人，但我覺得你該成長了。」那時他跟已經是10年交情的國中好友大吵架，好友會當面反對自己，他跟他說，作為一個成熟的人應該要學著做出成熟的事。

有天他找了朋友出來，為了談判。

「所以你現在是要我怎樣？」

「我覺得是你沒想清楚該怎麼樣。」好友停頓了一下。

「10年。如果你覺得沒差也沒關係。」

可他終究仍跟朋友決裂了，在那過後他才發現自己錯過很多事情，消耗很多別人，一個人奮力跑著很久很久，慢下腳步回過頭來，卻發現身邊沒留下任和人。做得既不是當初所想，得的也不是本來所要。

「你無形中出社會後傷害了這麼多人，而你不覺得沒什麼，你不覺得這樣的你很可憐嗎？」

朋友的話那天他一字不漏地講給我聽，他說那是慢慢轉變的起頭，他開始學習去批評自己，學習不那麼主觀。

「大概是那時吧，我覺得是時候了。」他說，在那時他想著，自己應該要成為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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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目前他仍是最快的參與者，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從他進到咖啡廳，坐在我面前開始算起就不停的講著，不帶停頓與猶豫，他感覺很知道自己想講什麼。

我想起遶境的時候，他負責做交管的工作，同伴總是開著玩笑，說他要使出大絕招，把整個人貼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那也算是某種，呃，特立獨行的堅持吧。

走在捷運裡，分道揚鑣後，我也在想著，對我而言什麼才是我想成為的人？畢竟先前掛在嘴上的，多半是我不想成為怎樣的人。

五年。這五年的時間，大家會努力成為理想中的樣子嗎，抑或是跟現實妥協，還是仍在拼湊破碎的心?

我開始感覺這一切變成一部公路電影，雖然身為敘事者的我也不過準備了一個開頭罷了。

不過路一直走著，就會越來越多人一起陪你。幫你賦予你沒想過有的意義，告訴你不曾知道的過去，有時，他們會讓你看到你不曾想像的遠方。

五年過後的遠方，如果大家還活著的話，咱們來辦場道歉大會吧。大家ㄧ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髒話地講，好好地講，向自己道歉或道謝。
我敢說，那應該滿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