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篇 獵物 14.6

2021/05/15閱讀時間約 22 分鐘
  「監護者!」鐵焊吶喊。「爬者和偶人,像我們討論的!在維多利亞周圍列隊!」
  他的話語打破這場面壓制在遠璟與剪彈身上的魔咒。在某個程度上,看見這麼少位監護者有在這裡,很令人驚訝。勝利小子不在視野中,戰車也不在,吊擋鐘處在他的超能力效力之下。暗影潛行者、神盾、豪俠還有恫巖,不是死了就是離開了。
  最後那位,也許算是他們隊內的成員——榮耀女孩——被爬者的酸液活活吞沒。
  遠璟和剪彈移到鐵焊的正後方兩側。那隊人馬擋住了爬者對榮耀女孩的視線。
  民軍小姐以一連串短命令和手勢,引導著成年組英雄。極光和擊襲領在前頭,民軍小姐、稜女、威揚則跟在後方,顯然瞄準要到爬者側翼、拉近他們與偶人之間的距離。
  爬者噴了口唾沫,遠璟用能力將唾沫飛行距離減到十分之一。爬者一躍,她就把爬者與所有其他人之間的距離拉大,就讓他站在一片空地上。
剪彈一發弩箭射進爬者體內。弩箭刺穿他的臉,卡在那。我在對此不怎麼驚訝——我還見過她用巨大針箭插入利魔維坦呢。爬者臉的傷口周圍冒泡,拒絕異物。幾乎無可察覺,但弩箭已經開始滑出。
  爬找以喉頭低沉的笑聲,嘲笑著他們。他正享受在其中?他是受虐狂,也已經不常見到能傷害他的事物了。
  民軍小姐迅速以火箭砲打斷他的洋洋得意。爬者抵抗爆炸衝勁時,爪子深埋入地板。她用超能力重新裝填火箭筒,再次射爬者、將他原地拔起。威揚全力吼聲,將爬者吹飛到剛才遠璟製造的空地。遠璟則再加大那裡的距離。
  稜女和電擊追趕偶人。稜女將自己分成三個複製體,防火衣覆蓋了全身,她在電擊用超能力穿過大段距離與偶人互毆時圍近偶人。我只稍稍聽過稜女,因為她是以紐約為基地,但看到她行動,讓我想起稜女都如何戰鬥。
  稜女是自體複製能力者,總是製造出另外兩個版本的自己,但是其中仍有些細節。只要一個複製體還活著,不管其他兩個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存活,但複製體無法持久。她能藉由消耗複製體來強化自己。
  這使她成為電擊的高效夥伴。兩人風格都建立在接續行動的準備上。稜女會形構出自己的複製體,散開她們而讓電擊進攻,之後她在閃光之中,將複製體拉入自己、施放決定性打擊。
  偶人在守著陣地。在偶人癱軟、彎曲身體時,確實打中的攻擊就幾乎沒有效果。他像在遵守著古諺——柔柳隨颶風彎腰而結實橡木傾倒。就連電擊的超高速移動,他都會迅速利用那過高的踢擊或瞄準要踹倒他雙腳的掃堂腿。偶人躲過前者踢擊而跳過後者,接著用抓鈎手將自己搬到遠處。
  偶人成功靠近、砍倒稜女的兩個複製體,接著手指向她第三個真身,手臂底部伸出刀刃,宛如魚叉般發射手臂。電擊用完充能,在那條手臂在擊中目標、幹掉那位女英雄前及時掃開。
  熊女、威揚和擊襲都和爬者處於濃烈戰火中,民軍小姐和剪彈則從一段距離外協助他們。熊女創造出約略有熊形的力場,一次製造兩隻。鐵焊佇立,防衛著那兩位監護者的女性成員。每過一秒,榮耀女孩的狀況看起來都在惡化。
  「鐵焊!」我吼道,冒險讓甲蟲拉低,盡可能靠近底下的熱煙。「我能幹嘛?」
  「扔炸彈到偶人身上!」他吼著。
  「炸彈沒了!」我回答。
  「那就離開!少一個我們得保護的人!前線太薄了!」
  鐵焊半轉身往後瞥向榮耀女孩,我能看到他發現榮耀女孩有多糟糕時,表情轉變。她已觸及,我們得放她去死的程度。肌肉壞死的星點多到我能看到她的內臟。若那些發紅處顯示出任何跡象,就會是酸性已延伸到重要器官。
  「妳走時把維多利亞和神隱撤離!」
  撤離。上次我確認體重,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我有一百一十八磅。加上裝備、假面服,也許增加到一百二十磅。我懷疑,這隻甲蟲在我增加十磅後就載不動我了。我該怎麼帶走比我更重的人,再加上我自己呢?
