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蟲》第八篇 滅殺8.3

2020/02/07閱讀時間約 31 分鐘
  假面可能很耐打、無敵,大部分人仍會被物理限制、界線掣肘。被一個幾近九噸中的東西擊中,穿著假面服的男人、女人、男孩和女孩若沒被直接殺死,就會飛出去。
  利魔維坦的水映身把驚人份量的水加到戰場上。他每一腳步、每一動作,都將自己剛離開的空間灌滿水。要多少水才可以取代他這麼大的身體?不管那水有多少份量,若要加上他身體通過的空間,他每向前一步就會創造出三倍的質量。那份量目測起來很困難,因為他移動的同一個動量的一部分,在他撲襲抓穿假面前線時也傳遞出不少距離。
欺謊俠【原文Sham】倒下,CD-5。聽響【原文Acoustic】陣亡,CD-5。厲女士【原文Harsh Mistress】倒下,CD-5。剛毅人【原文Resolute】陣亡,CD-5。苦臉【原文Woebegone】倒下,CD-5……
  我不知該怎麼辦,卻得去幫忙。
  我同時按下臂帶那兩個按鈕對它說:「把我引導到我能幫忙的傷者那裡。我沒有移動性能力。我並不算非常強壯。我受過基礎急救訓練。」
  過一陣子,有一道女性的人工嗓音恰巧足夠尖銳得,能在雷射、槍響和落雨的噪音中被聽見:「收到。」
  這道回應同時令我放心,也很恐懼。我半預期訊息會傳送失敗。
  我的臂帶發出嗶嗶聲響,閃出光,我看到了地圖上有一個紅點以及方正螢幕邊緣的一道箭頭。當我移動手臂,箭頭也隨之調整指向同一個方向。它正在引導我到靠近利魔維坦之處。
  利魔維坦甩出尾巴和爪子,穩健地穿過防衛者們行列。一位強力英雄的打擊或其中一個遠距戰鬥員拖慢他,假使擊中正確的地方或將他推到失去平衡,偶爾也能令他失足。
  我猶豫是否要靠近他。我恨透自己幹這種事。我來這裡是有理由的,是要做點的。
  傳奇朝利魔維坦射出一列雷射,雷射光束轉向到正確的角度精確地打中利魔維坦身上的區域,把他雙腳打彎,讓他猛撞上道路,下巴跌進路面。利魔維坦抬起一隻手,洪水噴起擋住更多襲來的雷射。傳奇的雷射束簡單轉彎繞過利魔維坦,從背後擊中那個終結招喚者。它們讓利魔維坦燙到,雷射擊中的區域血肉變得黃橙。
  我抓緊這個機會,找到了些許勇氣,趕緊向前走到我的目標。
  水中有條腿,半漂浮著,腿上一端因鋼鐵靴而沉入水中。某個穿皮甲假面服仰飄著的人,幾乎失去意識,他從左臀到右肩深綻的傷口流出血來,一團血雲在骯髒的水中溢出,蔓延到雙膝高的一半,在幽暗之中如黑墨染開。
  我沒辦法幫他們,就算我對無視他們感到痛苦也一樣,得繼續前進。我得相信臂帶指引叫我過去的那個人,是我幫上忙的。
  我發現臂帶所指給我的人,是某位有金屬鳥設計的假面服的青少年男孩,他的頭盔像鳥頭蓋住上半張臉,也許那是隻老鷹。我跪到他身旁。
  利魔維坦尾巴朝傳奇一甩,發出撞擊巨響,一把水刃高翔劃過空中把天上那位英雄擊落。雷射連擊被打斷,利魔維坦在道路一側,於防衛的英雄們之中流暢地換成伏姿,眨眼間繼續屠殺。
烈人【原文Fierceling】陣亡,CD-5。石固【原文Adamant】倒下,CD-5。
  他太靠近我,令我無法放心--他一跳就能縮短他和我的距離--但驚慌失措也幫不了任何人。我所能做的,只有期望前線能撐到我有夠多時間幫助這人。
  「我能做什麼?」我問鳥假面。
  「腿。」他說,嗓音很緊繃:「幫我站起來。」
  我察覺到了,他的左腳從膝蓋以下被撞得粉碎。我匍匐下來,幫忙他將手臂繞過我的肩膀,然後用我雙腳協助我們取得站姿。鳥假面以一個青少年男孩而言體重在平均之下,可是扛起來仍很不容易。他穿裝甲。
  我若是沒有每週跑步,就可能沒辦法讓我們倆站起來了。
  他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沈重地靠著我,我們從前線撤退。某個有飛行能力的人降落在距離我不遠處,接起那軀幹上有個傷口大開的人,帶著他飛走。兩秒後,一個傳送能力者靠近我們出現,碰觸兩位倒下的假面,與他們加一浴缸份量的水消失。
