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夢裏我擁有一切我想要的,但是當我醒來,看到的是,你和我在一起”
這些文字摘錄自怪奇比莉Billie Eilish寫過的一首歌的歌詞,叫做Everything I wanted,這段序言所指的對象是她至親的哥哥Finneas,極爲確幸的是當她從一些煩惱抽離開來,擡起頭仍能看到親情至始至終的陪伴,這一刻似乎過往的孤獨都被消除了。
然而,我爲何要舉這個例子,恰好跟我接下來想表達的處境有點不太一樣。以一個文科研究生的角度來説,對於定義世俗這個用詞深感糾結,基本上我能説它來自於一種提倡政教分離的觀念,以至於當人們不再覺得崇高信仰的向度已不足以介入對現實世界的主宰,於是世俗主義便誕生了。
但是,我並不想承接太多讓人一頭霧水的概念來談,於是就再用另外個例子好了。
你們可以想象每當我埋首於自己的書籍,不斷地閲讀著、分析著、詮釋著每一個作品,從中像是植物般析取養分,然後我便擡起頭來看的時候,嗯,有時候我並沒有往時代或文化差異的方面去反思我所處在的當下,像是《何謂啟蒙》中傅柯筆下的那個尋找差異的康德。然而,由此你不得不承認,這就是我們每個人的視域,不管那其中的面貌是什麼,在當下你是無法暫時離開這裡,也就是因為這樣,這裡沒有出口,而孤獨便由此誕生。儘管你身邊圍繞著的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事物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也沒有非要聆聽你或與你對話。意義仍然充斥著這個世界,可是自己卻頓時覺得很沒意思。雖然如此,我也就慢慢地覺得無妨了,按照赫曼赫賽《荒野之狼》的説法來看,我和我心中的那匹狼仍然相處得很好,因此我也相信一個真正有理性的人不會在個人表現上刻意地去讓其他人覺得他自命不凡。
我還記得當我寒假離開台灣回到自己的家鄉馬來西亞去跟朋友聚會的時候,我不管是在言語還是非言語上想要表示一些我認爲平常不過的事情,最終卻被貼上哲學的標簽,我當下困惑這其中的意思,我並沒有想要跟他們聊關於我這方面的專業。因爲我很明白,倘若我無緣無故地談及這些理論,最終會被他們暗地裏覺得怎麽這麽囉嗦、深奧等等,畢竟我仍然覺得我還是一個很世俗的人,因此我很是剋制自己的言行舉止,儘管我有試圖調整了一下,可是卻依然還是貼上“哇哲學”這奇怪的片語,雖然說他們無意間脫口而出的話或許並沒有別的意思,可能只是隨便cue了一下。
莫名覺得自己像是進入卡夫卡式的循環一樣,我很討厭這樣的感受,但是仔細回想,隔了六年逐漸形成的斷層,使得我這個土生土長的慢慢地變成了一個異鄉人,在這段生涯中我從很多理論、現象與作品等的鑽研獲得許多樂趣,可是面對許多的人,不管是什麽人都好,排除掉那些真的很志同道合的,他們或許會在社群軟體上看到我洋洋灑灑的隨筆(或許直接略過),回應許多的人事物發表發表感想,我也便是在建立這樣的形象,而每當一個不太熟的人呼喚我的名字,我那哲學的aka,試問我該回應什麽?
所謂的回應(response),並不僅是單純話語上的意義,它也跟責任(responsability)有關聯,這也因此深入地碰觸到自我反思的面向。或許有人會覺得我爲什麽不直接跟他們説説哲學到底是什麽諸如此類的問題,其實我很十分不願意推銷哲學讓人消遣,好比保險業務人員、直銷甚至傳教士,我並不想這樣把哲學誇大,把它説成一個不得不念、不念可惜的宏大敘事。我寧愿他們問我更具體或更世俗的問題讓我自由定位,然後再聽聽看他們怎麽回饋,如果他們因爲這樣而恍然大悟,我便會爲此感到滿意,然後用一句:“這就是哲學”來收尾,這樣就夠了。
或許會有内行人會問我爲什麽不乾脆以“哲學應用到日常生活”的説法好了,而且我們正是爲了解決普羅大衆對哲學認知的貧乏才會如此的籌劃各種哲學普及化的行徑,但是説實話我必須坦誠,我不願承認世俗與理性之間就只有那麼幾條狹窄的走廊活動,如果我們一開始便折中了自己,那麼其實這對我來說一點意思也沒有,就像是看幾遍也看不見出口的視域,那裡挑不起一絲的崇高感,只有漫長的無聊、畏懼與焦慮。
現代性毫無疑問地把握了十足的理由,成為了我們為何於此的里程碑,各種科技與文化的發展和轉型早已記錄在我們的周圍影響著我們,然而它過於效率地縮減了當時人們的焦慮、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卻仍然無法迴避這些,儘管這時代盡可能迎合人們的眼耳身心所投射的慾望,現代性如同列車超出了人類的腳步,如我們所期望的它更有效地趕上了任何的時間點,但它等不及我們片刻的遲疑,我們仍然還不知道我們將撞上的是什麼,只要當下無法做到及時的反應,不管是決定要剎車的人與不知道要剎車的人都一樣都會成為殘骸的一部分。我們不是機械,但機械因為我們的焦慮而誕生,一旦它龐大的成長超出了負荷,它反倒便成為了我們之所以感到焦慮的理由。
身處於各方面決定我們生活的現代性,聽起來像是我們一直持續地停留在某一個時間,一切的規律如此的自然且稀鬆平常,直到事件的發生震撼我們,也許是一本書、書裡的一段句子、特別的一個人、從TA口中說出的一句話、甚至是新聞還有病毒。