  也許我不必如此。
  得跳出框架思考。我如果能把她從這裡帶走,如果甲蟲能載她,我就能把它遙控到愛咪那裡。這兩個「如果」是滿巨大的。不行,我沒辦法將希望擺在假設上。
  我看到神隱在自己身上使用超能力。他幾乎無法爬行,但仍將自己包圍在黑暗的幾何圖形裡,在圖形濃縮成一個點時消失。他將自己挪移出這個次元。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無法回頭的旅程,或是要稍作歇息。
  但他使用超能力,就給了我另一個點子。榮耀女孩也有超能力啊。
  「她能飛嗎?」我吼道。
  「什麼?」鐵焊問。他抬頭看向我,之後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回到戰鬥上面。他的身體緊繃,準備在爬者一衝向隊友時就行動。
  「問她能不能飛!」
  「她沒反應了!」
  「問啊!」
  他轉身對那位超能女英雄說了我聽不見的東西。
  假如她有回應,我也沒聽見。
  鐵焊將手臂伸向兩旁,延伸出十呎,接著延伸到十五呎,接著是三十呎。他用雙臂兩端接觸榮耀女孩,將尖端弄彎、繞住她的身體。
  「等!」我說。
  他抬頭瞥向我,接著轉向爬者。那個反派對擊襲噴唾沫,鐵焊滑過地板、避開噴沫。爬者利用防衛線空隙,大步衝逃向遠璟和剪彈。遠璟增加了距離,但沒像爬者穿越時那樣快速。
  鐵焊在壓力下,選擇優先保護自己的隊友,無視我想思考的時間請求。他扭轉全身,將榮耀女孩搬上空中,像投石機似地把她拋向我。
  我轉換方向好讓我準備好接住她。我沒有試圖將雙手抱住她,而像在空中一同奔馳般,順著她划過空中的弧線移動。這只給了我一、兩秒鐘決定要抓住她哪個部位。我不想在讓身上沾到酸液。
  我抓住看起來安全的兩個地方:她無損的假面服底部和她的頭髮。我向後拉扯,拉著她頭尾兩邊,但是甲蟲無法提供必要的浮力。
  她因疼痛毫無生氣,又想掙脫我抓住的部位。我頓時想到她會不會,用那能捻碎石頭的拳擊打中我或甲蟲。更糟的是,假如她抓住我,我就無法退開,會與她一同筆直落到地面。
  「飛啊!」我尖吼出那句話。「榮耀女孩,拉高!」
  她臉一邊被溶解了,雙眼全毀,耳朵和頭周圍部分都是團血肉模糊。我懷疑她根本聽不見我。
  我被往下拖了。我有多久才得要決定放手呢?這會讓她墜落進那燃燒的城市街道。也許力場會保護榮耀女孩,但酸液在持續侵蝕她,直到腐蝕掉重要器官前她都用不了力場吧。榮耀女孩會緩慢而痛苦地,死去。燒死對她來說幾乎是憐憫。
  「拉高!飛起來!」我吼道。
  榮耀女孩開始拉升。我抓住機會放開她頭髮,抓住她那隻沒覆蓋在酸液裡的手。我拉著她的手,而她就跟著我的領導。
  我們移動到我的甲蟲能有的速度。我知道她能飛更快,我認為自己若能管理好導航,就會強迫她推進我和甲蟲。我們一起飛過一隻,我認為是創使的紅麟無翼龍,創使正艱難地踩過火焰,走向戰鬥地點。
  我的甲蟲需要個名字。得有更好稱呼它的方式。赫克力士長戟大兜蟲,卻是更大,巨型蟲。我想到赫克力士的神話——赫克力士曾經借取那扛起世界的巨人的重擔。阿特力士。
  「來啊,阿特力士。」我催促他:「快點啊。」
  我知道他絕對聽不懂我,跟他說話感覺很蠢。而或許,我是在對自己說話。
  我們找到了我的隊伍,仍在那區域邊緣清開一條道路。他們所有人都在走路,狗兒們在周圍形成隊形,母狗則與雜種留守在後方遠處。
  我落地。榮耀女孩沒有力氣站立,像破爛的娃娃般倒下。
  「我老天!」攝政在看見那個傷害程度時說道。
  愛咪臉色白得像紙張。
  「治好她!別碰到酸液打中的位置。」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爬者口水噴在她身上,弄掉了她的力場。快啊!治好妳姐!
