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精選

網路寫作賺錢，及連載

2019/04/19閱讀時間約 20 分鐘

　　全世界－－從大陸的起點文到西方某個自架網站寫小說的世界邊緣－－只有一個「純粹」靠著網路小說賺錢，而且也只以此生活的人。他的名字是John C. McCrae，加拿大人，人們大多都叫他「野豬（Wildbow）」。我稱他為野豬桑。

　　這麼說或許會讓人響反駁。因為，不是有唐家三少、九把刀、御我、N.K.傑米辛這些人嗎？他們不是在網路上寫小說，就是在網路上為小說集資，作為小說家，也算是相當成功－－靠小說吃飯完全不成問題的等級。然而，我依然不認為他們真的是「以網路小說家作為職業賺錢」。

　　當然，如果要說我的論點有不公平之處，我也能理解。在Patreon這個集資平台－－沒錯他們只是個轉帳工具－－上面，你能找到三十多位試著為網路小說創作集資的帳號，而他們的連載時間，大多比不上野豬桑從一一年開始的《蠕蟲》。

　　我對於「以網路小說家作為職業賺錢」的條件限制，有這幾項：

主要收入不是印刷本，但商品不僅限於網路小說。
尊崇網際網路的公開、分享、討論合作競爭，這三項已經有相當年代的開源文化。也就是說：主要商品內容的小說，必須能免費觀看。
集資金額（不考慮週邊商品）換成新台幣之後，能達到22K－－台北市、沒有勞健保的生存最低標準。
成功穩定經營六個月以上。

　　就我所知，這樣的人大概就只有野豬桑。或許中國大陸裡，也有靠打賞生活的創作者，可是中共政府本能性地厭惡群眾聚集，我難以想像這樣的政治背景下，集資、贊助、訂閱的經營模式能在中國健康發展。

外部因素

　　我太不懂集資平台到底如何運作。在Patreon開始露出正義魔人真面目之前，他們只收五趴到八趴的轉帳手續費，我可能有記錯，但當時他們收錢真的少到嚇死人。集資平台市場上，沒有任何人比得上他們這樣的長久發展，這樣的低價競爭。

　　Patreon和Paypal有合作關係，可能就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能有這麼低廉的收費，但也因如此，當你成為Patreon上的創作者時，你考慮的不會只有Patreon的想法，必須同時考慮Paypal的立場。

　　這時，正確的疑問應該是：「咦？Paypal和Patreon不都是轉帳平台嗎？創作者和贊助者應該是『客戶』吧？為什麼我們還要在意他們的意見？如果不爽他們的服務，不去用就好了啊？」

　　不行，辦不到……我所說的「外部因素」，其實就是指政治因素。

　　小說家大多沒時間搞政治，去參加集會遊行純粹是浪費讀書打字的時間。若是想參與政治，小說這種大量消耗個人時間的文體，絕對比不上企業、國家巨獸所能契及的效率。台灣文學史上很多這種政治小說家，他們有歷史價值，但文化上和娛樂、藝術價值方面，不盡然與其政治、歷史意義相同等級。

　　要求任何形式的平台去除政治色彩，我認為，是百分之百強人所難。「言論自由」本身就是一種政治立場，是拒絕管理、放棄責任。將自己的權利進行「放棄」這的動作，也會屬於政治的定義－－分配權力的權力－－之下。

　　Patreon、Paypal、萬事達卡的政治迫害醜聞要多少有多少。有人類參予、影響其中，自然就少不了這種鳥事。美國矽谷在西方文化內戰裡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不過時至2019，在網路上混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這些爭鬧話題，而且，這種外部因素也可以被避免。

　　Patreon醜聞出來，牠們毫無悔意，且持續他們的正義魔人論述，讓Youtuber律師聯合網民一起發出正式控訴。美國法律剝奪政府對於言論的掌控，所以大家只能從反托拉斯以及聯合惡意攻擊同業這兩方面下手。有趣的是，Paypal幾乎像斷尾，提出月訂閱制金流方案。

　　現在，西方文化內戰、充斥大學生及畢業生年齡層的玻璃心文化，讓西方的創作環境完全不比中國大陸好。如果你是「保守派」，經常發表「保守」或會冒犯人的言論，我不會建議你去矽谷或西方的發表評台。而如果你支持言論自由，你也不會想去Patreon集資。

　　講這麼多，感覺這些事情距離在台灣的我們十分遙遠，也像在講賽博龐克故事的背景設定。這些衝突和爭執，作為故事相當有趣，然而當你的收入因為集資平台一轉念想搞個政治正確，向平台管理員求助，創作自由和自主性卻被金錢因素緊縮……這話題就變得，一點都不好玩了。

