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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傷了你?(1)

2019/09/28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小暖爐
那年年初,我換了新工作,從一個擁擠的大城市,搬到一個和平的小鎮上。多年的老友小陳,剛好也在附近城市工作。因為職務調動的關係,正準備要搬回台灣。小陳回台之前,約我出來見面,說要介紹一位新朋友給我認識。我去了,雖然知道是要去相親,但是卻不覺得會有任何下文。相親對象的星座,和我水火不容、完全不對盤。而且,我們住的很遠,開車至少要兩個半小時。我實在想不出來,兩個完全沒交集的人,有著這樣的距離間隔,加上共同朋友也要搬走了,這樣是要怎麼樣才熟的起來?相親日我就當做是去附近城市旅遊,反正我以前也沒去過。相親回家後,我想,接下來的人生,應該再也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可是──
互加臉書之後,大貓開始常在臉書上找我聊天。一週之後,剛好接近我生日,她說要幫我慶生。我初來乍到沒朋友,雖然只見過大貓 一面,但是有朋友願意陪我過生日,是種好意,我想我應該要敞開心胸,接受他人的好意。
那個禮拜天,我們就約在兩人中間的大學城一起吃飯,逛逛古老的大學城。
那天很冷。大貓 從城市裡帶了台灣小吃給我。還送我多肉盆栽、還有一盒漂亮的很貴馬卡龍。
大貓送的生日禮物和卡片

台灣小吃當然沒多久就被我消滅了。盆栽我很喜歡,但是它們似乎不適合這邊的氣候? 本來裡面有五種不同的植物吧? 後來被我顧的只剩一株,前一陣子(兩年多後),連那僅剩的一株不易死的小草,也被我養死了。
至於那盒馬卡龍──嗯,其實我可能只有吃一兩個吧?剩下的,因為我沒那麼愛吃那種色彩鮮艷又超甜的零食,所以都放到過期了。我怕大貓看到了會失望,所以就趁她不在的時候,偷偷把馬卡龍丟了,只留下漂亮的空盒子。
我跟大貓說,我都吃完了。
那年,我一個人搬到世界的另一端,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只有一間很大又很空的房子。大貓的問侯,常常讓我覺得溫暖。
不久,她到我家附近出差,說要順道來看我,而且也已經訂了附近旅館。我家很大,除了主臥室之外,還有兩個客房。有人要來看我,我家很大,還讓人家住外面,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我就說她可以來家裡住。
三月的東岸,天氣還是很冷。我去機場接她,我們一起去吃了晚餐,她推薦了某家越南河粉,點菜的時候,大貓問我要吃什麼?我說,只有一樣能吃,就是雞河粉。大貓才想到,我不吃牛,然後表示不好意思。
其實我覺得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我也沒有在記她吃什麼、不吃什麼。
後來我們在plaza裡的亞洲超市買菜。兩人東聊西聊。我看大貓沒有戴手套,就說天氣很冷,要戴手套才能保暖。她說戴手套沒用,我說有用,因為我出門一定會戴手套。大貓說她不信,因為女生本來就都會手冷腳冷。她把伸手出來,做勢要試看看我手溫有沒有比她高的樣子。
我笨笨地把手放了上去。
她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的確是暖的,而她的是冰的。
後來她都叫我「小暖爐」。
後來大貓常打FACETIME給我,每天晚上和我聊天。對於一個剛搬到新環境、完全沒有朋友 、自已住一個大房子的人來說,每天傍晚有人陪伴聊天,是很溫暖的。雖然我們的觀念不同,雖然聽她批評說家人很不OK,而我也聽不出來他們哪裡不OK,那時候我想說趁還沒交往之前,先把該講的話都講了, 她似乎不想聽,但也說不出我哪裡錯,雖然她不想接受,但是還是有點硬吞下去了。
因為她不甘不願地接受了我的說法,那時候覺得大貓好像是有誠意要跟我交往。
但,我們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比方:
對話一
貓: 「政府本來答應要給的,怎麼可以不給呢? 哪有人當初說要給你,後來不給你?欺騙軍公教!」
我:「政府沒有不給你,只是減少,因為現在財政負擔太大了!政府那時候答應的時候,他們沒有想過未來有沒有錢。現在那些年輕人一個月才賺22k,還要繳稅給政府,老人整天出國玩。年輕人做死做活、薪水也不漲。我表妹大學畢業後,就在幼稚園工作,月薪只有22K、下班還要回家長的line…我同學也是,每天要加班、卻不能申請加班費,回家還要回老闆的line」
貓:「可是你沒錢要自已想辦法啊,怎麼可以想要動到老人的退休金呢? 那些年輕人自已不努力工作賺錢,只會搞學運,破壞社會秩序、違法亂紀、草莓族。」
我: 「如果年輕人養的活他們的話,那扣他們的錢也沒什麼關係。但他們努力工作、還是沒錢啊! 」
貓: 「呵,好像也是。我爸退休了,每個月領九萬多,還是不夠他花。」
我:「對啊,那些賺22k的年輕人,要工作多久,才能供養的起你爸一個人的退休金?」
貓:「可是政府本來就答應的,怎麼可以不付錢 ?!」
我:「…」
或是,
對話二
貓:「台灣政府太重視人權了! 那些看護整天閒閒的,居然還要週休二日、週末不能加班。害我週末帶我媽出去玩都很不方便。」
我:「他們跟我們一樣,每天上班,怎麼會閒閒的?」
貓:「像我媽的看護,除非我媽要上廁所、吃飯,還是出門,她才需要幫我媽推輪椅、或是幫忙。其它時間她都在自已的房間聽音樂、可以做自已的事。根本就很涼,都在休息。」
我:「那這些時間,她可以出去約會,和朋友出去玩嗎?」
貓:「不行啊~」
我:「那她就是在上班啊~」
貓: 「可是她很閒又沒事做。」
我:「那麼涼的話,你要換工作去當看護嗎?」
Ok,我膽子沒那麼大。最後一句只是我的幻想。
兩個沒關係的人,就這樣交往了起來。之後,大貓幾乎每個禮拜都坐巴士到小鎮上來看我。她三不五時會買一些和我平常風格完全不符,但是她喜歡的衣服給我,我們一人一件,她的尺寸大,我的尺寸小。我們一起去馬里蘭吃螃蟹、去看DC看櫻花,賓州鄉下看Frank Lloyd Wright蓋的Falling Water,溜冰 (溜到我發燒)、玩ziplining (如果不是為了陪她和朋友,我這種沒膽容易頭暈的人,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做這件事),騎馬 (也是為了陪她和朋友)、騎腳踏車跨越州立公園,雖然我並不會騎腳踏車 (也是為了陪她)。
我做的螃蟹,還不錯
那時候每個禮拜煮新的菜
July 4th/美國國慶日等煙火
Falling Water
傍晚的匹茲堡 (1)
傍晚的匹茲堡 (2)
小花
小花
高學歷流浪教師。學妹說我一絲不苟,舅舅說我滿腹牢騷。年輕時吃苦耐勞,曾經自比梅花,愈冷愈開花,因此學姊賜號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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