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的自由與不自由

我是個陸上運動完全不行，在水裡很怡然自得的人。因為無法戴著夥伴下水，又為了掩飾夥伴的存在，這些年來，我幾乎不下水了。

學游泳的過程，我幾乎沒遇到困難。不管是打水、換氣，甚至水裡轉身，都很快就學會了，所謂「水性不錯」大概是如此吧？

離開學校之後就沒有主動增加游泳機會，在還沒有夥伴的時候，跟朋友去墾丁玩有去浮潛，那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跟朋友一起下水玩了。曾經和同事去過兩次東南亞，所有要下水的活動，像是浮潛、香蕉船、拖曳傘、體驗潛水、海底漫步...等，我一律放棄，但實際上我全部都想參加，全部。在那麼美的地方，放棄這些水上活動其實是很難過的。

現在租屋處附近有公立的運動中心，走路大概二十幾分鐘的距離，有游泳池，我曾經去過一兩次。去的時候，我都是把泳衣泳帽穿在裡面，到了把外衣脫掉就可以下水了。障礙是出現在游泳結束之後，我沒辦法在公共空間把頭髮吹乾。我只能在淋浴間沖澡，在淋浴間把自己擦乾，用頭巾把自己無法完全擦乾的頭包起來，然後走二十幾分鐘回去。因為頭還是濕的，如果不巧回程遇到風吹，很容易感冒，後來我就不去游泳了。

一樣的狀況，也發生在健身房，什麼運動完淋浴或泡澡，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好，既然不在公共區泡澡，泡溫泉自然也一概拒絕，多貴的溫泉旅館都一樣，最多就在房裡泡泡浴缸。高檔的溫泉旅館對我來說只是比較高級的飯店，不管風景多美我都不會去泡露天浴池。

回到水裡，有一些親朋好友有參加潛水活動、考潛水執照，當然也分享許多水底攝影作品，照片影片都有。海底的世界真的非常美麗，我也很想潛水。但是，我看大家拍的照片，好像沒有人帶著泳帽或頭巾潛水的，而是任憑髮絲在水裡飄動。有個知道夥伴存在的朋友，跟我說，你如果有執照，就租氣瓶去沒人的地方潛水就好了，但是「前提是要有執照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潛水常常都是出海，上岸之後大家都是頭濕濕的，吹乾或自然乾。如果我一直戴著泳帽或濕搭搭的頭巾，要面對多少個問題或異樣眼光。

曾經問過一個在當潛水教練的朋友「有人潛水戴泳帽或頭巾嗎？」，他說曾經看過頭巾，但真的蠻少看到的。有個同輩的親戚，熱愛潛水，也在練習海底攝影。因為長輩也愛潛水，有一次跟媽媽聊天，媽媽說長輩應該覺得有傳承的感覺。

「其實我也很想潛水，只是沒有人戴著泳帽在潛水的。」我聽完竟說了這句話。

說出口我就後悔了，希望不要傷害到媽媽。我因為不希望自己的小孩承受這些，而不想生小孩。但我不希望媽媽覺得是她把我生成這樣的，媽媽都希望自己的小孩健康平安，我也曾經很正常，但後來嚴重落髮之後，就回不去了。目前我選擇放棄下水，不願意承受下水後可能發生的一切，應該也只能怪自己心理素質不好，不夠堅強。如果有一天夠堅強能承受這一切，我想海底的美景也會歡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