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4 Ice fall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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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靜的睡了一覺(完全沒有其他旅客的蹤跡,彷彿整家旅店都是我的)再次吃了獨自的一餐後,走出旅店,金色的朝陽已經覆在任何沒有被高山的影子遮蔽的地方,我這時才更注意到這個小鎮。除了遠方(看起來疑似是)軍營那似乎有在進行什麼樣的現代化道路施工,村子這邊,也就是一般人們居住生活的房子聚落,一切都還是石砌的。石頭造的房子在尼泊爾當然算是常見,但穿過村子的小路以及兩旁的圍牆、階梯以至於像梯田側邊的固坡面都是如此的材質,所構成的氛圍確實還是散發著一股不凡的魅力。村中小路在村落的中段,還有一處顯得開闊起來,原本將視野圍住的石牆則被大塊石階取代,彷彿是一個小廣場,讓村民得以在此聚集、閒聊甚至舉行會議。堆疊在石牆上厚實而綿延不盡的乾木材、白煙從各處煙囪裊裊升起,加上小路上偶見揹著柳樹背籃的村民,這裡瀰漫著一股彷彿一切如故的生活氣息。

這裡的背景已經是一巒又一巒的山嶺,但也是出了村子,人與這樣令人屏息的景觀之間才沒有了隔閡。我就像在當時才睜開眼睛般,立時之間肅然起敬,也熱血沸騰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自己走上比我熟知的平地略高一些、具有如此壯麗景致的路程。其實我過去從來沒有爬過高山(很慚愧的連在台灣也沒有),也沒有走過需要揹著自己睡覺、食物和所有日常用品的健行(這裡面就只差沒有帳篷和太多的水)。倒不是我認為這次的走路要多艱困、多夜宿荒野,而是能帶著這些東西,似乎可以帶給我一股無名的自由感(但代價就是有個相當沉重的背包)。因為我餓了的時候,不一定要在有供應食物的小餐廳才能解決,同樣的,太晚還走不到旅店時,我也不用太焦急。

也因著沒有經驗的自知之明,我把我這段旅程的規劃的相當鬆散,既不用趕路,也沒有明確的目的與行程,講白了我只是要花大約兩周的時間在這個區域「閒晃」,讓一切可能發生的,自然發生(唯一確定的是我已經定的去泰國飛機的日期,因此在那之前要回到加德滿都)。在這幾個月的喧囂與資訊滿溢後,我實在需要好好安靜一番(換成我的橘色能量球要進入放鬆的狀態了)。獨自走長路是最有效的。

面對著眼前我理應相當陌生的地區和活動,我開始了興致高昂的步伐。無論是身體或心智,對接下來所要進行的事情似乎沒有感到一絲的擔心和不安(對我這樣容易緊張的人而言,這是很特別的),反倒是感到一種再自然不過、不須多想、彷彿生下來就要走上這一遭的平靜(雖然理智上依舊非常激動,直想著:我終於到這裡了! 我終於在走了!)。

大概是雨季,觀光客果然稀少,一路上就只有沒有盡頭、無人的泥土或石舖路和山頂一直被雲霧繚繞的群山。儘管如此,這時並沒有真的下雨,山腰下的世界仍是乾爽微涼的,陰鬱間偶然點綴著灑下的陽光,這樣的步行實在令人愉快。

一直到走進一處針葉森林時,我才遇見第一個旅人,是一個穿戴輕鬆的荷蘭中年人,印象中只持著手杖和一肩小背包,並戴了頂顏色形式都不太傳統的帽子。在擦肩而過的點頭之交中,他建議我可以多多繞出主要道路去瞧瞧。

尼泊爾的山區健行(特別是在這種受歡迎的路線。Mustang地區是環安納普納山(around-Annapurna)路線的其中一段,該路線是尼泊爾第二受歡迎的健行路線),在我如此有限(或應該說是「從來沒有過」)的登山經驗裡,可以說是有夠方便也夠容易的。因著觀光業的盛行,不僅在這些偏遠山區的小村落中,總是有幾家餐館和旅店(而且因著觀光客大多數是外國人,從事相關產業的實在難以找到完全不會英文的),每年也都不斷會有最新的詳細登山地圖出版(包括哪裡山崩、哪裡路線改了等等)。因此,如果不是真的要去征服高海拔山區或登頂、並且一切順利的話,理論上走這種山路幾乎只需要帶足夠的禦寒衣物和錢就夠了。