  我想為了,沒有更好幫助這個人的超能力道歉,可是我這口氣會被浪費。幫他一人,跋涉走過洪水就夠費力了。
  戰鬥仍在持續,十來個英雄在利魔維坦周圍,其他二十多位,只要能射擊就會從遠處攻擊他。但有更多人在戰場邊緣,防止利魔維坦穿過戰鬥員,也去取代倒下的人。這樣還不夠--我們造成的傷害沒有效果,而因為長步幅,讓他能容易跨越我們在水中能撤退的距離。垃圾與殘骸會威脅我們所踏出的每一步。他強迫整場戰鬥徹退,然後迅速移動,也經常避免被任何集中火力抓住。
  我們的進度慢得讓人難受。走得太慢,我們會落在後方,走得太快則會要費勁穿過穿過充斥垃圾的洪水,我們可能因此跌倒,失卻先前所爭取的時間。我得找到中介處,讓我們就算找到了關鍵點,也不會走太快。該死,即使沒有我的這個負擔,還是有點難走啊。
胖胖【原文Chubster】倒下,CD-5。好鄰人【原文Good Neighber】陣亡,CD-5。空聖【原文Hallow】陣亡,CD-5。
  雅麗珊卓向前猛衝,對上利魔維坦。他看到她跑過去,停下連續揮擊,後撤之後撲往前,與她相撞。他在他們僅相隔十五呎時,頓住,讓水映身奔流向前撞上她。
  其他任何人都可能在數噸水塊,以火車頭的速度迎面而來時吃驚停步。雅麗珊卓將手指交纏,朝前像握住一根棒球球棒似地揮出雙手,在她一頭消失進水裡之前雙手砸入水映身。一聲巨響宛如炸彈爆炸,水點四處紛飛,雅麗珊卓用彎曲手臂勾住利魔維坦的脖子,將他往後拋起,砸向地面。
  大多數假面都抓緊了這個機會撤退,拉開他們與終結招喚者之間的距離,撤退時也朝他發出雷射或音波衝擊或其他東西。
  認為自己就像其他這些人一樣,感覺真奇怪。就算經歷這些全部,最近幾週我也習慣穿假面服,我感覺自己仍像個路人甲。也許是我的超能力在這時候,在洪水與雨水中沒有效果,也許每個人都有同樣感覺。
  一個有緞帶在手臂、雙腿和身體側邊邊緣上飛舞的飛行能力者在我旁邊降落:「把他給我。」
  我把鳥男孩送到她手中,他們倆在瞬間中消失。我的臂帶閃光,為我指向下一個目標。
  理龍發射整整一排導彈,進入了與利魔維坦的近身戰,劃出一連串爆炸與劇烈碰撞。雅麗珊卓不見了--不對,等等,她從利魔維坦剛才把她壓在的水中位置,站立來。她直立,搖晃,再次倒下。他剛才是在要把她淹息?
  理龍開始對利魔維坦的臉呼出一股,可能是電漿的蒸氣。他漸加掙扎、瘋狂抓她。我猜想他不喜歡那東西。不過,它令人驚訝地幾乎沒造成傷害。
  利魔維坦發現了處可以抓住理龍裝甲的地方,扯下一塊片甲。接著他也打下另外一片,裝甲傾斜了足足二十呎,跌出一陣巨大水花,距離我夠近到把我捲進水波中。
  我趕緊走到臂帶給我的下個目標。那是一位穿著白色假面服、有著白色頭髮和八成是骷髏畫在臉上的女人。這很難分辨,不只因為雨水弄糊那個妝。她差不多半張臉都被扯爛了。也許是,被利魔維坦爪子一撫,或被他尾巴抽打出的水抓住。
  「喂。」我輕輕搖了下她雙肩:「妳還醒著嗎?妳發出警報了?」
  這問題也許很蠢。我甚至連她臉變那樣能不能說話都不知道。
  一小波浪潮潑在我們身上,她急語幾聲便轉開頭,沒有回應。搖頭的「不」至少回答了我其中一個問題。我猜她正處於震驚與失血過多疊加起來的狀態之中。
  她太重了,我搬不動她,而且我也沒有急救物資。幹,我真想為這種事踹自己一腳。我所有東西--艾比筆、嗅鹽--大概都被洪水和這腐敗性狀況弄壞了。不是說它們會幫上什麼忙。
  我向上看,向周圍張望。發現我所需要的。某個在雙手上顯現出綠色火球的人,他正把火球扔向利魔維坦,火球劇烈爆炸。
  我起身,趕緊跑向他,壓低身子好讓自己不會直直走進某個人的雷射沖擊波或槍擊。「你的火,有輻射性嗎?有什麼特別,額外危險的?」
  他看了我一眼,將火球微微丟上空中:「這只是火,我專注的話它會爆炸。」
  「好的。很好。我需要你幫忙。」
