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在2014年太陽花運動後,周遭的人事物對於民主運動、民眾動員開始關注了起來,不只是台灣,也慢慢會把其他國家曾經歷過的事件拿出來討論,也是在2017年,韓國上映了兩部與民主化運動相關的電影:《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和《我只是一個計程車司機》,後者的背景——光州事件以及韓國政府的處理方式,常被拿來與台灣政府處理228事件比較,許多台灣影視工作者和觀眾,也會欣羨韓國能拍出這麼一部檢討政府、反思歷史的作品。
直到這個月,在身邊的人推薦之後,才知道其實早在2007年,韓國就已經拍過以光州事件為背景的電影——《華麗的假期》,這個名字聽起來華麗,但是內容一點都不華麗的電影,所謂「一點都不華麗」指的是沒有那些刻意營造的緊張刺激或是懸疑感,而是從小人物的觀點出發,去呈現面對軍隊鎮壓時,人民的手足無措和無奈。
註解:「華麗的假期」一詞出自於韓國前總統全斗煥對鎮壓光州的行動代號
相較於《我只是一個計程車司機》有Thomas Kretschmann飾演外國記者,或是《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有政府官員與檢察官、記者之間的對抗,《華麗的假期》聚焦於小市民身上,看起來更令人心驚,因為都有可能是我們每天的生活,雖然沒有緊張刺激的劇情,但攤開演員名單一看,哇賽這個陣容根本經典:
- 金相慶(男主角):他飾演了兩次韓國歷史上有名的世宗大王(就是創立韓國文字那個),根本帝王專業戶
- 安聖基(男主角的老闆):韓國曾多次奪得韓國三大影視獎(百想藝術大賞、青龍電影獎及大鐘獎),享有「國民影帝」的美譽,也演了兩次韓國總統
- 李準基(男主角弟弟):現在的人氣根本頂天了!12年前在電影裡的臉還有嬰兒肥,飾演超青澀的高中生,但帶頭起身反抗政府
- 李瑤媛(男主角的心上人):飾演2009年的《善德女王》的女王專業戶(這齣劇是怎麼樣)
再加上以下一堆後來成為韓劇的老班底演員,就知道大家當初是怎麼練起來的!
電影怎麼一步步把我們推向爆哭的深淵
看《華麗的假期》其實心情是沈重的,稍微懂韓國歷史的人都知道南北韓一直都處於對戰狀態,在1980年的時空背景下(想像台灣還在戒嚴時期,與中共勢不兩立時)當軍人接到自己要往北方打是多麼興奮?然而電影一開頭阿兵哥的一句話:「是南方,太陽從東邊升起來了,我們是往南飛」宣示著這一連串的悲劇開始。
電影的開頭看似非常美好,一個計程車司機戀上護士,還要拉上自己正在唸高中的弟弟去看電影,結果看到一半,嗆鼻的煙霧開始籠罩影廳內。一個人伴隨著救命聲掙扎著爬進電影院,卻被後面趕來的士兵打倒在地。觀眾慌亂地從電影院湧出,卻發現不知從何而來的眾多軍人在四處毆打民眾,鮮血四濺,畫面衝擊感和張力十足。
而李準基飾演的高中生振宇,因為同學被軍人打死,憤而與群眾走上街頭抗議,哥哥民宇雖然極力勸阻,但仍徒勞無功。電影演到一半時原本以為軍隊要撤離光州,結果卻是鎮壓的開始,退伍軍人朴興洙不願意看到手無寸鐵的民眾平白傷亡,開始加入反抗陣營,教導平民如何使用武器,可是這都是在為註定是悲劇的結局鋪陳。
男主角姜民宇從一個原本單純想要與心上人共度一生的市井小民,面對軍隊的鎮壓就是躲、逃,因為他知道活下去才有希望,然而失去弟弟之後開始覺醒、反抗,最終失去自己的長官和生命,從前面溫馴的性格,到後面悍然地衝上戰場,我們看到戰爭和血腥鎮壓對一個人帶來的影響。
這部電影之所以厲害,不是因為單一個爆點,而是小人物姜民宇的悲劇是一層層疊加而成。
包含《我相信世界可以改變:韓國MBC記者提供的鏡子》等許多書籍,還有韓國的影視作品都曾提到,韓國歷史上,光州及所在的全羅南道是一處被摒除在富裕地區之外、並一直受到輕視、歧視的貧困地區,但同時亦是民主、思想開放進步人士的孕育地,包含後來入主青瓦台的前總統金大中,當地人民積極投入民主抗爭活動,即使面對無情的鎮壓及混亂的政局,也堅決繼續示威,成為歷史性的抗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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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香港正歷經了史上最大規模的遊行與和平革命,200萬人走上街頭,罷工罷市罷課就是要反對《逃犯條例》,即便香港警察祭出子彈,許多民眾還是不退縮,逼得香港特首最後暫緩修例且道歉,也許,這就是「比槍砲還要強大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