主要、次要的路線除了會詳細的紀錄在地圖上(標記著紅色或藍色路線),在登山路線的現場也都會有清楚的標示:這些不容忽視卻也小到不至於影響景觀、如地圖上的紅色或藍色標誌,一段距離就會出現在大石頭、橋頭或小鎮石牆等任何不會一下就不見的物體上。就算遇上坍方的,這些路標也很快就會被補上,就像某次走過一處坍方坡地,崩落的土石整個蔓延到吊橋之上,整個橋基也都被埋掉而不見蹤影,但這樣的標示依舊會彷彿無所不在地被塗在崩落土石中其中比較大顆的石頭上,而新鮮的落石坡中,也總會出現條隱約、一步寬印有腳步的小徑痕跡。

中午路過一個只有幾戶、也幾乎沒看到半個居民的小聚落,還是找到了有提供食物的廚房。在吃了碗添有幾片當地蔬菜的泡麵和兩杯茶後,滿足地再次上路。過了Kalapani,原本較為窄身的河谷突然變開闊了,喀哩‧甘大基河的河床便夾在兩旁的高山中、如開闊平原般的展現在眼前。山腳邊偶有幾戶圍著方形石頭圍牆、種有農作的人家,而雲霧圍繞的灰綠色山嶺間則常常會看到白縷細絲般的瀑布,安靜而優美的掛在天邊,讓景色頓時彷彿失去重力般的離奇了起來。

跨過了一座掛滿了經幡旗的吊橋後沒多久,我在路邊看到一個離開主要道路的路牌,上面寫著「Dhaulagiri Ice Fall,3~4小時」。當時只些微地過了中午,也或許是受了先前荷蘭人小小的鼓勵(或迷惑),於是沒想太多地,就往路牌旁已經有點崩塌的小路走了上去,岔出了主要道路。緊接著的就是一連串左轉右拐的極陡上坡土路,而只有靠著對面山崖的景色變換、意識到在山壁上那些看起來極微小樹木的存在(和它們生長的方向與所在的坡面是成一個多麼小的夾角),我才大概可以猜到自己已經遠離河床面有多遠、所在的坡面有多陡峭了。不過當我上到一個比較平坦的坡坎、恢復廣闊的視野後,回頭看看剛剛的大河河床,因著它的偌大與幅寬、因著比例關係,剛剛這段升起高度一時顯得的根本不算什麼,河床竟有一種顯得近在眼前的錯覺。

來到這個高度,周遭除了開闊處有些較低矮的灌木,已是滿滿的針葉樹林,而地上除了松葉外,則布滿了野生草莓。過了針葉樹林後則走進已經超過人高的灌木叢中(已經差不多是喬木了),其中大多數是杜鵑。威爾斯農場的老教堂邊也種有兩顆這樣的杜鵑,植株又高、枝幹則又粗又摳摟,花是像一個個寶塔狀的花群。當我被告知這長相古老的植物的故鄉是在喜馬拉雅山麓時,心裡便想著,原來我們那些在台灣所熟知的杜鵑小兄弟們,基因中竟然也有如此雄偉的潛力,同時也驚奇於它們是來自於這樣神秘的雪山國度,不禁孤陋寡聞地對它們肅然起敬了起來。只是當時的我,面對著高大可敬的兩棵植物,只敢暗暗地試圖想像這個神秘的故鄉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卻一點也不敢想像,有朝一日,我會親自來到這裡、跟你們仍生長在故鄉的眾多手足碰上一面。

穿梭在依舊持續上坡的灌木林間,先有些聲音、然後突然在眼前沒多遠處冒出兩個人影,是兩位上山採什麼筍的當地人(很像我們的箭筍。他們把筍背在背上的柳條籃中)。前面的那一位老兄看到我後,什麼也不說地便把他的竹杖拿到我眼前,示意我「拿去吧」,然後又迅捷的往下坡嘣嘣嘣地從我眼前消失。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快到讓我還來不及反應,我手中已經多握了根竹子手杖,繼續向上。

持續的上坡讓我屢屢必須停下腳步喘氣,而面對看起來一時不會結束的路程和逐漸黯淡下來的光線,我了解到自己身在這樣的境地,顯然不能以什麼再多努力加把勁、再奮力地加快速度(因為其實也是真的辦不到),就可以讓自己脫離這樣的處境。我漸漸地開始物色一個可以過夜的地方,可能是一棵大樹下、或一個山壁邊,或任何一個可以讓我的靈感覺得比睡在森林小徑上適合而舒適的地方。不過就在差點在某棵喬木下停留的衝動被施行前,懷著一半的「再試著往前一點」和一半的「該停下來了吧」念頭,我的腳繼續移動,而那讓我在傍晚前穿出了樹叢,來到一塊布滿各種草本植物的平地。平地的後方又是一面看不見頂的山坡(已被雲霧繚繞),而山坡腳邊,則有一間石頭小屋,旁邊裁了跟立桿已彎的標示,朝著看不到盡頭的屋後山坡,指著前往ice fall的方向。雖然看著又是聳立無盡的上坡,心都涼了,不過至少看來路是沒有走錯。