　　你也可以吐槽說：「講這麼屁話，乾脆直接出書就好了啊？」

　　沒錯，你可以直接找編輯，直接把作品寄給出版社……前提是人家願意收你的作品。大陸作法就是如此：某個網路小說創作者有了一定名聲，和平台簽約，然後更強的話你就可以印書賺更多……等等，簽約？

　　簽約就表示，是在法律的束縛之下，而中共政府的法律……我只能聳肩回應。

　　九把刀說，台灣寫小說卻沒能出書的人絕對能塞滿一條大街。每個人在網路上寫小說的原因各有不同，不管是不受出版社青睞、沒錢自己出版、寫的內容極端到沒辦法在普通書市上架，或單純因為紙本媒體不適合，最大、最主要的原因，我認為是：網路作為載體，超級廉價。

　　任何人都能公布作品，任何人都能看。

　　我特別把西方文化內戰拿出來講，是因為有三種小說家在集資平台或任何發表平台可能遇上的情況：

恰克．帕拉尼克不只一次因敏感字眼（死玻璃及其他）、敏感話題而被踢出寫作工房。其中還有幾個由他創建。創作應自由發揮，根本是騙小孩的幻想。
即使你沒有寫敏感內容，為人對政治冷感，只要平台方向一變，你的薪水就會受波及。野豬桑在今年年初時，贊助者數量大幅下滑，與Patreon醜聞同時。
你寫的小說完全和現實世界無關，但因為人們對左右派亂搞權力鬥爭的印象，而被汙衊為政治正確（或不正確）。如《吸血鬼：避世血族2》。

　　相較之下，順著出版社編輯的意思修小說還比較合情理。如果你能拿文學獎，我會建議你多投稿；如果你已經出過書，我會建議你多和編輯喝咖啡交朋友。

　　在網路上寫小說像西部拓荒，你能在荒漠之中建立起帝國，可是帝國必然腐敗。幸運的是，網路沒有疆界。當你架設起一個新網站，繼續在無人之處寫你的小說時，你會發現新的荒野。

言論自由，及法律這回事

　　我想談的不是歐盟著作權法的Article 13。那東西太智障，就連非法律專業的人都能吐槽了，而且VPN會讓這整個修法變得毫無意義。

　　我想說的是方格子的服務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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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律所說的「良善」是可以被清楚定義的。沒錯，小說寫這麼久，書看這麼多，唯有遇到法律和宗教時，我才知道原來善良可以真真實實地存在。在我開始談論起，那些完全不在台灣法律之內的事情以前，我想先說：我相信方格子法律團隊絕對比我專業，而且台灣人通常不會像美國人那樣，扯破臉皮，在法庭上廝殺。

　　每個國家的人權定義都有些不同，像美國的，基本上是援引自基督宗教的思想－－即使不信教，也沒辦法否定歷史淵源。台灣的則是流血革命以及公投民主。這樣聽起來似乎不是很妥當……重點是！每個國家的法理都有所不同，言論自由無法一概而論，必須將自己的知識背景講清楚才行。

　　我認為，這世界上只有兩種東西「言論不自由」，以及「言論自由」，不存在「被法律約束的言論自由」－－那種東西，就是不自由啊！

如果一個人講出毀謗你的話，你可以告他毀謗，但你沒辦法禁止他不能再次說出毀謗你的話。這是言論自由。
如果一個人講出毀謗你的話，你跟當局報告，然後他再也不被允許說出毀謗你的話了。這是言論不自由。

　　來把假設情況弄得更複雜一點：某個諧星開玩笑時，用上了「黑鬼」一詞，或是在報導新聞時播出某人說出「黑鬼」一詞；前者是關乎作品的風格及戲劇性效果，後者是追求新聞真實，以及作為證明新聞真實性的工具；聽眾都得參考兩者的前後文。

　　而如果我只把「黑鬼」一詞剪出來呢？是我毀謗？還是，那個諧星和新聞台觸犯仇恨言論？

　　言論自由中不存在針對「仇恨言論」的限制。你可以告他說髒話，可是一旦禁止，你也會失去自由的價值。「不干涉他人權利」的另一面，就會有這樣的結論。

　　當然，我們也能從大陸網路文化學習。中國人於言論審查之下成長，自然而然有許多規避ＡＩ和政府制度的點子。不斷換新的髒話化迷因，繁簡轉換，全形半形轉換，被動式侵略……要多少有多少。

