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精選

於是我就這樣成為了數位遊牧民族

2019/02/22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人們用不會淹死你的雲霄飛車來比喻創業，你不會一直下沉，在低落之後會是上升。」

這句話來自Paul Graham的How Not to Die一文，中文翻譯可以看這裡，我想看起來這句話會就這樣跟著我一輩子了。

今天是我登入曼谷的第三天，扣掉深夜才抵達的第一天，嚴格算起來大約剛好滿48小時，但卻彷若過了兩個禮拜一樣，很像當初第一次踏上矽谷的感覺，一種進入精神時光屋的概念，差別是現在我可以不受時空限制的工作了，當時是每分每秒都在燒錢，在矽谷燒錢的速度可是世界第一流的水平，壓力差別相當大。

人們通常都只看到流氓吃肉，不會看到流氓被揍

能夠邊旅遊邊工作一直是我的夢想，我相信這也是很多人嚮往的生活，在nomadlist上面的Help裡面有一個常見問題是"How do I become a digital nomad?” 如果有興趣可以參考看看，我覺得寫得很好，基本上你會需要有可以接受你遠端工作的同事、家人、當然最重要的是付錢給你的人，不管是客戶或是老闆都可以，但在這之前，你會需要通過類似銅人陣的考驗，我認為這可能比進去Google工作還要難一點，因為會開這種缺的通常要求的技能組都很新，而且要是即戰力。如同上面所說的，任何教你如何成為數位遊民的課程或演講基本上跟所有跟你說三個月可以成為AI大師的課程一樣基本上都只是XX（詳情請參考上面的英文連結），且讓我告訴你我發生的事情是什麼。

成為魯蛇的學霸

這件事情可能對99%的正常人來說都十分的匪夷所思，但它發生了，在我過去工作的五年裡面，我從來沒有拿過平均超越六萬的月薪，通常都是四萬左右，有大約1/4的時間是無業的狀態，如果你在台北待過自己租屋大概會知道，月薪四萬相當於幾乎月光的狀態，僅能維持基本的溫飽，很難說得上可以過什麼生活，這對一個台大電機系研究所畢業的學生來說應該很難想像，對台大電機系研究所畢業生的女朋友來說應該更難以理解，總之我因此被fire了兩次，但這其實是刻意的選擇—機會成本問題。

這個問題跟是否能把手弄髒是很像的，我第一次去矽谷的時候做了很多調查，發現很多人通常都是在大約40歲左右的時候會開始萌生創業的動機，主要有幾個因素：已經有穩定的收入跟資產基礎，但是公司沒有升遷的機會、一直有在耕耘新領域，但在原來的產業沒有發揮的空間、覺得生活平淡乏味，想要尋求一點成就感等等。

然而有很大的比例的人往往在做了幾個月之後就會退縮回去原來的舒適圈，很常都是因為自己跟身邊的人沒辦法忍受那種沒有穩定收入來源的狀態，這個問題其實非常直接，如果你現在的年薪是400萬，那你創業初期的機會成本就是這麼高，你的初始收入愈高，機會成本就會被墊得愈高。我之所以把收入錨定在那個數字，主要原因是一般小公司業務的收入加上獎金大約就是這樣，你如果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品質跟狀態，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堅持創業的，當然有家業或是原來在產業基礎很穩的條件之下就不是這個情況，spin off跟從零到一還是不能夠混為一談的事情。

在過去一年左右，真可以說是我經歷人生最大的低潮，我相信這跟很多真正幹實業起來的人比起來還真的不算什麼，但對正常人來說肯定夠驚心動魄了。大約在兩年多前我開始確定台灣的新創圈在技術層次的創新水平很明顯落後矽谷至少三到五年之後，就決心離開台北的圈子，次要的原因是中藥行這個產業裡面存在著大量非結構化的資料，在產業的轉型上面，恰好是機器學習技術有很多介入空間的領域，因此就決定回家從藥行黑手開始幹起，我大約用一年多在藥行幫忙外的時間測試了大量的新技術，包含前端的React, Vue, 後端的node.js, python-flask，以及爬蟲、word2vec, tensorflow等等，最終找出了最適合我的開發流程，將過去數年在矽谷所學的資料科學心法整合在mochai這個產品上面，這個產品的功能最小化到只有一個解析中藥處方籤的能力，但卻具有非常強悍的解析、量化計算與容錯能力，後來我甚至開發到可以直接估價出藥單的價格，並跟產地的價格藉由類神經網路的迴歸計算進行同步，估價的誤差大約可以控制在10%以內，不過一直到去年五月以前都沒有真正理解它的商業模式，主要還是因為我自己尚未具備可以駕馭我所開發的系統所需的中藥知識—開方，電腦太快超越我的能力了。