這間石頭小屋裡頭可以說是空無一物,除了木頭地板、一堆木材和一個沒有木頭地板的生火角落(但看來並沒有什麼新產生的木炭或灰燼)。我放下背了近八小時的背包坐下來,環顧一下小屋環境,種種跡象看起來近期內應該沒有人住在這裡,可能頂多只是剛剛那些採筍大哥路過的歇腳處,也更可能是冬天真的比較冷時的牧人冬屋,但無論如何,我猜想這不是什麼人在這段時間晚上的住所,於是我想今天就在此過夜吧。

坐在石屋門檻,面對著開闊的綠色前院和一片泛著光暈的白霧茫茫,我拿出先前買來吃泡麵的塑膠碗公,倒入satu、直覺比較可以充飢的沙丁魚罐頭,兩相混和。Satu是各種穀類、雜糧磨成類似米茶的粉狀物。尼泊爾這種營養價值高又不佔體積的傳統食物,只要加入從旅程中隨時補充的水就可以吃了。為了帶上足夠的量,我便大大的捨棄了種類較豐富、較可口的各種其他食物,以satu為設想的野外主食。只是我也沒有嘗試過這種組合,結果這頓晚餐是一種具有腥味、不太鹹又過乾 (也因為身上帶的水快喝完了) 的糊狀食物,雖然不怎麼美味,但確實填飽了肚子。

伴著這種樸實、稱不上美味但也堪稱正式、連餐具都有的一餐(不是那種隨意啃著餅乾的填肚子零食),當感受著自己的處境,我突然有一種錯覺:在這位置奇特、既被背後的高山和前面緊接著縱深直下大河的坡坎所包圍的雲中小島上(恰恰就像稍早在河谷時,抬頭望著那籠罩山頭的雲霧飄渺當中的世界),我竟然可能有一棟房子(!?)、一座獨立的小花園(!?)。我開始想像遺世獨立地住在這種地方時,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遙遠是什麼意思?與世隔絕是什麼意思?

雖然對於一個住在海島小國的人來說,這樣的想像理論上應該是挺合理的,但顯然不是。之前有幸認識了一個來自聖海倫娜的青年(島上也只有四千多名居民,她是拿破崙後來流放之處,也是現在別人還會知道她主要的可記憶之處),他說要回家,要從南非開普敦搭一趟兩周的船(大英帝國皇家郵輪最後一條繼續行駛的航程)才到得了(那裏沒有機場)。在十六世紀被葡萄牙人首先發現前,這座小島無人居住;在蘇黎世運河還沒開通前,由於地處歐、非、亞海運的必經航路,聖海倫娜島還一度堪稱風光,但現在已經成了被人遺忘的化外之境。

小島因著海運、外來者爭奪、殖民的歷史,那裏幾乎所有物品,無論食物、建材等等,都是被送上小島的。久違的郵輪貨船,儼然是島民無論物質或精神所需(維生貨物、外界刺激與歸來的親友)的唯一支持(經濟基本上是以靠英國補助來維持的)。雖然現代人往往認為這樣的人口與地理處境根本不足以產生足以達到支撐自己的經濟規模或真正自給自足的生活,但如果連那樣的小島都不曾認真思考自給自足的意義與樣貌,那台灣無法(或不需要)思考,也就不足為奇了。

注:他們近年來似乎開始要蓋一座機場(但延宕的很嚴重)。島政府認為,在那裏蓋起機場,開始走「高級、奢侈」路線的觀光業,才可能讓他們經濟自足。但現實也似乎不是那麼單純。http://www.theguardian.com/travel/2008/jun/01/sthelena.capetown

當我想起「人類星球」這個節目中所描繪各種居住在地球各個角落的人類時,眼前的景象,以及某種遙遠而自足的存在狀態便顯得是比較「抅得著的概念」。這個時代彷彿離那樣的人類狀態愈來愈遠,雖然科技發展日理萬機、城市興起宛如地表巨人,所謂的人類社會也愈形複雜,如同一個自然生態系那樣的「糾結不清」。

人類這個種族,真是不可思議。一邊是「都市人」的發展方向,一邊是「自然人」的發展方向…都市、自然又是何物?特別是自然,我們是怎麼認識自然,也就決定我們如何理解自然、定義自然…我們看到自然的是混亂、競爭、敵人、野蠻、原始,那我們就如此認知「自然」,我們也可能從自然中看見和諧、榮美…相反的城市是規律、便利、舒適…或骯髒、不公、生冷…。