  他點了頭。
  我給他看了那個女人。「她流血會是個問題。她傷口需要被灼封。」
  他雙眼瞪大:「我不能這麼做!她臉……」
  「被刮掉一半了。她不會在意燒傷的。這附近沒地方有乾淨的繃帶,而假使我們不止血的話她就會死。」
  他點了點頭,看起來有點病懨懨,將手環住火焰,接著把火按住那女人的臉。她往後扯了下,發出一陣汨汨噪音。我抓住她的頭與肩膀,將她固定住。
  「來吧。」我在他將手拉開後,說:「幫我把她移走。」
  青火--我不確定他的名字,但這看來也不是問的時候--他把一隻手勾過她的腋下,走進一個小巷,把她撐到站立起來。
  「我會留在這裡。」青火說:「看著她。妳就走吧。」
  我點了點頭,同時按下臂帶的那兩個按鈕說:「下一個!」
  我從小巷裡出來時,外面又有一陣巨大爆炸,比理龍對利魔維坦發射火箭時的更大上五倍。利魔維坦蜷曲起來--他脖子一側有些淺燙傷,臉上傷痕更多,其中一顆螢光眼珠黯淡下來,但沒有我所預期的那樣受損。他激烈甩動尾巴,彷彿正在憤怒之中,也許是他意圖要用尾巴甩出的水映身打趴其他人,我沒辦法確定是哪個。
  較不重要的英雄分遣隊,現在加入了戰局。就好像那些較耐打的戰士們疊加攻擊,確保剛好正確份量的戰力被用上,不讓利魔維坦放鬆,讓他承受最大量傷害,同時也防範一次有太多假面被打倒。那顯然有同一個隊伍的三個成員,在空中照隊形飛行,同步移動。他們中的兩人有超強力量,抓住了利魔維坦受傷區域的血肉,在他揮打回去時往後徹,第三人同時拿了把巨大戰斧--看起來像兩刃裝上了電鋸鍊--切出更多傷口。傷口很淺,只將利魔維坦的皮割開薄縫,但確實奪去了外層硬殼也能在長久戰中有所幫助?
  臂帶引導我到某個已經獲得協助的人那裡。一位穿了裝甲的肥胖假面,有一個穿著上半頭部戴了《公主新娘》風格面具的男人幫他做CPR--那男人留著山羊鬍,披了鎖子甲披風,還有一把比普通大小更大三倍的散彈槍。他不知道自己在幹嘛:那胖男人的下巴幾乎碰到了鎖骨。
  當我走過去接手,散彈槍衛斯里【貌似是《公主新娘》「恐怖海盜羅柏茲」梗】一言不發離去,抹了他嘴,拿起在身上的槍,跑回去戰鬥。我有點被惹火。
劈砍者【原文Hew】倒下,CD-5。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施行CPR。這比在課堂裡,非常多個層次上還要困難。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胖男人的能力、他的體重、裝甲,或三者加總效果,可是我真的把空氣灌滿他的肺部時,耗費了難以置信的力氣。光這麼做就讓我想嘔吐。他可能在某個時間點吐出了些東西,而即使我盡可能我確認他嘴巴裡沒有阻礙物也把嘴裡的東西擦掉,這個味道依然留存。鹽水的味道只調劑了這股風味,有點和餐廳鹽巴與熟肉搭配一樣。
皮帶小夥【原文Strapping Lad】倒下,CD-5。猛豪【原文Intrepid】倒下,CD-5。
  我視野角落中,注意到獨角鯨也加入戰鬥。她舉起雙手,在周圍生成一打像是過大的水晶碎片力場,將它們向前飛閃。力場如斷頭台刀刃,疾飛向利魔維坦,快得連眼睛都追不上,埋入他的肉體。那些在半空中擦過的也繞回去,尖緣飛向他身體,阻擋他雙腿行動。
  有一陣駭人撞擊聲,我抬頭一看,驚止呼吸,看見一輛車的殘骸在利魔維坦身邊碎裂。又是另一陣撞擊聲,一片因著速度的衝擊而化為塵埃的建築殘骸飛來。我沒辦法在屍體之間看清楚,但我有概念那是誰。軌彈天人。
  一台垃圾箱車以子彈的速度擊中利魔維坦上半身,他向後彎腰,在雙腿雙腳仍站立在剃刀似的力場地面上,雙肩擊中地板。獨角鯨發出另一波力場朝他脖子飛去,而它切得和其他任何攻擊一樣深。血液從大開的傷口噴出,十分濃厚,比我看過的血更像膿水。
  我把另一口空氣吹進胖男人的肺,他嗆出了聲,也咳出好幾口深色的水。我知道自己理應以CPR跟進,可是我沒可能移動或把這男人翻身。