　　小說家－－或任何形式的創作者－－都是靠言論自由吃飯，但很少人真的會考量到言論自由這，基本上屬於政治的話題。當你走路沒踩到狗屎時，不會去注意路上有沒有新鮮黃金的吧？

　　我相信，哪天我靈光一閃，想出一個以促進統戰成功作為背景的好故事，寫完貼了上來，方格子不會拿下來。因為言論自由是個非常政治性的話題。然而，如果我寫了篇人吃人的小說呢，比如《美國殺人魔》版本的《淡季》，參雜《老人恐怖分子》的第一人稱敘述風格呢？

　　那樣，肯定會被下架吧，性器官、臟器血腥和毒品大甩賣，不砍我砍誰呢？就像恰克．帕拉尼克一直建立寫作工坊，也一直被寫作工坊踢出來一樣。我沒計畫在這裡貼我的小說，至少，要等到我試玩水溫才行。

　　寫了三千多字，還沒開始講到任何與創作相關的事……

　　上一個世紀有本書非常有名，叫《古拉格群島》，書中描述古拉格「水流」怎樣將所有人捲進去，以及蘇聯所有偉大、美好的成就是怎樣建立在，集中營佔據國家主要勞動力這個事實之上。台灣已經沒出版，圖書館也幾乎找不到，然而在左派猖獗的現在，我想，所有人都應該讀一下。

　　沒有人喜歡看《古拉格群島》，就連我這看慣獵奇題材的人，心臟只能承受一天看一章的刺激。如果你認為電視劇或電影中的情節才能表現出人性之虛無，你也會很喜歡《古拉格群島》。自稱社會主義政權的蘇聯在紅色革命中，屠殺掉了一半左右的共產主義者……這樣你便能瞭解人們的道德底線能多低下了。

　　不需要理由迫害，也能一時興起屠殺。人類社會經歷過幾十、幾百個極權政府，弄出了個民主，自以為不用注意《羅馬帝國衰亡史》對多元文化有什麼重要的意見，搞左派歡樂的平權和後現代思想，也不用在意有幾百萬民眾曾在類似的情景下，莫名其妙地被抓進古拉格，單純因為他們說出不該說的話，聽見其他人說出不該說的話，或剛好和說出那些話的人在站同條街上，或是朋友的朋友的親戚的朋友說出那些話。

　　我很想相信民主自由社會的美好，但看過太多人因為思想和文化，或只是單純開開玩笑，而被西方主流媒體和左派搞到生活破碎……所以，還請諒解我一直、一直講述和創作毫無相關的政治話題。

　　這世上並沒有正義，而如果你想自由地寫小說－－永遠不要忘記備份檔案。

　　還請支持Backblaze（笑）（沒贊助推薦）。

連載這回事，與服務作為商品

　　你能在網路上找到幾乎和小說一樣多的文章，說寫作有多困難，或說自己為什麼一直沒辦法獲得讀者青睞。人們似乎被這種抱怨文中顯而意見的衝突所吸引，卻不願栽進幾百萬字、小說形式、精心設計、結構複雜的衝突。

　　市場與競爭。這是運轉這個宇宙的真理之一。而這樣的結果告訴我們：大部分的讀者只會讀，他們不會留評論，不會點讚分享。看過一章之後，再看一章；翻完一頁，就再翻一頁。而你一旦選擇在網路上寫，就得和所有其他，掛在網際網路上的古老作品和新作品競爭，盡你所能地，將讀者的視線從其他網站抓過來，緊緊抓著。

　　人們喜歡熟悉的東西。待在舒適的地方，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讀著不會傷腦、傷心的讀物，看著角色們舒舒服服地享受他們毫無波瀾起伏的日常……我不能說這樣的娛樂不正確，我只能說，連載很容易市場化，而現在這樣的作品，確實頗受市場歡迎。

　　但假使沒有衝突，不需要衝突，我想，小說會失去意義。文學總是講述著人，人的事、人的物，還有人的心。提供毫無挑戰、冒險和衝突的日常文連載……那種東西確實能賣錢，但我不會想買。

　　而說到連載……就得提到質量問題，以及碼字。

　　網路小說連載必須注意的三個重點是「一致性」、「頻率」以及「品質」。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創作方法，有些人在電腦上打開新的文件檔，花好幾天把幾萬字的故事全部一口氣寫出來；也有些人得寫一大堆設定集，為每個角色寫一、二萬字的背景故事，將小說從頭到尾的劇情全部寫出來，最後再打出所有東西、慢慢敲定細節；還有些人，故事寫了一遍之後，將它拆開來隨便組合、編輯，拼湊出最後版本。