  愛咪踉蹌走向前,朝維多利亞伸出手。
  「不。」維多利亞咕噥道。
  「妳快死了。」戰慄說。
  「不。」維多利亞重複著說。「不要⋯⋯」
  維多利亞劇烈咳嗽的同一口氣又咕噥著,根本沒想要糾正自己。
  「還是治好她吧。」媘蜜說。
  維多利亞揮出她好的那隻手,砸進人行道。拳頭衝擊之處打裂出蛛網型裂痕。她咳了一聲。「不。」
  「如果她打中我,就會殺死我的。」愛咪說。
  「好吧。」媘蜜說。「如果她不想要幫助,妳就不該幫她。」
  「她思緒不清晰了。我要⋯⋯」
  「那沒差啊。」媘蜜說。
  愛咪搖了搖頭,壓過媘蜜:「她感情一直都很豐盛,熱情、毫無拘束,她在把這個新的感情轉向仇恨,因為仇恨是最接近那東西的情感了。」
  「新的感情?」攝政問。「妳是說妳精神強暴她了。」
  愛咪看起來像一巴掌甩過她臉龐。我並不驚訝,但聽到有人大聲說出來,還是很令人不安。
  「認真的?」淘氣鬼將所有其他人都感到的狐疑,說了出來。
  「那是場意外。」愛咪說。
  「妳怎麼不小心精神強暴人啊?」淘氣鬼問。
  「夠了。」媘蜜插進來說。「維多利亞,聽著,我要把消毒過的水澆在妳身上,希望把酸液沖走,好嗎?我不知道我們能怎樣幫妳了。我知道妳看不見,所以別在澆水時太驚訝喔。」
  維多利亞稍微轉頭,但沒有回應。
  「好。」媘蜜說。她手裡沒有水瓶。媘蜜反而抓起了愛咪,把她塞到榮耀女孩的方向。愛咪看向媘蜜震驚恐懼,而媘蜜只說出「動手」的嘴型。
  愛咪跪在她姐旁邊,碰觸她姐的手。榮耀女孩就像被電擊打中般拱起,接著癱軟。她被麻痹,無能抵抗。
  「我很抱歉。」愛咪說。「真的、真的很抱歉。喔我的天啊,這真的很糟糕。」
  我們其他人都沒說話。
  「我沒、沒辦法搞懂這個毒液是什麼。我沒辦法碰它來看看是不是有機物,呃,我只能看到它在做的事情。至少有部分是酶。毒在她的細胞裡變質、用副產品建造更多酶,副作用是分解脂肪,媽的。喔天啊,還有更多東西。浸泡著酶的液體是某種酸液。」
  「妳可以修好她嗎?」媘蜜問道。
  「有好多事情要做。」愛咪咕噥著說:「得要用某種生理性副產品來反制酸性,要阻止分解酶,不讓她全身液化,還要修補傷害。得做出個防火牆防止毒液散播,把毒液拿去自我增值的蛋白質抽回來。沒有足夠的身體組織給我必需的所有東西,這樣就治不好她了。」
  「可以之後再治好她的身體和所有傷處。」媘蜜就像在安慰愛咪似地,說道。「現在,讓她維持性命,然後修好妳對她腦子做的事。」
  「那件事以外就已經有夠多東西要憂心控管了啊。」愛咪嗓音裡有一抹拚命。
  「這和其他事情一樣重要。我之前說過,如果妳不現在做⋯⋯」
  「閉嘴。」愛咪厲聲說。「我需要專注。」
  我們看著她工作。分解過程開始緩下,接著治癒。她的傷口沒有癒合,而是破爛的血肉的爛黑邊緣轉為血紅。
  「妳還要回去嗎?」媘蜜問了我。
  我搖了搖頭,瞥向那火焰在雲朵上輝映的橘色微光。「沒什麼我能做的了。太多火焰,剋掉我的能力,對阿特力士來說也很危險。」
  「阿特力士。我喜歡這名字。」
  我聳肩。
  我轉向愛咪。「妳想要我帶蟲子過來嗎?蛆會吃掉死組織,那可能會很有幫助,如果⋯⋯」
  「不了。我能處理這一點。」
  「也許我能把更多無用的蟲子拿來,像妳用來製造阿特力士的那些,當作生鮮材料。」