  我沒辦法做任何事,只能等著看他會不會恢復,我抬起頭看向持續的戰鬥,感覺有一點暈眩。
  遠距離攻擊持續進行,民軍小姐拿了個和她一樣高的火箭筒,把一連串彈頭發射進利魔維坦身體。她也沒有重新填彈。在每次射擊之間,那火箭筒劈啪爆裂出能量光,新的彈藥便以她的能力裝進彈艙。每一秒都發射了一發飛彈。
  有位拿十字弓的女孩,站在暗影潛行者旁。她有個隊友在旁邊,把針狀的弩箭從一個箭桶裡遞給她,她將箭裝進那把大型十字弓,盡所能地迅速打出去。而比其他攻擊更多的是,那些弩箭竟深深扎進利魔維坦。
  那波攻擊真的有效果。他現在處於防勢,他正在受苦。
我們要贏了,我想道。
  我左邊的一閃光抓住了我的視線。
  是我的臂帶。螢幕閃爍出一個黃色方格,一個中間有驚嘆號的黃色三角形標誌指向利魔維坦大致的方位。
  大家吼叫。獨角鯨尖叫著,把力場轉移隔到我們和利魔維坦之間,也升起其他力場。
  「到我這!」某個靠近我的人喊道。我轉身一看,見到新浪潮的盾者。
潮汐浪波。
  那個胖男人連雙眼都沒睜開,在我搖他的時候也動得太慢了。
  他沒救了。
  我看了那個胖男人一眼,然後奔向盾者。我做出無氣念道的歉言嘴型,比起那位我沒拯救到的男人,這更是為了我自己的良心。
  盾者等到最後一秒才立起他天藍色的能力泡裹住自己周圍。我一眼看到一位假面慢了一步,在波浪打擊的前一秒被困在外側。他被不斷衝來的海浪衝上光固體力場。
  我之前有經歷過地震。是芮氏規模三,也相當短暫。我那時候是在家,地震之後我確認了下房子,發現幾本書被從書架上臂晃落,一張鏡子從前廊牆壁上被震下。這比那次強烈一百倍,海水滾過我們頭上,沖上附近建築,振動地面。
  有那麼短暫一陣子,我們被海水淹沒,水流奔過盾者的泡泡。海水在我們前方、兩側、後面與上面。在透明的泡泡之外,我看到一大塊暗沉色塊迅速閃過我們身邊,盾者雙膝跪下,就好似擠壓泡泡的水在利魔維坦周圍,超過盾者能忍受的程度。
嚴重傷亡,請稍待,同樣的嗓音從我們泡泡中的十至十二位的臂帶,齊聲如此宣佈。臂帶告訴我們,假面們剛才承受了理龍的電腦系統不能或不會全部列出的沈重損失。
  奔騰在我們周圍的海水陡然停止,於一秒中蒸發為霧氣。旋轉,霧氣開始漂浮。
  梅爾丁,與昹奪羅一起工作。他們站在道路正中央,昹奪羅將海水變成霧,而梅爾丁將霧氣聚集。梅爾丁高舉木棍,霧氣在木棍一端形成籃球大小的球體。
  好吧,我看到這角度,幾乎可以接受那個巫師角色了。
  利魔維坦從一棟附近的建築物屋頂跳下來,落在其中一小隊仍因浪水而蹣跚的人們中間,開始撕裂他們。
  即使我看見這樣的傷亡,臂帶仍維持沉默。
  梅爾丁指向他的杖,將那球體朝利魔維坦發射。那比任何東西打得都更重,那個大傢伙被打飛進一棟旁邊的建築。
  「封住他!」某個人喊了出來。是俠騎。「讓他回到我們這裡!」
  力場在建築外側豎立。那棟大樓本身在遠璟延伸她的能力時膨脹、扭曲,牆壁變厚,讓建築中間樓層微微拉緊,些微拉出沙漏形狀。我看見她全身溼透又疲倦,一隻手舉起,對其中一個城外來的監護者喊些我聽不見的話。那個監護者對他的臂帶說話,播放著某些訊息。
請從屋頂離開,建築即將倒塌,我的臂帶如此宣佈。
  飛行假面離開那棟大樓屋頂,每人都帶著其他人。他們在離開時利魔維坦撲穿大樓一側,遇上力場強化過的牆壁。他試圖撤退,卻被更多力場拖延。我看到遠處有個人形。稜堡。那位曾因種族歧視長篇大論而上新聞的英雄。
  稜堡吼道:「幹啊!」
  利魔維坦撲襲,撞碎一道障壁,讓它玻璃似地碎裂,卻有另一道立刻豎起。他回頭走向我們這邊,也被另一道障壁擋住。
  「他媽的幹啊!」稜堡吼道,我幾乎聽不見他了。
  那棟在他頭上的建築中央彎曲,無法支撐上面的樓層,倒塌下來。大樓上半部倒塌在利魔維坦和稜堡之上。
  遠璟轉過頭,將雙手環抱住她身旁的監護者,她臉埋入他肩膀裡。
  「前進」兵器大師喊道:「他會要逃脫恢復!我們不能讓他逃走!」
  利魔維坦用海浪將我們的行列減半。我能看到人們在水中面朝下漂浮。其他人身體扭曲、破爛,依然要掙扎站起。