在我完成最重要的功能沒多久，就因為現金流斷裂，被迫停止開發開始找工作，整個過程大概只持續了三個月的時間，連公司登記或是專利申請都沒有就黯然退場了。後來很幸運的在三月的時候找到了一間在菲律賓與台灣都設有公司的老新創，也通過了好幾輪的面試，就在快要上工的時候忽然間被公司延後了快兩個月的時間onboard，結果到五月的時候才跟我說公司募資沒進來，沒錢可以讓我去上班了，還好我三月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正常如果積極找人的新創應該不會延後onboard才對，所以就開始佈局接案，那時候很幸運的因為中藥用到大量的古文，所以把中文自然語言處理練得很強，剛好在當時朋友的公司需要改進搜尋跟推薦系統，就讓我正式開啟了這條接案之路。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六月就會把我僅存的所有備用財源全部都耗光，如果我沒辦法在那一個月賺到錢，就真的會需要借貸才能繳得出下個月的房租，還好我很幸運的在那時就收到了另外一個案子的第一筆款，勉強度過難熬的六月，但接下來的半年，因為我的案子都是簽非常短的一個月到三個月的約，幾乎就還是每週都在精算下個月能否繳得出房租的生活當中度過，也因此養成了可以每餐都吃35元清湯白麵的能力，將一天的餐費盡量控制在150元以內，還好台大校友證可以讓我一直在學校圖書館裡面工作，冷氣錢也省了不少。

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說實在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偶然，但機緣真的是留給準備好的人，在過去半年裡面我最大的命運轉折來自於有一天我在客廳看圖書館借來的《重構javascript》，思考過去開發mochai時留下的種種技術債，然後出門之後留在桌上忘記收，剛好室友的朋友從美國回來來訪，看到桌上有這一本書問起是誰在看，然後室友就把我介紹給那位朋友，後來一聊發現我過去半年接的案子，包含自然語言處理跟推薦系統都跟他們的公司在處理的案子非常像，幾乎可以無縫接軌，就從做台灣的機器學習案子一下子跳升到變成處理財星五百大公司案子的狀態，難度跟緊湊度也進到完全不同的水平，但我很慶幸可以有機會跟這些頂尖的高手合作，很快的就看出我有許多不足之處，在台灣的圈子能夠接觸到的新東西畢竟還是很有限，跟矽谷的進步速度比起來實在差太多。由於公司是採完全遠端工作的模式，因此基本上大家都是自己安排時間，進度規劃好之後各自執行，然後每週匯報兩次即可。到了今年一月，我終於可以確定現金流轉正，因而就開始思考啟航前往新生活的道路，先是在台灣東部做了好幾次的試驗，確認可以在不太影響產出效能的情況之下保有生活的多樣性，繼而決定踏上曼谷，看看世界上最受數位遊牧民族歡迎的地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說要給一些通往新世界的鑰匙，我會推薦以下幾種技能組合：

軟體工程、雲端協作與敏捷開發：算是核心技能，能夠幫助你精準估算該工作多久與達成更緊密的團隊合作，我認為是可以應用在大部分領域的通用能力。
UI/UX design | 前端 | 後端 | 機器學習：目前數位遊牧還是以純軟體開發為主，選一種當吃飯的傢伙就可以了，個人比較推薦後端跟機器學習，因為前端跟UI/UX測試往往需要多種機器，你不會想要帶著他們到處跑的（當然也可以用一些模擬工具，但我不熟）
背包客與自助旅行規劃：你不會想要讓你媽幫你訂機票或是Airbnb的。
煮飯與挑選食材：想要深度了解一個地區產業最佳的方式就是去逛菜市場，會自己煮飯有很多好處，特別是在健康的長期維持上面。
醫療：蠻推薦自學一點中醫的，懂用藥的話幾乎在世界各地都可以找到中藥行解決一些小問題，基本上流感用得準大概半小時就可以搞定了，一些急性症有時候也可以透過按摩穴道獲得緩解的效果。
商務法律：談判與賺錢的基礎。
財務規劃與會計：避免餓死的基礎。

後記：曼谷的房價與台灣人均GDP的思考

目前在曼谷住的地方，位於夜店區的小套房，一個晚上約台幣$600元

我在曼谷的這兩天當中不斷的在思考物價的問題，以維基百科上的資料顯示，2017年台灣的人均GDP是72萬台幣左右，大約是泰國的4倍，然而曼谷的物價，以我吃過少量路邊攤跟百貨公司餐廳的價位評估，一般人生活的水平消費大約不會差台北太遠，一餐省一點大概可以60~150台幣解決，貴一點也是落在200~400之間，高檔的變異太大就不討論，但基本上基礎消費的水平看起來是差不多的，後來在路邊看到好幾個房屋廣告之後覺得大概有三個可能：

台灣的GDP被房價過度灌水
台灣的GDP被很誇張的集中在少數人手裡
泰國的貧富差距超大，據稱曼谷人的平均月收入大約在三萬台幣左右，年收約40萬台幣，大概是台灣一半

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個新的建案，有興趣可以點進去看看，設計非常新穎的豪宅，位在MRT轉運站附近，兩床小豪宅只要不到台幣一千萬，在曼谷市稍微邊緣一點的位置，大約相當於永春站之於台北車站的位置，其他設計新穎的建案坪數小一點的甚至不用五百萬台幣，以我目前在曼谷含住宿日均消費不到台幣一千元的狀態之下，大概可以估計五年之內可以直接現金在這邊買下一個小套房，運氣好一點可能還會有游泳池跟健身房。

或許解決房價問題，除了等待少子化讓他崩盤之外，增加數位遊牧民族的比例也是一個可以嘗試的方向，當你可以數位遊牧工作的時候，在台北買房子通常就不會出現在選項裡面了，京都感覺應該也是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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