  愛咪轉頭給我一道不可置信的眼神。
  「妳說妳沒有足夠多組織,傷處沒辦法拼湊回來。如果妳想湊成止血墊布⋯⋯」我聲音變小。
  「不錯欸。」攝政說。「她會變成人類蜘蛛混種。在精神強暴的傷痛上增加更多污辱。」
  我能看到愛咪緊繃起來。
  「那不是我要說的事。」我告訴他。「愛咪在說生物酶正在分解蛋白質還有其他東西。蟲子也有蛋白質、維他命、卡路里⋯⋯」
  「妳知道這種事情,有一點點讓我驚訝。」戰慄評論道。他雙眼沒從愛咪和榮耀女孩身上離開。
  「我的能力有告訴我一點。」我說:「我也在佔領地盤後讀了點書,試著研究其他東西。我這個想法有點漫無目的,但如果缺乏食物,我就能讓我的人吃蟲。」
  淘氣鬼發出作嘔聲音。
  「哇。」攝政說。「妳瞧,妳剛剛推薦萬癒把榮耀女孩變成蟲子改造人,就讓我認為妳很扭曲詭異了,妳現在又想把蟲子喂給不是敵人的人,讓我認為妳很詭異,也很怪異呢。」
  「那就只是個點子啊。」我說,也許是比應表現得還更多了防衛性:「蟲子很營養欸。全世界都有人在吃蟲。」
  「吃過嗎?」戰慄問。
  我搖了搖頭:「但我若決定要執行這個計畫,我就會先嘗試。」
  「拜託了。」愛咪打斷。「妳可以嗎?」
  我轉向她。在其他人接連質問後,我花了一秒才察覺到她的意思。
  「是啊,當然了。」我告訴她。我開始將蟲群喚來這裡。我已經耗盡附近區域的大部分蟲子,我還沒呼喚來的蟲則已經埋進地面狹縫深處還有最為棘手的區域,將它們帶來我這裡,非常沒效率又很耗費時間,我就把它們留在原處了。
  是有花了點時間才把蟲子帶到這區域。
  「戰場情況如何?」戰慄問。
  「英雄們看起來有在撐著,但我不知道戰況會有什麼結果。」我說。我看向碎歌鳥,她漂浮在我們頭上。「我們是能用上她。」
  「如果她離我太遠,就別太相信我的控制力。」攝政說。
  我做了個表情。「是呢。但是她能載你?」
  「她之前差點扔掉我欸。要抱住人是滿困難的,沒有地面這種支撐點就特別困難了。」
  第一群蟲子抵達愛咪前方。她開始分解它們、構成養分,壓上榮耀女孩的腹部。愛咪舉起手的時候,蟲子就消失。她一隻手聚集起更多蟲子而把一隻手維持在榮耀女孩身上。
  數分鐘過去,愛咪才站起來,將血淋淋的雙手抹過褲子。「做完我能做的事了。」
  榮耀女孩看起來不像「沒事」。疤痕潦草蔓爬過她的身體,怒貌賁張,也被酸液和火焰的燒傷所纏繞。她血肉溶解的那塊皮膚很是嶄新,也如此細薄延展到透明,幾乎沒有體脂肪覆蓋上她的皮膚和肌肉。
  「把她修好。」媘蜜說。「妳知道妳對她做的事,妳也知道那是錯的,修正之後就離開吧。」
  「做不到啊。」愛咪搖了搖頭:「我說自己已經做完能做的事,可是也沒有其他地方是我可以修補的了。我從蟲子做出的部位,都需要用真正的血肉來替補。」
  「那是她的決定。妳救了她一命,做得很好,可是仍需要讓她來決定。」
  「妳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妳是壞人啊。」
  「喔對啊。」媘蜜乾巴巴地回應:「我很邪惡,對吧?也許我說,某件事情很糟糕很錯謬,也許就有更多理由聽我的話了吧?」
  愛咪搖了搖頭:「她需要吃東西,我也需要休息。我能加速她的消化,像我分解掉她體內的蟲子一樣。可是我若要給她所有必需品的話,就要非常多材料,也會消耗很多食物。我一個晚上,就能把她變正常了。」