不過這些也都不是絕對的、一層不便的。就像是狗可以變成像藏獒那樣的巨犬,也可以像是吉娃娃那樣的精巧,還有各式各樣的樣貌,但他們還都是狗。

另外,當我想到這些我熟悉的都會情景,我也想起了住在這些地方的家人、朋友和我的家…。

在天色全暗前,回到屋裡我升起一堆小火,而黑暗也漸漸從屋外溜進小屋內的各個角落。早早地便在這段時間彷彿是自己的家中,窩進睡袋。當天晚上摸出屋外小便時,看到滿天星斗,看來雲霧似乎是在晚上的這段時間散去的。

醒來時已快六點,陽光則早已灑進小屋。一出門檻就是炫目的天光,而雖然山谷下仍然薄霧瀰漫(同時逆光面也因水氣籠罩而顯得迷濛,不過也因此反射出大河蜿蜒金色的身形),但陽光照耀這端的海拔更高處果然一絲遮掩也沒有,除了似乎沒有看過色彩鮮豔得如此觸目的藍天外,這也是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如此清晰的白崖,挖賽!

我繞到小屋後面,來到昨日在一天路程後令人感到絕望的陡坡前,但相襯於昨天午後幽暗天光的愁雲慘霧,在如今的日光之下,已經如同不曾存在般地消聲無蹤。

我再次振奮地開始如同爬梯般地一路向上(但沒出幾公尺便再次恢復走走停停,想辦法讓自己接上氣來),往著ice fall的方向前進。這裡已經不若昨天的密林,只有低矮的木質灌木和草本植物,所以登高便足以望遠,景色極美,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如在目前,令我常常忍不住地會舉起手來,順著地形起伏撫摸過那些山的臉龐。爬坡的過程我不僅可以俯視昨晚一宿的小屋屋頂,我也可以逆著光、透過金色迷霧,看見大河對岸海拔七千的Nilgiri山群。

來到一處稍微突出的遼望點,這裡有一座用石頭堆疊的stupa,上頭插立的木樁上纏了一條白色絲綢。在此之前,這裡的景致可以說相當自然(離開河谷後開始上山後又幾乎沒有看到半個人,簡直是一個人的世界),彷彿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的溫帶或高山地區,連石頭小屋的樣式都簡樸單純得像是可以出自任何民族之手,因此直到在這裡看見這座stupa後,我才再次被提醒、意識到這塊土地上居住者所承載的文化與精神世界。是啊,這些都是眼前這些看起來具體而摸得到的物質現實之餘,同樣也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另一種形式的現實。(現實又是什麼?)

因著景色而生的驚奇、不時思慮不時放空的心智,以及口渴,是一路上三種主要狀態。從昨天下午後就沒喝過水,這時已經相當口乾難耐了。路程上我倒是有注意到一種葉子很大、疑似Rubarb的植物不斷出現。雖然我也無法確定它到底是不是我所認識的植物(其實我也不是太認識我所謂的這種植物,只知道有人用這種植物的莖來做派,所以顯然是可食用、無毒的),但無論如何,看到這麼粗而尚且沒有木質化的莖,覺得一定含有很多水分,加上昨天在小屋前見到幾片莖桿不見的葉子殘骸(除非有人要特別製作毒藥,不然被刻意取走拿去利用的部分應該是對人有益、無毒的吧),這時我的渴感、直覺和儘剩的理智加起來,終於強過對危險的警覺,於是在撕開莖周圍的外皮與部分纖維後,便嚼起來了。雖然確實有些酸(很好,我所知的「那種植物」是很酸的),但絕對還可以忍受,且水分真不少。只是為了保險起見,前前後後還是只吃了三根,但已經解渴不少。

走了接近半天後,再度離開較陡的坡,來到另一個坡度稍緩的平台(總覺得這裡的山坡地形整體而言是一階一階的:一段陡坡後會接著一段緩坡,接著再回復到陡坡,然後又是緩坡…)。看來到了這高度後似乎開始有不少牧民,除了這裡的緩坡儼然就是個大草場,也因為有一座座石頭蓋的長形建築基座,有些上頭沒有任何東西,但其他的則在上面有用細竹撐出半圓,不是用竹蓆就是用塑膠布包覆,顯然是一座座半帳棚式的居所,而這些看來有在使用帳篷外,則有裸露的泥土地,以及一坨坨新鮮的深色牛糞。沿著這樣的地形繼續爬坡前進了一段路後,我終於來到所謂觀看那ice fall的觀景點(viewpoint)。雖然在這裡我已經可以看到部份的山峰了,但一陣陣迷濛飄過之餘、在視線的其他間隙,整個背景依舊是整片雲霧。這時我心想,要在這個觀景點看到所謂的ice fall,似乎跟眼前這個徹徹底底倒在地上的觀景點標示牌一樣,顯得有點諷刺和荒唐。

