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格精選

為你而開的早餐店的阿姨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帥哥,要吃什麼?」
  像魔咒一樣,每每聽到這句話,都會讓我拋開今天一定要吃麥當當的想法,轉向馬路轉角再過去一點的,全年無休的早餐店。
  今日艷陽高照,並且已經十幾日不曾降雨,馬路被燒得吱吱響,不遠處有個人往停了許久的摩托車一坐發出慘叫如此悅耳的背景音。老闆穿了一條熱褲與一件小背心,其深谷如此深邃,使我不僅身體燥熱,心也躁動。
  是對很有深度的胸部。
  今日的阿姨,我給九十六分。
  「一份豬排蛋餅,一杯大冰紅,謝謝。」
  「喔,好。」
  在應答之前會先喔,這是老闆的小習慣。
  老闆有個兒子,大約國中吧,假日時會看到他在內場幫忙,孝順的孩子。他曾問過我為何看起來無所事事,傻孩子,早餐為一天活力之來源,雖然有人為了趕上班與上課而大吃特吃,但那不是我的Style。即使我上班要遲到了,上課要來不及了,我仍然會不疾不徐的細嚼慢嚥。
  我是個充滿餘裕的男人。
  可是你都一直坐到我們要打烊,還一直偷看我媽。說這話的他眼中充滿警戒,好像把我當成可疑人物一樣。
  傻孩子。
  偷看──那同樣不是我的Style,比起躲在暗處的狙擊手,毫不掩飾,正面對決才是我的喜好。
  我是個正直,不虛假的男人。
  很意外這孩子會如此敵視我,我想是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他的爸爸。我身邊八卦的人挺多的,你一言我一語之下大致了解是英年早逝……不論正面還是負面,父母對小孩的影響都是無可計量的,所以某種程度上我可以理解這孩子的想法,我不會責怪他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未亡人耶……
  寡婦屬性到底算是人妻屬性的上位還是下位呢……還是暫且把這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放在一邊,先來思考該如何突破老闆的心防吧。
  現在的我與她只有金錢的往來,不過對於要改變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我倒是很有自信,畢竟她一直叫我帥哥,我想我在她心目中應該蠻有地位的。
  貿然的進攻只會被當成變態,必須謹慎。
  於是我對她兒子說:「嘿,Son。」
  「哩工蝦?」
  「我是說Sun,今天太陽真大啊,哈哈哈。」
  「好煩喔你趕快回去啦不要一直賴在這邊。」
  果然我不是很擅長應對小孩子啊,我平常的守衛範圍要再加個三十歲左右,而且性別錯誤……
  國中生本就處於多愁善感,愛胡思亂想的年紀,也許會喜歡一些比較大人的話題。
  「嘿。」
  「安怎?」
  「最近同婚專法通過了你知道嗎?同志們可以結婚了耶。」
  邊講的同時,我邊坐到他的旁邊,貼著他的屁股,摟著他的肩,展現我親切的笑容,希望可以融化他的心。
  他一震,低著頭不說話,看來這早熟的孩子在整理自己的想法,難道說他即將對我長篇大論一番嗎?
  糟糕,其實我只是隨便找個話題而已,如果他太認真回答我的話我反而會不知道要講什麼。
  就在我猶豫是否要收手的時候,我察覺到老闆一直在看我們這邊。老闆一注意到我的視線立刻「繼續,請繼續。」這樣說道,然後轉過頭去煎豬排,她好像流鼻血了。
  我大喜,她似乎很開心我與她兒子變親近,我下意識摟的更緊,小朋友竟然「嗚嗚嗚嗚嗚嗚……」的喜極而泣。啊,孩子,我還以為你很討厭我,原來我在你心中分量這麼重哪!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瘋狂攻略小朋友。
  俗話說,要攻略男人的心,要先攻略他的胃。
  所以我製作了美味的便當,寫了文情並茂的親筆信,放到他的抽屜。
  一想到他打開時驚喜的表情,我吃吃的笑了。
  為了給從小缺少父愛的他溫暖,我特地每天都去接他放學。他雖然早熟,畢竟正值喜歡調皮搗蛋的青春期,因此每次見到我皆直接向後跑,打算和我玩鬼抓人跟躲貓貓。恩,都我贏就是了。
  他是個漫畫少年,我偷偷塞了最近剛看完的感人神作〈弟之夫〉到他枕頭下,剛好他對於這方面的議題也有興趣,希望他會喜歡。
  諸如此類,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雖然我們之間的感情更堅定了。但是可惜啊可惜,在幾天之後,這次的事件急遽的畫下尾聲。
  那天正好是禮拜四,罕見的雨天,沒有她兒子也沒有其他客人。我們隨意閒聊,也不知是怎麼聊的,我們談到了對於愛情的想法,趁此機會我問問她有沒有機會再找一個男人。
  沒有。
  她毫不猶豫地說。
  ──我不會接受其他人,我不會再幫兒子找一個爸爸,我不會為了減輕經濟壓力而追求一個分母,我不會為了孤單寂寞而尋覓一個伴侶,我的身分證上會留著他的名字。這一切都是因為愛。
  ──我對他的愛永遠也不會消滅,就如同這間早餐店一樣,全年無休,無時無刻充滿著我的愛意。
  ──所以,其實你吃到的是我飽含愛意的早餐喔(心)。
  她這麼說,我也啞口無言。
  但更讓我無言的是她竟然把話題轉到我身上。
  ──那你呢?
  ──我看得出來你心中有愛,但你到底在做什麼?
  ──在找什麼嗎?
  我笑笑的不回答。
  「一份豬排蛋餅,一杯大冰紅,謝謝。」
  「喔,好。」
  結果花了兩千多字的篇幅,只有跟阿姨的兒子更親近而已。
    《為你而開的早餐店的阿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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