  媘蜜聳肩:「也行。那就先解除妳之前做的事吧。」
  「如果她揍我,不讓我弄完的話⋯⋯」
  「那也是她的選擇。」媘蜜重複說。
  「不是啊!那、那才不是她。那是我改造的部分,或是修改的餘波在決定。就算我移除掉那之後連結的所有神經元,也有更多混合情感和賀爾蒙平衡。她將情感轉到憤怒,而不是⋯⋯而不是愛情。」
  愛情。其中的含意糟糕透頂。那是碎心漢會幹的事。
  愛咪雙手抱緊自己的身體。她眼中帶著淚光。
  「妳現在需要修好她的精神。是為了妳自己,而不是為了她。也許等到她可以再次清楚思考,在那之後的日子裡原諒妳。」媘蜜說。「也許那之後她才能靠近妳,妳們兩能重新互動,妳還要重建過去數個月或數年的信任,然後妳在她許可時,才能修好她的身體。」
  「或者我能現在就修好她,解除我做過的事情然後永遠離開,因為我不值得被原諒然後她也不會想像這樣生活因為、因為這是犯的錯,搞砸了她的專注或讓她過度好鬥或⋯⋯」
  「不是那樣的。」我說。「她沒有時間反應。我有在看。爬者造成的傷害不是妳的錯。」
  「那沒差啊。如果她有睡夠,如果她的情緒狀態良好的話,應該能更快反應的。」
  「愛咪⋯⋯」我開口說。
  她搖頭如此劇烈,我說到一半便停下來。「我幾乎可以感覺這麽做是對的。我把東西弄好,之後我就離開。」
  愛咪彎下腰碰觸她姊姊。榮耀女孩被喚醒、坐了起來。愛咪幫助她站立。
  「妳是在自欺欺人。」媘秘說。「而且妳也在讓事態惡化。」
  「就、我就只是想讓她滿足啊。我可以接受她不原諒我。不論如何我也不值得被原諒。我就做這件事,我之後會去到某個自己能有用的地方。我沒多加利用自己和超能力,是因為規則和剝削超能力少年的法規。我不是投靠政府就是完全不工作吧,我不想去找政府,他們叫把我弄出武器。也是因為我需要和家人在一起。」
  愛咪微笑,那神情卻並不開心。「我把退路燒了。但我現在也十六歲了。我能在其他地方找工作,開始用超能力真正作出改變。」
  「然後妳為家人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這個?在妳姐已經因為妳攻擊她、亂搞她腦袋,把她弄到抓狂,然後還要催眠你姐?」媘蜜問。
  「我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是要修好她。」
  「為了目標不擇手段。」我稍稍向前走近。「相信我,我走過那條路。我不推薦妳走下去。」
  「妳又不懂。」
  「妳不久之前才承認妳搞不懂自己需要做什麼才能做出正確的事?妳還要求我做決定。」
  「因為妳有在危險狀態處理道德抉擇的經驗,而我根本沒辦法在那種情況裡清楚思考。」愛咪說。她嗓音有一點堅強起來了:「可是我印象中,妳在家庭的事上,就沒有同樣專業了。」
  我想起我爸,他的身影在我內心中座落得足夠沈重到,我無法想出明確回應。
  戰慄為我想好了。「妳就很專業呢。」
  「我想改正這件事啊!」愛咪拉高嗓音。「為什麼你們要拿這件事來吵?為什麼你們會在意啊?」
  媘蜜聳肩。「我和戰慄、母狗和攝政都談過。我們在考慮要給妳隊上的位置。」
  我在驚訝之中看向媘蜜。也瞥向母狗。連她也談過了?