已經走了這麼久,面對這樣的狀況其實有點無言。也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雨季、也就是為什麼這個時候觀光客會這麼少的原因吧。就在我坐在那躺臥的鐵牌子旁休息、思酌著現在該怎樣的時候,我注意到遠方的河邊有兩個人影,似乎是在取水。

在這樣的高處,那條河顯得有點不真實的宏偉,難以想像那些比起嘩啦嘩啦還豐沛的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不過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這些山壁上會掛有如此多驚人的瀑布,以及那些足以匯集成咖哩‧甘大基那樣大河的水從哪裡來)。在此之前我其實並沒有接觸過任何牧民,而既然沒有任何可以參考(以至於讓我放心)的經驗,我實在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角色,也因此便靜靜地從遠方觀察他們,對他們的戒心很可能比面對rubarb時還重(但這其實很可能只是我怕生的懦弱天性讓我(徒勞地)試圖避免和他們接觸)。

不過儘管離得還相當遠,我如此大辣辣地坐在地上,旁邊還放著一個大背包,觀察力大概比我強上千百倍的他們,不出幾秒就察覺我的存在,立時就往我的方向慢慢走來、遠遠地就打起了招呼。

看起來是兩位少年,才見面就問我要不要進他們家喝茶,當然求之不得。我們走進去剛剛才經過的那戶長形帳篷(原來我早就已經走進他們的地盤了)。這帳篷一翼沒有塑膠布遮蓋,裡頭躺了一隻小黃狗(竟然連一聲也沒有對我喊),另一邊則是住屋的室內。室內最明顯的分野,就是地上鋪著一層乾草。在帳篷的中間有一處由石版圍出的生火處,周遭座位則合理的舖滿動物的毛皮。這個生火處的上方,架有兩根從帳篷主央支柱延伸到一旁石頭基座上的橫木,上頭堆滿了已經木材已經鋸成固定長度且劈好粗細的薪材(這些至少是從半山腰的樹林運來,因為在這個高度是沒有半顆樹的),顯然是透過平日的生火來保持這些木材的乾燥。看到在這種寒冷潮濕的地方有如此有精妙有效的保持乾燥、造火機制,心中便暖了一半(也或許是因為蓋著橘色塑膠布,使得室內的所有東西都附上一層不自然的橘色,不過也許這樣也產生些許的心理暖房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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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煮茶的同時,他們先給了我一杯犛牛奶,當時真的被那樣好喝的東西嚇了一跳,不僅一點也不腥,還極有甜味(也可能是因為口渴)。同樣的,稍後我也第一次覺得茶這麼好喝。當知道我是來看ice fall的,他們便說這個季節只有早上才有機會看到,一次露臉也不出幾小時,所以如果我想看的話,可以今晚住在這,等明天一早的機會。

中午過後,他們要去巡巡他們的犛牛,邀請我一道去。不用背著背包真是輕盈,連心情上也輕鬆了起來(不僅我今天不用再趕路了,甚至一時之間我有種「真的住在這裡」的感覺)。我跟著他們往上坡走,原來犛牛們主要聚集在更高的山腳邊,我也同時從雲霧縫中偶爾看到延伸到山腳下的積雪,看來這片雲霧之後,又有另一波高峰。穿梭在迷霧與犛牛間的經驗有點夢幻,而我也跟著他們跳躍著跨過許多天上大河。

在下次出去把牛趕回帳篷邊之前,我們回到帳篷煮晚餐。我們盤腿圍坐在火堆旁,開始煮dal。除了馬撒拉(masala)綜合香料以外,穿著綠薄外套和毛帽的Bikal抓了一搓叫Jimbu的乾燥香料另外放在一個金屬勺子內,然後夾一了顆燒熱的木炭丟到這個勺子裡,來回搖晃了幾下,一時間一種夾著咖啡和蔥蒜的香味四溢。挑出木炭後便把香料丟進煮著馬鈴薯咖哩的鍋內,我已經很期待這一頓晚餐的到來(過程中我問他們那像rubarb的植物的莖可不可以吃,他們說可以,但不要吃太多,它的根有藥用,犛牛有時會去挖來吃)。

在把犛牛趕回帳篷附近後,他們接著把小犛牛綁在帳篷沒有蓋頂的另一側(後來才知道,這幾隻小牛特別是明天他們要擠牛奶的母牛的小孩,因為這樣牠們晚上就會待在小牛旁邊,隔天就可以直接擠奶),如此算是完成了一日的工作,便回到帳篷中吃晚餐。