　　管理從統計開始，而假若你能管理，就能精進說故事這份技藝。一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只有六十分鐘，要花多久才能完成一個章節、一整本小說，只要計時就能明白。唯一須要拜的師，是前人的作品，而不是前人的做法。

　　而即使你把所有生活和工作模式的細節都敲定了，穩定每周更新兩次你能寫出的最高質量作品，連載還是沒辦法成功經營，為什麼呢？

　　有些人可能會說，反正寫的主題就是非主流，或者純文學的東西自然不會受到市場喜愛，但……這都不是重點吧？你能怎樣改變他人呢？我們只能盡自己所能，寫出好作品，然後持續寫下去。我們不該問世界怎樣遠離你，而是該怎樣建構出花園。

　　當你的小說完全免費觀看時，「免費」這項影響因素會將你從交易市場強硬地拉出來。書市對你而言毫無影響……出版業蕭條、興盛，知識分子成為偶像或躲進像牙塔，對你來說都沒差。你面對的只有讀者，以及潛在讀者。

　　你賣的不是被稱「讀物」的商品，而是「閱讀」這種體驗的服務。

　　野豬桑的《蠕蟲》從二〇一一年連載至一三年結束，跑去寫了另外兩部長篇連載之後，一七年回到《蠕蟲》設定的超亞人類宇宙，開始連載《看護》。這些我貼上來的網址，幾乎全部都是粉絲製作、建立的周邊論壇。

　　我沒打算反駁之前的「你沒辦法改變他人」前提。事實上，野豬桑有透露過他的工作模式大概是什麼樣子：他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是打開電子信箱，開始回信，接著處理社群管理工作，用瑣碎的時間做日常家務，真能開始寫小說是在下午或更晚時。

　　金錢沒辦法解決所有問題，但它可以解決大部分人的大部分疑難雜症。而以野豬桑的情況而言，沒有N.K.傑米辛那種緊迫逼人的壓力，可是小說主業能賺錢生活，真的為她解決不少麻煩。

　　就我所知，網路上所有形式的娛樂都一樣：只有人氣／觀看人數的百分之一人，願意花時間點讚、分享，或留言，有時會更少，一些冷門社群裡便會有人願意贊助；千分之一的人願意花錢購買周邊商品。在更新小說新章節人氣未達到一百，別期待有留言回應，因為世界上沒有「百分之一個」人這種單位量詞。

　　大家總是會說：在網路上寫小說不要期待能夠賺錢。但我則是認為，要牛耕田卻不准牛吃草，實在沒道理可言。餓死、爆肝沒錢去醫院的小說家寫再多也比不上那些，到老都還在寫的作者。當然，賺不了錢的話，就去讀《藝術家的正職》吧。

　　總算理解自己可以多久更新一次（個人認為，一周一更是最低標準，每日更新是強人所難）之後，該怎樣工作最有效率之後，自然得理解自己的客戶是誰，以及你能提供的最佳體驗是什麼。

　　以野豬桑的情況而言，他成功的因素我認為有下列兩點：

野豬桑不因為瞭解讀者解讀有異，就大幅迎合讀者的想法，他反而寫出更多有趣，但總是會引起讀者爭議的角色。（衝突總是能吸引注意）
野豬桑主動維持讀者之間的交流，針對某些地方的寫法詢問讀者的意見，並且排除沒有討論價值的噴子，同時也賦予每個讀者抱持自己的看法的空間。

　　出版社的廣告費動輒幾萬元上下，還有總是會跑到各大論壇貼作品、廣求意見的大陸積極青少年創作者。這樣的情況下，為自己的作品打廣告似乎是徒勞之舉，不過這只是我的看法，如果你有錢有閒，能做這種事，就放手去幹吧。但是有些時候口耳相傳的效果遠比安利文還要更有深遠影響。

　　網路連載小說的基礎有兩個：第一，海量閱讀，小說和虛構文學以外，包括非虛構性作品，漫畫、動畫、電影、音樂、戲劇，各式各樣傳統、非傳統的藝術，加上派對上口耳相傳的瘋狂故事；第二，是碼字。

　　談碼字之前，身為中文人的我必須先推薦大家去讀《古文觀止》。上冊下冊，全背下來一輩子中文就不用愁了。我總是跟外國朋友說，你們學現代漢語，誰管你們有沒有說正確？能聽懂就沒問題！白話文歷史才一百多年，中文文法多取自於古文，用典、文化內涵全都來自古代。如果說學中文有及格標準的話，我會說，《古文觀止》就是標準。