  城市所受的損害也同等--以不同的方式--糟糕。我瞪著那片廢墟,那一塊半街區毀損了的建築物中,可以看到隱約可見的拱門狀廢鐵以及巨大的鐵樑與鋼筋,我卻無法理解那些是什麼東西。
  我忽然想到。是PHQ。我們當地英雄隊伍的總部,旅遊景點,不管它原本固定在原處的東西是什麼都被扯爛,墜毀於我們的海岸線上。
  臂帶又說了。損失如下:匠值人【原文Debaser】、優星【原文Ascendant】、豪俠、閃形【原文Zigzag】、刃之皇子【原文Prince of Blades】、敗壞者【原文Vitiator】、謙恭【原文Humble】、光環【原文Halo】、旋風鉤【原文Whirlygig】、深夜、十字軍、醜馬克【原文Uglymug】、勝利人、溝轍【原文Furrow】、厲聲人【原文Barker】、典雅【原文Elegance】、夸克【原文Quark】、投擊【原文Pelter】、雪花【原文Snowflake】、軌彈天人、熊媽媽【原文Mama Bear】、赫傑先生【原文Mister Eminent】、閃光、咬囓人【原文Biter】……
  這些名字不斷湧進來。我幾乎想摀住自己的雙耳,可是不確定這樣會不會更糟。
……修道郎【原文Cloister】、獨角鯨、標槍【原文The Dart】、土占師【原文Geomancer】、畸形兒【原文Oaf】、媘蜜……
  名字的朗誦持續下去,但我已經麻木。媘蜜?我開始,四處張望,好像這樣就能找到她。她剛才在哪?
  不對,我忽然真的想知道的是,臂帶所指的損失是什麼意思。媘蜜死了嗎?為什麼臂帶沒將我引導去幫忙其他人?是沒意義了嗎,還是我們的數量減少到我無法提供援助了?
  我能希望情況是後者,可是看到我所見的傷者後,這份心情沒讓我感覺更好。我想到媘蜜可能躺在某處,流光血液或是無法呼吸,沒有人幫她,讓心情更糟了。
  「預備!」兵器大師喊了出聲。
  利魔維坦一口氣將自己撐出建築殘骸,用尾巴撿起一團碎木頭、水泥和鋼筋雜亂,扔向我們。神盾將自己擋在飛行物團前方,但兩個假面已經被小石塊擊倒了。三分之一人則被利魔維坦尾巴的水弧擊中而彎下腰來。
  鎖甲【原文Brigandine】陣亡,CD-5。
  我糾結在媘蜜可能的下場。我穿了手套的雙手抹去鏡片上的水珠,將頭髮從臉上推開,然後注意了下蟲子。極少隻蟲能在這個暴風雨中穿行。梅爾丁算是,把海浪的水消除了,但傾盆大雨讓街上很快又氾濫起洪水到,我無法信任任何爬行昆蟲能爬過來。不行,我的能力在這裡,死絕般無用。
  利魔維坦轉過身,身後抽打的尾巴朝我們甩出水刃,他接著蹲伏下來。
  「他要跑了!」某個人叫道。
  利魔維坦從我們身邊衝刺離開,十分迅速,他僅滑步停下了一次,在傳奇、光子女士、雷射幻夢和半打其他英雄從高空中開火時轉彎尋求掩護。
  其他人已經站了起來,走到側巷和小徑裡想跟上他,希望截斷他的退路。我看向四周,瞥過重傷的和輕傷的人,知道媘蜜就在他們其中。
  昹奪羅留在後方,舉起雙手,兩道綠色閃光開始從地面升起,緊緊靠在昹奪羅和倒下的人周圍,將他們隱藏住。
  一秒過後,他與一半散播在周圍戰場的屍體消失,閃光向外綻放出二十朵小型煙火似地爆炸。
  我將那當作我加入其他人追擊的信號。昹奪羅能幫助傷者。而我真的,辦不到。
  我跑在其他人後面,差點在匆忙追趕的過程中跌進凹坑。我的臂帶顯示了利魔維坦的綠色標誌,我也跟上去。
  繞過一個角落,我在一小群人們背後出現,過於危險地靠近終結招喚者。
  迷霧人擋住了一條路線,烈陽舞者擋住了另一條,她的超熱度球體擋在自己與利魔維坦間。剩下的假面分開到利魔維坦可能穿過的另外兩條小巷,以及他頭上的空中。傳奇以一連串雷射衝擊把利魔維坦砸到地板上。
  「小心!」民軍小姐喊叫:「手榴彈!」
  她從榴彈發射器中打出一發榴彈,從戰術背心上拿下一顆閃爍著LED燈的榴彈,將其裝進槍裡。為什麼?她用火箭筒展示過自己並不需要裝彈,不是嗎?
