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

十歲了。還是嚷着要生日派對，為母也還是一貫拒絕。

結果同學好友仍然寵愛，隔着電話視頻替她唱生日歌切生日餅；乾媽們還大逆不道地送上化妝玩具；我們一家也即興來一趟小旅行……生活在掙扎求存的香港，每人都努力學習經營生活中的小確幸。

十歲的你和之前每一年相比，變化更快也更多。

學業上沒有令人驚喜，但學習上實在令人眼前一亮。對自己功課學習更負責任：主動温習；仔細對手冊；着緊評估小測考試的成績……是為母嘮叨的作用嗎？我想是你成長了，更希望自己做得好才是真正動力。這一點實在令人欣賞，我也不止一次讚嘆你的努力。以往的你不算懶散，但對學習上要肩負的責任總有點小抱怨。你可非突然對自己鞭策要求的，那努力也許未算得上是毅力和恒心，但從幾年以來不停透過劇場經驗滲透，那些日積月累的小步鍛練還是為你添上十歲少有的成熟感。

九歲這一年很忙，到處走到處趕演出，原先擔心你吃不消，反倒因為加密了行程而令你更懂事。時間分配對小孩子而然半點不易，對母親來說都頗吃力。不過原來時間就這樣被擠出來，你也因為劇團排演更會利用小休時間做功課，升上高小後竟然主動說會為下週的評估提早温習/會自行温習測驗考試/會預早點做好視藝手工。當然未臻完美，但有此意識也算萬幸。

媽媽自覺很幸福，因為此年紀的女兒日漸懂事，卻也保留了孩童時的天真瀾漫。你仍然最喜歡趁爸爸出差/晚歸時來我睡房「特襲」嚷着要陪媽媽睡；仍會因為媽媽讚賞別的孩子而面露不悅；不過這一年你和其他香港人一樣，多了點謙卑覺醒，會不時告訴我：「媽媽我很有時討厭自己，因為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貪心/自私的人。」然後援引行為例子佐證。

臉皮夠厚是媽媽最希望你的鍛練。面對自己的不足和弱點，不鬧別扭、覺醒反思再向前，不就是成長其中最重要的一章嗎？為母最愛自家的文化是being sarcastic，這是我寛宏大量的祖母給予我們的幽默空間：家中除了人身攻擊，甚麼都可以拿來說笑。有時話說過了頭，祖母只會搖搖頭笑一笑提點我們別在外這麼說話啊！家人會了解，但外人未必明白。所以我們一家都很能拿家人說笑，也不會因為成為家人笑柄而傷心。見着你常被我搶白而失笑的可愛臉，果然學習多年你也偶爾會反攻。不計較、待人大量，這都不應該會過時，你好好放在口袋用吧，無論你日後要做甚麼要去哪兒，媽媽都希望你成為帶給別人及自己快樂的人。

「媽媽，我終於知道乾媽的臉為甚麼那樣滑不溜手了！她很會保養呀！來！我給你看她怎麼樣上眼霜。」你努力地模仿着，而且還說從今以後得天天塗防曬云云……搞笑啊！乾媽那漂亮的肌膚正好補上為母沒得教的護膚法術。「媽媽我覺得自己不好呀……我……我太注重外表了！」隔了兩天，你少有來自相矛盾。「注重外表不壞，你看婆婆也不是注重外表才修得來這副駐顏有術高貴大方嗎？不過火，拿個平衡就可以了。」即是怎麼樣？我沒好氣Google喜劇之王的「阿梅」你看，你就伴着清脆的格格笑聲走遠：「乾媽們的WhatsApp group都是這個icon啊！」我想不出三四年你很難不成為一個小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