　　書讀太多，就像待在一堆文謅謅的朋友之中，如果不鍛鍊寫作的實際技巧，磨練自己的故事和人物設計，你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走上研究路－－看別人的作品，而非自己創作。

　　寫了六千多字，總算開始談創作了……ORZ……

　　現在，就我這不專業的情況來舉作例子……

　　這段文字寫於一九年四月十七日。我每天固定至少寫三千至四千字小說，目前是劇情籠統大綱。純粹因興趣而寫。

　　如果我想增加這個數字，我得減少《蠕蟲》的翻譯時間，淺少讀書時間，增加運動量來補足體力消耗。而假若要把數字吹到大陸創作者那種萬出頭的等級，我就得犧牲作為中文人的自尊。

　　大綱三、四版結束，我才會開始「碼字」。草稿永遠都是屎，只要有時間有網路就能工作，一天加起來七、八千字沒問題。如果處於正在連載的情況，每天兩千字大綱還是不能少。少了，就得面對存糧越發見底的驚恐危機。

　　對我而言編輯階段最麻煩。日更的人，也許只能在大綱撰寫時編輯。我的大綱永遠只有參考用，試放（Pilot）的風格測試也只能參考，必須等全部寫完之後我才能理解這個故事到底是什麼東西。所以一校才是真正的作品雛形。

　　如果你有校過稿，應該就知道，第一校是大開大合地切，大刀闊斧地刪，砍掉幾十頁內容之後你才有了更能被順利消化的故事。第二校之後，才是真正論文挑字的編輯過程。之前我有個四萬字中篇，我不小心太過偏執，弄了九校，每一校都是word－＞PDF－＞紙本，這樣瘋狂修改。當然，真正出版是不可能這樣亂玩瞎搞。

　　假使是連載中，我會將一周的進度堆到周六編輯。所以去年有一段時間，周六完全沒有休息的感覺，過得相當悲慘……

　　這樣看來，佔據一半以上的編輯過程，其實什麼都沒寫。你可能認為，連載時，周六一整天的時間進行編輯，這樣才比較合理……我認為，見仁見智。

　　一周二更，累積十六至二十章的存糧的做法是野豬桑的風格。你也可以試試走傳統連載：完成一整部小說之後，再分批連載，根據讀者回應做小動作刪減。但野豬桑的做法，能賦予一個話題正反雙方擁有同等堅強的力道，能狠狠地讓兩者撞在一起，夾在中間的主角被迫做出選擇，但沒有一個選擇是百分之百Happy Ending。

　　而當我說「服務作為商品」時，是指野豬桑除了產出小說產品本身，也包括創造出作品人物的話題性：每個人的解讀都稍有不同，拒絕瑪莉蘇和力量幻想式的套路，像《卡拉馬助夫兄弟》那樣沉重衝突的寫法能讓讀者發表自己的想法，討論也是閱讀的樂趣之一。商業化的介紹文會說，《蠕蟲》和超亞人類系列，是網路小說界的《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

　　也有人說「替作品打廣告才是真正的麻煩事」，碼字本身並沒有看起來那樣巨大得無法征服。我認為這只是選擇的差異：你重視人氣，還是讀者參與？

　　純粹的「寫作」，單論小說的話……並不存在。若只打字，一天一萬字地瘋狂打字並不是走向終極、完美的作品的道路。兼顧著閱讀的汲取，以及寫作的輸出，不斷學習新的故事、新的寫法，到死之前不斷掙扎著要爬上不可能的高峰，才是真裡……

　　如果這不是你的道路，我也沒辦法多說什麼呢。

　　寫這麼多，只是覺得：如果要在這裡寫些什麼的話，總想要有個開場白。

　　我的總站依舊在這。

　　我不知道方格子能接受的下限在哪，也不確定那個下限會維持多久。就連痞客邦的檔案我也會定期備份。我希望方格子能成功，但我也不懂言論自由的法理到底如何運作，也不打算完全信任政府，或類似政府的私人企業。

　　如果要丟臉，我不會選擇小說。

　　所以我想連載看看《嗜蚧如此鎂櫪（The Weird Me）》，那個我斷斷續續寫著的奇怪散文集。參雜著虛構的現實日常，以純文字進行榮格《紅書》書寫的常識。既然都要試水溫了，當然要用這種純粹美文的詭異來探探底線。如果我說一切都是夢，只不過是隱晦的妄想，也許也能把其他小說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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