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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masen|舊文新發|Friday's Words

2020/01/03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這篇是當時所寫的最後一篇文,由於這兩篇篇幅較短,也在差不多的時間寫成,便一起發佈。
  文章寫於阿嬤告別式前一天晚上,記得那幾天白天我帶著相機和紙筆出門,走過哈瑪星與旗津的每個留有回憶的角落,沿路拍照、寫下片段文字,回來之後零零散散地寫了這篇文章,其實文章的原始樣貌是更加零散且沒有標點符號的。這幾次回顧自己當年文字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內心的傷感、恍惚、悵然,跟隨著喪禮的進程逐漸加深,而此篇則是最零碎的一篇。
  那一週住在老家,彷彿每日都在練習面對「死亡」,所以自己當下的這些恍惚文字,或許來自於我還未搞懂或接受「死亡」這回事;時隔兩年以後再次參加親人的喪禮,我才開始感受到「死亡」這件事的實感,原來認識「死亡」的過程這麼漫長,而我可能才剛真正地走在這條路上。
  現在想來,慶幸自己寫下了這些文字、拍攝了那些照片,因為哈瑪星在往後可能真要成為我再也回不去的故鄉了,住在老家的那一個星期,也成了我最後一次在老家過夜的時光。
  有時想來會感覺遺憾,可惜我與家族錯過了彼此最輝煌的時期,家族繁盛的時候我尚未出世,家族衰落的時候我才正要展開自己的人生;但有時也覺得,或許必須有這樣的經歷,我才會想要用自己的文字與影像去捕捉關於家鄉的一絲記憶,而這過程中所帶給我一切豐富的所思所感,想來其實也並不遺憾。
  文字回顧完以後,就剩下尚未編成圖集的照片了,待圖集發佈以後,就算是終於完整了當時這趟恍惚的紀錄。無論這段回顧會帶給我什麼、甚至是往後會否帶給我新的什麼,此刻我希望能在此將遺憾留下,把愛攜帶在心中,繼續走向未竟的人生。

旗津海邊,夕陽與浪花/攝影:Althea
  「哈瑪星」台語念作「哈嗎ㄒㄧㄥ」,其實是日語的「濱線」:「Hamasen」變音過來的,小時候哈瑪星哈瑪星地聽著,不知道是這幾個字,還以為是什麼「鄉」的台語。
  因為爸媽弟都需要上班上課幾天,就要我留下來幫忙,像是派代表,想想板橋那麼遠,奔波也是耗一筆車錢,就索性留下來了。完整的一個星期,很少回來的我半被強迫地成為待在這裡最久的人,好像要補回以前沒回來住的份一樣。
  在老家的日子挺悠閒,早早睡醒就騎腳踏車去買個早餐,爸說這裡的早餐十點前就會關了,要早點去,今天本來想去逛魚市場的,結果九點去撲了空,收得彷彿還沒開市。
  偶爾會有親戚來上香,認識或不認識的;通常來的是血緣近的家人,父輩的或同輩的;而不認識的見我會用台語驚訝地說:「原來是小白的女兒,長這麼大了。」總之都會熱切聊上幾句。
  沒有人的時候就坐在窗邊寫寫日記,或帶著相機沿著回憶裡的路線走過一遍。下午去搭了渡輪,忽然想起小時候的好多回憶,頓時感傷起來,覺得乏得無法再走。
  累了就坐在漁港邊看海,夕陽落下以後,去廟口吃晚餐,黑輪、乾麵、蕃薯糖、豆花、雞蛋酥、果汁、冰,因為只能吃素,晚餐的另一半都是豆花等甜食,倒是順了我的胃口。
  聽說台北下雨又變冷,有秋冬的氣息;這裡的天氣好得如同夏天,雖然熱,但不致於無法忍受,白天陽光很大、夜晚微風涼爽,是適合散步的氣溫,剛好在這裡避冬,好像南飛的候鳥。
  早早回家,再上個香,或許更早一些回來,跟著家人一起念已經快背起來的阿彌陀經。夜裡自己的時間挺多,也就早早去睡了。

  彷彿與世界脫節的一個星期,突然間被迫離開忙碌疲憊的板橋,整整一個星期之後發現,那些令我每日忙碌的事情其實都那麼小,小到離開一個星期,其實沒有也不會發生什麼大事,那為什麼不常回家呢?連回家都累,到底在累什麼呢?
  日子悠閒而緩慢,心境像是漁港裡的海面,偶爾有船經過,會激起一些波動,但大部分時間都沉沉靜靜地,只有一些和緩的漣漪。
  或許是人走得不算意外,睡夢中離開,一片祥和。長輩們說,這個年紀這樣離開,是喜事。
  所以訃聞是粉紅色的,所以不要悲傷。
  最後一天了,想念的眷戀的懷念的不捨的,也該收一收了。
2017.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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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thea
Althea
1996年生於高雄,台中長大,畢業於臺藝廣電。喜歡影像創作、喜歡寫散文,認為影音作品是最容易感染人的創作形式,而文字使感受有被理解的可能。自國中起著迷於散文集,閱讀與寫作是多年來不變的喜好,希望能寫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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