  接著我想到了原因。那不是你可以在普通槍枝裡找到的彈藥。第一發爆出亂糟糟的金色黏性緞帶,感覺相當熟悉,可是我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看過那種東西。第二發是在半空中爆炸,靠近利魔維坦的肩膀,散出尖銳亮片,留下一道大開的傷口宛如水晶般閃爍。利魔維坦縮了起來,水晶的邊緣切開了他的肉體,滲出深色膿液。
  第三發是我可以認出的改良爆炸。榴彈彈過利魔維坦腳和手之間的地板,落在他後方、側邊的遙遠處,差不多像其他榴彈一樣爆炸。我認出那爆風周圍空氣中的閃光,那圈幾乎完美的球體包圍住整個區域,捕捉住利魔維坦的腿、他尾巴末端、腰以及肚子的一部分。
  爆風把利魔維坦吹向後,隨他動作出現的水在那顆泡泡中緩慢移動,隨著每一秒鐘而更加緩慢,
  利魔維坦他自己沒受到影響,他有一隻腳和上半身在泡泡外,幫他把自己掙脫出來。他把腿抽出金色絲帶糊,舉高到球體之外,將尾巴甩向我在後方的那群人,捉住了三人,尾巴尖端纏繞住他們雙手、雙腿和脖子。他將他們一晃影扯進時間扭曲泡泡,而他們被捉住的地方,使他們無法快到逃脫以避免被時間凍結。
霜巨人【原文Jotun】陣亡,CD-6。無畏陣亡,CD-6。白理石陣亡,CD-6。
  他甩出尾巴,揮出一道鐮刀狀水刃飛向其他小隊,然後他轉身跳開。
民軍小姐倒下,CD-6。
  梵嘉與梅嘉向前攻擊,兩人都大到有他的肩膀高,但利魔維坦更快。他向後方快步撤退,上前抓住大樓的側邊,轉身跑上那片牆壁。他以尾巴劇烈調整爬升的角度,在任何地面上的人能夠碰到他之前,尾巴鉤上一個大開的窗戶然後把自己甩上到屋頂邊緣。建築殘骸自他尾巴拔穿之處,掉下一整塊牆壁。
  雖然他從我視線中消失,我仍看到他的水映身繼續爬升。盾者幸虧有他妹妹的幫助,飄在空中,用一道力場防止他們兩人被水碾成齏粉。那道盾在一秒瞬間中閃爍消失。他剩餘的戰力,在上一波浪潮中幫忙拯救我和其他人之後就被耗盡了。他沒強到能從利魔維坦或他的水映身承受一擊。
  傳奇朝利魔維坦發射雷射彈幕,但終結招喚者迅速跳到一旁,落在屋頂邊緣。他頓時站起,跳上空中足足有八十到一百呎,尾巴伸向那些飛在空中的英雄們。
  鞭似的尾巴擊中傳奇,爆裂出一陣光亮與閃爍,傳奇便從空中投下腳上,搖搖墜落。利魔維坦的同一動中,尾巴也伸及雷射幻夢和盾者。
傳奇倒下,CD-6,正在傳奇墜地的同時,臂帶如此宣告。
  雷射幻夢立起她自己的能量盾,我能想起光子媽媽、雷射幻夢和盾者全都有一樣的基礎能力。他們之中的差異在於光子媽媽的能力非常均衡,盾者則有非常、非常強力的力場,幾乎沒有飛行能力而雷射衝擊也很弱,雷射幻夢和他則是相反……她的雷射與飛行足夠強,可是力場盾則不怎麼樣。
  利魔維坦將尾巴繞過那球體力場包裹住那對姐弟,將尾巴和那兩人在他墜落時扔下屋頂。當他們落到一半,尾巴緊束力道打破力場,繞過盾者的身體與雷射幻夢的手臂。
  終結招喚者落到屋頂,撞穿了屋頂,引起一陣震動衝擊和碎石傾落。他從屋頂邊緣跳起,彈撲出去。
  我眼中的景象就像慢動作。雷射幻夢手發散了微光然後射出光芒,用雷射的震盪力掙脫了那被困住的手,向上飛行閃開利魔維坦持續墜落的軌道。
  盾者,仍被利魔維坦抓著,他上半身在利魔維坦掉落時被拖在建築破碎邊緣上。
盾者陣亡,CD-6。
  雷射幻夢粗糙的尖吼聽起來十分遙遠,我幾乎沒意識到她的尖叫,因為利魔維坦降落回了那兩條小巷交叉的區域。他跳向烈陽舞者,他雙手爪子陷入地板,雙腳止住動量慣性。他水映身向前衝湧,擊打那顆過熱的光球,爆發成巨大的蒸氣雲團。水映身其他部份向下沖,抓住烈陽舞者腰部以下,形成一波激烈水流絆倒她的雙腳。她向前翻滾,上半身撞在地面。小型太陽閃爍幾下便消失了。