Bikal 的英文不算太好,但就這樣以簡單的英文句子和我僅知的極有限尼文單字,他大致描述了他們這半年待在這山頭、半年待在山下村落的生活,讓我比較得以想像,他們的內心世界,以及他們所知、所面對的這個世界是什麼模樣的。穿著藍色系衣服的Buddha大概是英文比較不好,大多數的時候是沉默的。配著我帶來的沙丁魚罐頭,這餐dal bhat極美味。

逼嘎Bikal說他是家中老大,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身為長子的他,要幫爸爸的忙照顧這些犛牛,賺錢供弟妹在波卡拉唸書,等他們畢業後他就自由了。山上的工作很辛苦,什麼都要扛上來,他說雖然剛開始做的時候會覺得什麼都很新鮮、很有趣,但三五年後就開始會覺得辛苦。他還說他沒受過什麼教育,所以沒什麼好工作。相反的,如果有好教育他就可以到城市工作,賺比較多的錢過好生活。他今年20歲,預計23歲結婚。

我對於這種因著語言就能很快進入他們生活的狀態感到驚奇,特別是對比於之前我在切幫村落時是如何地難以與他們互動。若沒有那些我嫌實在稀少的切特那老兄翻譯,到今天我對切邦人如何生活、是怎麼樣的存在應該依舊所知有限吧。我想,當我可以理解他們的語言時,我是可以多快的了解一些細緻的事情、甚至他們隱晦的情緒、觀感,如此做任何事情是不是都將更有效率?或至少許多事情也必然更為清晰。

不過會不會有什麼其實是因此會失去的?又若極端一點來看,那為什麼,對於那些我們生活其中的社會,我們不僅懂語言,那些外人往往看不見的社會紋理我們也得以感受,我們如何可能無法為之做更多的事?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矛盾?又或許我們是被什麼看得到的差異,蒙蔽了我們對看不見差異的關注?我又想,當我觀察那些講著我不懂語言的人們,我看待他們的態度會不會跟那些我懂他們在說什麼的人很不一樣?不一樣在哪裡?他們對我而言還會是人嗎?或是「另一種人」呢?對我而言,他們和動物又有什麼不同?他們會因此更為低階嗎?還是動物低階的看法,只是我們自己的幻覺?而如果我可以與那些我不懂語言的人感同身受,我是不是也可以和動物感同身受呢?

在不看時鐘的情況下我們感到夜深了,是休息的時間了,於是我們在帳篷最裡頭的地方,在乾草上再舖上一層牛毛皮,和兩位少年隨側相睡。在這四千公尺的夜晚,我睡得安穩極了,遠比昨天在小石屋中安穩多了。

隔天一早醒來已經要六點了,一出帳篷,靠,山美得令人噴淚。天空又是如此靛藍而清朗,而此時初嶄露的朝陽剛好照亮在那山嶺間層層積疊彷彿正要奔騰而下卻如被按下暫停鍵而靜止不動的冰川(ice fall)的頂端。迎接旭日的這一側隨著日頭的升起,橘紅光輝漸漸地席捲染上一切,而世界最深的河谷此時整個被雲霧籠罩,逆著光只見雲端飄著一整列身形凜冽的高山,正如巨龍的背脊。

大約一個小時後,迷霧再度出現,清晰爽朗的雲上世界立時消失匿跡。十點左右他們也要到半山腰去砍樹,便陪我走上一段下山的路。到了松林處與他們道別,中午前我就回到昨天過夜的石頭小屋,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的經歷彷彿像作夢一樣,雲上世界此時已經虛幻得連記憶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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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 17

這幾天以來的事,不知為啥,遲遲無法下筆,有太多混沌未明的東西卡著,像水沒有容器時的不具形體,可能要有什麼對話、事件或靈感才能慢慢把它梳理呈現出來。不過既然沒人,就自己對話吧。

出來了四晚,就有兩晚不在旅店渡過。一晚在半山腰小屋,一晚在山上犂牛少年的帳篷中渡過,這些完全都是在意料之外的事。那天看到牌子就臨時起意,或許一方面是那荷蘭人的一句話,也因為那時不知自己的肉腳,看到牌子說3~4小時就真的以為只要3~4小時,就這樣一點也搞不清楚狀況下就摸上山。要是我事先知道那上山的過程那麼辛苦(也就是我現在陷入到底要不要再走一遭類似山路的掙扎狀態),我很可能就不會去走,或走一走就半途而廢了。

然而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傻傻地,雖然走得有夠慢,最終還是讓我走到了。不過這季節的雲霧繚繞也真夠嚴重(另一個若我先知道也可能不會想去的理由),要不是我碰上犛牛少年,那哪怕我在那待整個下午,休息到不想休息,我大概就會抱持著,“靠,被耍了”、“這到底是來看什麼啊”的莫名其妙心境狼狽地下山。