  愛咪怒目皺眉:「就好像妳真的會這麼做。你們真是偽善。攝政一直都會控制人們的心智啊!」
  「攝政會控制怪物,控制那些壞人。」我說。
  「利用壞人來達到自私的目的。」
  「妳在做的事也很自私。」媘蜜打斷她。「妳以為自己是為了她才這麼做,但妳是為了安慰自己的罪疚感才行動。」
  「才不是。」愛咪說道,彷彿事情因她這麼說便會如此。
  愛咪瞥向我。「謝謝妳把她帶來讓我幫助她。呃。我沒有要惡意陷害妳,所以妳應該要知道,我沒有給我設計的任何一隻蟲子弄出消化系統。它們會在一週之後餓死,但屠宰場到時候也都走了。他們若還沒走,我們不論如何都死定了,不是嗎?」
  我低頭看向阿特力士,接著看向愛咪。我握緊雙拳。「我是要用蟲子幫助人啊。」
  「現在,是這樣沒錯。未來呢?我沒辦法確定。所以我給它們加了時間限制。我們走吧,維多利亞。」
  「喂!」我吼道。蟲群在我周圍擾動,而那兩人轉身離開。
  「不行。」媘蜜說道,將一隻手放到我肩膀上。
  「但她⋯⋯」
  「她思緒不清晰了。我們都曾經那樣混亂。妳不想開戰的。我們要專注在其他敵人上,不用樹立更多敵人。」
  我不爽到想要揍人。我甚至連清楚表達自己如此生氣的全部原因,都辦不到。我特意友善對待愛咪、同理她、拯救她姊姊,更救了她倆性命。而就是她回報我的方式?甩了一巴掌,最後如此盡可能公然表現她對我的不信任?
  「我可以試試。」戰慄說:「我有看過她的能力,但我無法獲得全貌,可能會殺掉它。也可能會搞砸。」
  「拜託了。」我說。
  他抬起一隻手,創造出一波黑暗。黑暗流過那兩個女孩。
  我將阿特力士帶給戰慄,他將手放到甲殼上。我能感到阿特力士的下顎、頭部、胸甲還有腹部在變動。
  在我看見榮耀女孩筆直衝出黑雲頂端的瞬間,愛咪在她雙手手中,而那個變動便停了下來。
  「你弄完了嗎?」我問。
  「說不準。」他歎氣。
  我用超能力搜索阿特力士的身體,感知到他的生理機制。和其他場合一樣,有關他的所有生命跡象,只要沒有特別尋找就處於不可視狀態,是超能力提供的資料庫的黑洞。他是被製造出來的生命,沒有超能力能解密的基因藍圖,無法分析、搞清楚哪個部位有哪個功能。
  在我觸及戰慄影響的區域時,我發現那裡更黑暗、更無法碰觸。那神經系統不是我的超能力能接合的東西。
  「我得要用某些東西當模型,沒感到萬癒有的天生知識。」戰慄告訴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自己。我不知道這可不可行,但他有了人類的消化系統。或是某種接近人類的器官,和他的身體一起運作。就我認為,所有東西都連接在應該接起的地方了。」
  「謝謝你。」我說。「真的很謝謝你。」
  媘蜜依然在看向榮耀女孩和愛咪消失的身影。她往下瞥了阿特力士:「妳得想出特種飲食,能給他他所需的養分,也要超級照顧他。假如妳給他某個他身體無法處理的食物,就可能立刻毒死他。」媘蜜打了個響指。
  我點頭。這依然比一無所有更好。
  烈陽舞者依然在清出一條路線。我爬上阿特力士,升離地面,在我試圖控制他的飛行利、懸浮在半空中時稍稍晃了下。
  「去吧。」戰慄說。
  「什麼?」
  「偵查,搜索。確認戰況。妳靜不下來了。」
  「不怎麼喜歡萬癒那件事的結果。」
  戰慄搖了搖頭:「我也是,但我們應該專注在,現在、在這裡能做的事。」
  「我靜不下來是因為我感覺很灰心。我在這裡做不了任何事。我沒辦法處理火焰,和你們在一起的話也沒辦法做任何其他事情了。」
  「搜索出傑克和骨鋸,然後讓我們幹掉他們啊。」攝政說。
  我搖了搖頭。「他們消失了。就如字面上消失。我不確定他們是死了還是找到了藏身處。」
  「那就是我們能做的事了。」媘蜜說。「欷帛力虎正在走向一個終點,對吧?前往東南方?」
  「是啊。」
  「妳有看到傑克骨鋸跑向哪嗎?」
  我點頭。「從那裡幾個街區外的東北方。」我指道。
  「那我認為,我知道他們去哪了。想一想之後就還滿明顯的。有個他們可以事先研究的地方,不被任何重要人物佔據,幾乎能承受任何打擊,還有食物和水⋯⋯」
  明顯?也許只對媘蜜來說很明顯吧。然而,她這樣提示,我就能跟上她的思路,想出結論。
  「終結召喚者避難所。」我幫她接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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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uki K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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