烈陽舞者倒下,CD-6。
  利魔維坦當場轉過身,移動爪子,用他走進小巷之後所產生的所有水創造出一波浪潮,沖進兩群聚集的小隊其中一隊。那些假面們摔倒、躺倒時,利魔維坦跳過那個時間扭曲泡泡,落在另一個隊伍面前。是那個有幾位當地監護者、極迅、一些八十八帝國還有我無法叫出名字的城外假面的小隊。
  也是我前方的那群人。
  某人上前在他撲襲半空中抓住他--我沒認出那女人是誰,但奧哈拉碰過了她。她給這個女人某種無敵型態讓她承受一擊,而又不被利魔維坦敲走。
  不管她可能多強壯,也沒辦法做任何事阻擋水映身撞上、繞過她,穿過我們的行列。
  我被向後推--不是被水本身,而是被那波水映身擊中、推擠、擲出的身體所推動。當我重重被推向後,肩膀上一陣衝擊令我開始旋轉。我的手臂撞上一個窗台,炸出尖銳、刺激的痛楚。我背部著地,看到有人被頭下腳上地吹飛,越過人群,撞上牆壁發出清晰可聞的碎裂響聲,正好在離我一呎處,像破布一樣癱軟倒地。那人他胸膛上有個喇叭和旗子圖案。
花盾【原文Escutcheon】陣亡,CD-6。令官【原文Herald】陣亡,CD-6。
  凱薩--我甚至連他在這群人裡都沒看到--在小巷的前方立起刀刃網格,擋在我們和利魔維坦之間。但這不夠。利魔維坦像我能打穿柳條籃子似地扯穿它們。鋼鐵尖銳碎片飛過空中,喀啦喀啦地落在地上。
  凱薩換了策略,創造出一柱柱鋼鐵,每根都間隔了三、四呎,難以被粉碎。鋼柱生成比較緩慢,但它們只會彎曲而非斷裂。
  利魔維坦以推掌回應。他用盡全力頂住鋼刃與鋼柱的障壁,推動著。鋼柱底部的牆壁裂開,一片片鋼鐵掉落。
  我手臂上一陣劇痛提醒了我自己受了傷。,這痛得要命。痛處悸動,每一次抽震都感覺比上一次還更糟糕。在我以完好的那隻手撐起時,感覺腦袋有些搖晃。
  利魔維坦沒發出噪音。我預期有一陣吼聲,或嘶聲,或某些東西,但利魔維坦保持死寂。我不知怎地想像,他在打破障壁、蹲伏下身子然後撲向人群時嚎叫出一聲勝利嘶吼。
  他停下來,我以為他是要用上水映身,穩住身體好讓水能向前沖,但就算水映身在出現一秒之後也停住了,只有水映身的邊緣向前激烈撞上小巷的一側。
  有好幾次心跳長的時間,氣氛幾近寧靜,只有雨聲、人們痛苦的噪音--也包括我的呻吟--還有凱薩的其中一根鋼柱從牆壁扯下,掉落在一堆刀刃上。
  我花了一秒鐘才想到發生了什麼事。利魔維坦在猛撲之中被凍結,他正要出現的殘影也同樣站在那,時間結凍。吊擋鐘在那水映身裡面,半沈入水中。
  「來人把他弄出那!他要窒息了!」我喊道,我的嗓音讓自己所沈浸的痛苦變得更加尖銳。不過,我的聲音,與不下其他五個人的尖叫同時爆出,全都高喊讓所有人聽見。困住利魔維坦,抑制住他,在他逃脫以前用上更多那些榴彈。甚至還有人朝他凍結的形體射出閃光弧。太多沒和吊擋鐘戰鬥過、又不知道他的能力怎樣運作的人,發出太多指令,對我們該怎樣做有太多相互衝突的想法。
  這場混沌會幹翻我們的,讓我們在利魔維坦掙脫之前無法完成完成任何事情。我們需要秩序,大部分能下令的人都無法行動或是根本不在附近。
  臂帶。兵器大師說過指令優先度會基於需求分配。
  我的左手垂在我身側,我連把它舉起來都沒辦法。光重力和手向下拉扯的重量就已經相當折磨人了。按下按鈕的想法實在太不可行。
  我朝我旁邊的人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她是一位穿了藍底新月假面服的女人。她以一種迷失了的、戰鬥疲勞的神情驚愕地看著我。當我按住了溝通鍵,她也移動了手臂,就好像她以為我在引導她的動作。
  「站好!」我對她咆哮。當我再按一次,用我的小拇指與拇指擠壓那兩個按鈕,她將手臂保持姿勢。