不過彷彿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會發生的。當我第一眼遠遠地看到他們在河邊取水,心想那穿淺綠色套頭裝和身後深藍長衣的兩個人會是什麼樣的人,到最後開始可以想像他們的生活。雖然語言不太通卻讓我很有放心感,我不僅感到完全可以待在這更久的時間,甚至有種我已經待在這不下數月的熟悉感的錯覺。和他們同擠在一小處睡覺,一起趕犛牛回家,還有那開始很像家的shelter…,從而也是因為這樣的安排,我才有可能這麼完完全全地欣賞這在雲端之上的世界,以及那在這季節只露出不會超過一個小時,同時包括那被旭日照得透橘的icefall以及其他的山峰(這些在山谷底下是完全不可能看見的吧),這一切竟然發生在不到24小時的時間內,現在回想起來才真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種時空錯亂感儼然就是那什麼坐海龜闖龍宮的傢伙所體驗的吧(但好像指的是相反的感覺)。

這樣的經歷極美,回味這樣事件的發生也極令我嘖嘖稱奇,不過這些很可能都是我身為一個過客,才會有的心情去感受的。我驚奇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這樣的語言限制下,Bikal可以讓我稍稍地瞥見他們生活的無奈。身為長子,要幫爸爸照顧這些犛牛,賺錢供弟妹唸書,這樣的安排雖沒有什麼條文規定(相對而言,這時就想到Sam描述的難民營狀態),但在這樣的家庭、文化、社會、現實條件下,彷彿他的命運就是要被困在這裡,眼睜睜地看這弟妹有機會受教育,有辦法在城市裡找到好工作、搬到那裡過個好生活,而他卻只能待在這偏遠的山裡,只能有稀少的朋友和犛牛相伴,讓時間就這樣流逝。這種生活在一開始幾年還有些有趣的成分,但久了也只剩下那鮮明的辛苦而已。待在這樣一個被雲霧隔絕,連自己的村民也不太來的地方,只能不斷地面對莫名其妙的有錢觀光客來了又走(誰叫他們家的草場中被插了根「ice fall」的牌子),而他們仍然必須留在這裡繼續生活、撐下去,多少叫人情何以堪。

這不得不讓我想起布魯斯的一堂課。他問大家什麼是貧窮,有人說缺錢,有人說缺食物,有人說缺生活必需品。然後有人提到缺的是教育,因為缺乏教育才會導致剛剛所說的種種缺乏。但當時我心裡一直喊著,不是、不是!不是這些東西!我覺得那些都是沒有搔到癢處的回答,貧窮是源自於更根本的東西。當時我內心直覺覺得答案應該是「缺乏選擇」,換句話說,對我而言,貧窮是一種沒有選擇的狀態。生命都會為自己找出路,人只要都有辦法,就會不自覺地去做他認為最好的事情。所以我覺得貧窮的真正特徵是在於「缺乏選擇」,一個人有選擇時怎麼可能會貧窮呢?除非他願意。一個人願意去追求「非金錢」的財富時,所造成的「錢少」不是貧窮。若是以這樣的貧窮定義,進一步便可以推導出兩個結論:要不是一個人自己的心靈拒絕當下、主動拒絕自己所擁有的選擇權(也就是貧窮狀態),那麼貧窮狀態的產生,往往是因為貧困者的生活中,存在著各種限制他們得以自由選擇、甚至發展出自由選擇意志的環境(通常是人為環境),以至於缺乏「追求另一種可能」的意念與想像。因此貧窮往往不是自願造成的,而是有外界(可能是個人或是社會體制、規範)奪取他的選擇,因而人才可能會是貧窮的。

也因此,當Bi說出他認為受了教育後有機會改善生活的遠景時,我表情雖然平靜,也知道這是個再正常合理不過的答案與反應,只是在我心裡用同樣的貧窮定義去看待時,我認為這其實同樣是陷入第二層逃脫不了的牢籠。受了教育就是要搬到城市去、去找份好工作、賺較多的錢,顯然大家一有機會就都這樣做了,但也就是這樣,這又是一個沒有個人選擇餘地的被動狀態,那麼這也只是個「比較有錢」、「沒有意識到自己貧窮」的貧窮狀態罷了。

想到這裡,就會聯想到,那麼一個比較理想的狀況是什麼呢?在這樣的地區他們的發展可以朝著什麼方向去呢?這就回到之前自問「偏遠地區」到底要怎麼發展的思緒中。和切邦人的狀況相較,他們在偏遠上確實是更艱辛的,同時雖然地廣人稀,但物質條件卻是更嚴苛的,只是若再和「更偏遠」的地方相較,這裡也實在沒那麼偏遠(雖然公路爛但總是還有的)。

這時(看到這裡的狀況,不是傳統農牧生計,就是觀光業)又會想到,難道觀光業會是他們唯一可以發展的方向嗎?又,這裡某種程度上,偏遠程度難道不就跟一些先進富裕的歐美國家差不多嗎?像阿拉斯加、冰島、格陵蘭之類的地方,那為什麼他們可以有那樣的生活面貌而這裡彷彿給人的感覺就是在掙扎呢?在這些相似地理環境卻富裕的地方,當初是怎麼演變成現在的狀態?關於窮人要翻身,有人說他們要有機會拿到資金(也就是貸款),才能用以去投資、執行一些小本生意,從而可以開始自行累積資本、為自己與家人改變命運,所以有些新的發展工作就是在於健全廣大窮人的資金取得途徑。但這樣真的是好的嗎?還是又只是讓他們步入全球困境遊戲中?錢生錢這樣殘酷的事實似乎是目前難以破壞的結構,似乎除非我們重新改變社會規則、引導各種流動重新導向,不然錢終究只會流回同樣的地方。

觀光業的本質某種程度上不就是要「弄」或「維持」什麼給「外人」看與體驗而因此必然要「顧慮外人」的眼光(也因此若要以此為生也要改變自己以迎合外人的胃口)?若是如此,因著這樣的本質,除非是被觀光的那一方已經很清楚自己的發展方向、生活方式(我就是這樣,要不要看是你的事),不然發展觀光必然會限制那一方的自由發展、自由選擇的能力與環境,那麼以先前的「貧窮」定義,觀光區就必然是貧窮的…。

有一篇講論發展相關議題的NGO文章的標題是「讓他們(弱勢者)主導(Let them lead)」,此時我心中的聲音是「不能只讓他們主導」。既然我們能改變的往往不是「別人」的心與行為,那們我們不能只期望去除那限制別人發展的一小部分力量就足以改變整個現況。身為一個外在世界,我們更應該改變的是我們自己的心智,也就是改變「只知看扁他們因此只想去幫助他們」的那個態度,轉而能真正去欣賞他們所擁有的、所知的以及所行的。他們所需的不是資源而是尊嚴。不然的話,就算這些人可以為自己決定,當他們還是不足以被擁有「詮釋、裁決權」並掌握全球經濟的外界市場在心理上「認可」他們的資源與價值,他們就仍舊必須在這樣的陰影底下掙扎發展。我們要改變的是我們的「社會」,而不是他們、那些「所謂貧困的人」。

只是我也想到,畢竟這裡(尼泊爾)開始發展也算是很近年來的事,我怎麼可以保證、確信這樣的發展策略終究是無效的?一個本質上有缺憾條件的努力難道就不會結出好果子(何況人是可能不斷自我修正的)?再給這個地方五十年、一百年的時間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或若這地方富有了起來會怎樣呢?當人們有機會依自己的興趣自由選擇自己真正想做什麼而做什麼的時候,這地方的面貌又會有什麼轉變嗎?

這些無止盡渾沌的思緒配上自己在面對「選擇」的懦弱、不斷對自己的旅程感到徘徊(心中想著到底是要「再推自己一把,讓自己再有機會碰到那些冒險」,還是「選擇舒適、花錢了事的旅行方式,並早早飛回熟悉的環境安逸過日子」?),都讓我難以感到原本豈求要獨自到曠野的安靜與單純。

對於這樣的追尋,昨日在從小藍路(去看ice fall的叉路)走出來回到主要道路上、走在這風河大路時,當我緩緩一步一步走著,我才逐漸意識清醒的感受自己所接觸到的當下環境:我看到大河在兩側山谷間幅員廣闊的漫流著(但大河之大使河水彷彿是靜止般的貼在大地表面上),耳中迴盪的是只有風聲與涓流聲而此外無他的安靜,而光正從山腰的雲霧繚繞中漫射出並倒映在河道的水面上。

也就是眼前如此不具時間性、簡單(甚至彷彿不具什麼色彩的黑白相片)卻又如此壯闊、莊嚴甚至彷彿具有一個個性、相對於自身的另一個存有的景象(這是在山頭上看那些精彩的白崖景緻、穿梭在美麗(甚至過於炫目)的森林中所不曾有的),才讓我有這片刻卻深刻的體驗:光、大河與山谷所構成的這個完整印象,似乎在對著我說:「人啊,你問這些幹嘛?你的這些追尋又有什麼意義?」頓時間我感到深深地被震撼與被提醒,我在我內心告訴自己:「是啊,我的人生到底是有什麼意義?安靜下來吧。」

或許這就是我當初想去曠野的初衷吧,不是問問題、不是求冒險,只是要靜靜的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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