  我對臂帶吼道:「吊擋鐘倒下,CD-6!需要一個瞬間移動者把他弄出來,馬上!」
  吊擋鐘的時間凍結能力效果延遲時間是在三十秒到十分鐘。我們在這裡,從吊擋鐘給了我們這段短暫的喘息之後,我們花費了多少時間?腎上腺素起效,以及發狂似的戰鬥節奏,實在難以判定經過多久時間。
  魔閃師替換了月亮女的位置出現,對我點了下帽緣。
  「吊擋鐘,在那裡面。」我用無傷的手指道。
  魔閃師皺了眉頭,看向周圍。
  「我想為褻瀆你的屍首致歉,英勇的英雄。」他說,俯視那個猛然墜下之後死去的喇叭標誌假面。「甚至在死亡之中,你仍做了好事。」
  他精神底線斷裂了?他是認真還是在鬧?我猜是後者,可是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中開玩笑浪費時間嗎?
  一秒過後,那位假面替換成了失去意識吊擋鐘。他面具上的格子裂開來了,露出一道血跡。我彎下腰檢視他,卻被某個人推開。她是某個假面服上面有骨頭--像你會在萬聖節看到的,更詳細版本的骸骨。她開始用手指確認吊擋鐘脖子,我不自禁認為她一定是個醫師。
  「聽著!」一道很有權威、強壯的嗓音切斷吼聲與狂亂嘮叨。
  是兵器大師。梅爾丁、昹奪羅和俠騎在他身後。人們轉身聽他說話,我也轉過身。
  「他撕裂了我們的前線,他擊倒我們之中數位最強者,他也刻意瞄準、消滅稜堡小隊的假面。我們只有少數幾位可以承受直擊然後存活下來的人,我們也缺少那些能阻擋海流或擋住他的路線的人。
  「我們無法繼續執行計畫A了。」這句話停頓於空中。
  「這悍克已經受傷,但我們沒有資源,在把他壓制住時增加更多傷害。我們這種陣形,靠太緊,他可以將我們輕易一網打盡。我們再這樣打兩、三分鐘,就不會有人還活著了。」
  兵器大師轉身,向上仰望利魔維坦站立、凍結之處。他用自己的戰戟高指終結招喚者。「我們要散開。這頭野獸掙脫的那一秒,他就會使出全力跑走,恢復我們對他所作的傷害。所以我們要切斷他的路線,我們要拖住他,別讓他跑到任何他能造成真正的傷害的地方。
  「昹奪羅會離開這,盡他所能將浪潮的傷害最小化,確保城市的其他部份不會在我們於此戰鬥時被夷平。我們其他人也要盡我們所能把利魔維坦慢下來,抓住任何我們能傷到這隻混帳的機會。等一下,我們就要重新組織你們的隊伍,把最耐打、最強壯的人派到最靠近這混蛋的地方,能給他傷害的人要隔出空間,讓最弱的人部署在,他們若看見利魔維坦通過我們時就傳遞訊息之處。
  「這就是我們的B計畫。我們拖延戰鬥,在這之後,我們要把生存優先於放倒這隻可憎生物,接下來我們就幹他媽的祈禱後裔注意到有隻終結招喚者在周圍,然後在這座城市以及所有城裡的人都成為回憶之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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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uki Kuang
Tsuki Kuang
(本站位於http://tsuki7781.pixnet.net/blog) 朝寫作生活前進的小說創作者。於文字與故事之中沉醉成癮。偶爾,不小心忘記常識的邊界。 戲劇性衝突,人類核心罪愆綻放出的醜陋與美,是我想創造的品牌形象。 「生活在幻想,於世界之中呼吸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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